<>顾枕澜说到做到,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他便带着阿霁和顾静翕下了山。临走前他还真抽空画了张镇宅辟邪的符咒,打算找个大户人家骗点银钱。阿霁对师父这种行为十分无语,顾枕澜却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不懂。就算我等早已辟谷,可是也总是要穿衣住店的。再者出门在外总免不了舟车劳顿,有点银钱傍身能过得舒服点。”
阿霁不太理解,他们这些缩地成寸、动辄一日千里的修士为什么会有舟车劳顿的烦恼,不过他想师父说的总是对的,便真的开始思索起该如何卖符咒来。
顾枕澜带着两个弟子下山后一路往东御剑七百里,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
此时距离他们下山不过两个时辰,白露未晞,正是赶路的好时候。阿霁不解地看着顾枕澜:“师父,咱们这便不走了么?”
顾枕澜一笑:“去叫匹驴来,咱们好骑着它到这镇上走一遭,趁着集市未散,将符咒卖掉——静翕,且把你身上的气息收敛一下,有你这尊大神镇着,别说是驴,豹子都要给你吓跑了。”
顾枕澜记得这小镇附近似乎有毓秀山庄的一个附属门派。考虑到他们两家这些年的恩怨情仇,顾枕澜还是从行囊中取出一点帷帽戴上,免得被人认出来,节外生枝。
阿霁的运气不太好,招了半天只找到一头野驴。于是他只好让抱着白猫的顾枕澜骑在驴上,自己则充当个牵驴的小僮。
这小镇孤零零的立在一片大山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意料之中地并不十分热闹。他们进镇子的时候集市已经快散了,但是还有不少人东西没有卖完,还在苟延残喘的挣扎着。
“这位公子,给你媳妇儿买朵花戴吧!”阿霁牵着驴还没走多久,便被一个老者莫名其妙地拉住了。阿霁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那老者赔笑道:“公子,你媳妇儿这么漂亮,可不该打扮得这么素净,你看我这花美不美,跟她配不配?”
阿霁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媳妇儿”,脸顿时就红了。只见顾枕澜大半张脸都被帷帽遮着,只露出个白皙的下巴尖,还真有点雌雄莫辨的意思。只不过这“媳妇儿”一点也不温良贤淑,阿霁只愣了一会儿,便被他踹了一脚。
如梦方醒的阿霁这才磕磕绊绊地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卖花的老爷子“嗨”了一声,半点没将他的拒绝放在心上,继续劝他道:“公子啊,我这花又漂亮又新鲜,还很便宜。咱们做男人的啊,对自己的女人还不该大方一点么?我也不跟你多要,就十钱,这些花全都给你,你看可好?”
阿霁一脸窘迫地直摇头,顾枕澜又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接过话来低声道:“这花我们要了。”
阿霁一听脸都绿了,倒不是为了花,而是因为他的师父不知又萌生了什么恶趣味,竟真的捏着嗓子装成了女人。
顾枕澜叫阿霁拿了一串钱来,数也没数便递给了老人,又道:“老丈,我们能不能借你的摊子,也卖一点东西?”
“可以可以,那有什么不可以的?”那老爷子得了这么多钱,乐得整张脸皱成了一躲老雏菊。
于是片刻后,牵驴的阿霁便坐在摊子后头,改行当起了小贩。他从怀里拿出顾枕澜早上才画好的镇宅符,轻轻放在桌上。
卖花的老人探了探头,好奇道:“公子,您这是什么东西啊?”
阿霁道:“这是符咒,镇宅辟邪用的。”而后他摆出早就排练了无数遍的那翻说辞:“我这符咒是专门从天机山上的那位仙师手中求得的,市面上万中无一,极其珍贵。那位仙师乃是一方大能,能屈尊画上一个符,那可是几辈子的机缘。”
这镇上的人似乎都挺信这个,阿霁话音刚落,他的摊子四周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是没有一个人提要买的事儿,连问价的都不曾有。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张符究竟是真是假——就好像真有人能看出来似的。
最后还是那老丈说了句话:“我说,你们快请人去请员外郎啊!”
人们这才如梦方醒,反应最机灵的一个少年撒腿就往镇中跑去。
不多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拨开人群,来到阿霁的摊位前。那人拱手对埃及施了一礼,开门见山的说道:“敝姓王,是这镇中的员外。这位公子,敢问您手上这符咒,是真有作用吗?”
阿霁笃定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您来之前肯定也听说了,我这张符可是求天机上的那位仙师画的,辟邪镇宅再好不过啦。你就把它往门上一贴,便是百年的厉鬼,也近不得您的身。”
王员外又问道:“那敢问公子,您这符咒怎么卖呢?”
阿霁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一百金。”
王员外点了点头:“好,我这就遣人回去拿钱来。”
阿霁没想到他卖这符咒竟有这么顺利,倒于心不安了。他随口问了王员外一句:“怎么,您家中还真不太平啊?”
只见王员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唉,何止是不安宁啊,日子简直都快过不下去了。”
员外郎道:“我看您大概也是修行中人,修为想必不弱。公子若是肯赏脸同我去家里看上一看,在下感激不尽。”
阿霁不确定地看了顾枕澜一眼,顾枕澜却只冲着他耸了耸肩,那意思是说:你自己看着办。
阿霁见这镇中似乎哪里都不甚富裕,即便有客栈,条件也不会比一个员外家更好。若是要在这里落脚,王员外家对自己那挑剔的师父来说,应该是最舒服的选择了。于是阿霁沉吟半晌,对员外郎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便随你去看一眼。”
王员外大喜过望:“那可太好了!公子,您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