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把总连忙跪了下去,磕头道:“五皇子息怒,小犬出言无状,还请五皇子见谅。不过……”
延锦身上的气温陡然降低,冷声道:“不过什么?”
穆把总吞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对五皇子其实并不是很惧怕。
他垂首,眼含讥诮。
“不过,下官认为,小犬说得对,这件案子,还是交给知府大人比较好。”
延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朗声道:“知府远在州衙,明天再交给他就是了,今夜,本皇子倒是也想过过官瘾,看看本皇子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将这个案子审清。若是审清了,知府也轻松了。若是没审清,那就让知府再审就是了。”
丁县丞大喜,连忙将话堵住那些人的口。
“五皇子如此考虑,正是周到。五皇子办事肯定会公正公平,想来各位对五皇子的判决不会存在不信任吧?”
那几人自然不敢当面说不信任,他们见五皇子的面色不太好看,也只得点头。
周运判暗暗冷笑一声,心里对五皇子这个草包表示了一百个放心。
就凭五皇子这能力,怕是审不清这个案子。
果然,五皇子一开口就显得有些软弱,他之前强撑起来的那点气势也瞬间荡然无存了。
五皇子轻咳了一声,在几个人身上来回瞟了瞟,犹豫道:“那个……现在该由谁申辩了?”
金九微微皱眉,附耳提醒道:“五皇子,应该先让原告申诉,然后再让被告辩解。接着,让仵作验尸,你再慢慢的审问。”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原告是不是就是丁……丁什么来着?”
延锦挠了挠头皮,目光盯了丁县丞片刻,才恍然大悟道的拍了拍脑袋。
“哦,本皇子想起来了,你是八品县丞是吧?”
“是。”
丁县丞跪下磕头道,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如今瞧见五皇子这幅模样,自己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怕是有些像是临洪冲走前抓着一根芦苇草了。
其余几个官吏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呵呵,就五皇子这样,即便是给他一晚上审案,他怕是也审不清。
“五皇子,今儿下官接到穆府的报信,说丁敏在周府与小厮通奸,被穆青平当场捉奸,丁敏羞愤自尽,她身边的丫鬟也因为帮忙把风,怕被穆青平送到官府,便也持刀自尽了。下官当了一辈子的县丞,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一些验尸的。小女这脖子上的勒痕根本就不是悬梁自尽的,而是被人从后面用绳索勒死的。另外,她手腕上有绑痕,说明她当时是被绑了之后遭遇玷污的,根本就不是她与人通奸。”
五皇子点点头:“嗯,你说得极有道理。”
穆把总皱了皱眉头,跪地道:“五皇子,她手上的勒伤,许是她为了跟小厮通奸的时候寻求刺激,才将手给绑了的。”
延锦的眉头微微挑了挑,似乎有些惊奇这种想法:“你说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丁县丞当即惊得睁大了眸子。
这……
这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他怎么能赞同穆把总那等荒谬的言论?
丁夫人怒声道:“五皇子,小女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又是养在府上严格教导的大家小姐,不是青楼的妓子,怎么可能会那些个下三滥的床第玩意?”
延锦颔首:“你说得也有理,丁小姐必然是不会这些的。”
穆把总冷哼一声,耻笑道:“丁敏是不会,可那个小厮却是去惯了烟花场所的,他若是提出玩刺激的,丁敏许是会看在情郎的份上,就答应了。”
延锦颔首:“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啊。”
“五皇子所言极是,这世界无奇不有的事情多了去呢。”
县令连忙堆满了笑阿谀奉承道,就将这个草包往无脑的方向捧得高高的。
最好到最后,反而帮着他们将这个案子给判成了丁敏的过错,这样,他们也就省心了。
“五皇子,你怎么能如此偏袒他们?”
丁县丞直接起身气愤的质问道。
延锦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没有偏袒他们,本皇子只是先猜想一下案件发生的可能性嘛。”
延锦一边装作啥都不懂,故意将简单的案件弄得扑溯迷离,迟迟都下不了结论。
一边抬头望望天色,估摸着时辰,看看自己还需要将他们拖在这里多长时间,才能让吴茗熙和银十在暗地里将事情都办完。
他内心有些煎熬,只觉得时间过得极慢,貌似悠哉的轻松面容下,却隐含了一颗焦灼的心。
也不知道吴茗熙有没有从那些流氓的手中逃脱出来。
夜色已经降临,宛若黑幕一般,将整个佫县都笼罩起来。
银十焦急的在佫县的大小巷子里穿梭,在屋顶之间飞跃,焦急的寻找着茗熙的影子。
他将整个佫县都寻遍了,也没有见到他们的影子,只得往郊外跑去。
可郊外这么宽,他要上哪儿找?
他不禁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来。
“行行好吧,给点吃的。”
前方路口跪着一个乞丐,拿着一个破破的碗,向他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
他微微皱眉,往乞丐的手中递了几个铜板。
“小老弟,我跟你打听个事,你可见到几个或者十几个小混混一样的人,从这边经过?”
乞丐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几个铜板,扁扁嘴:“想打听消息?这个就太少了。”
银十轩眉微蹙,心道这个乞丐倒是贪心。
他从怀里摸出了两粒碎银子,甩进了乞丐的破碗:“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们啊,他们在大概半个时辰前,从前面那个三岔路口的最右边一条道走了。他们好像还背了一个麻袋,里面似乎装了个什么,还挺大挺沉的。”
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等自己赶过去,怕是吴茗熙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就算那些人暂时还没有动手,只是带着吴茗熙赶路的话,他们是跑的,自己是骑马追的,就算追上他们,也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才能追上。
他的脊背不禁冒出一些冷汗来,道了一声谢,就急急忙忙的往岔路口的最右边一条道走去。
那个“乞丐”将银子揣进了怀里,将那个破碗直接往草丛里一扔,脸上溢出一丝冷笑。
哼,还想去救人?
我要让你永远都找不到人。
银十朝着那个方向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条路,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杂乱的脚印,可是之后就再也没有脚印了,根本就不像是十几个人从这里匆匆逃走的样子。
他连忙勒住了马匹,掉头回去,一回到之前那个地方,发现那个乞丐已经不在那儿了。
就连乞丐赖以生存的破碗都被扔在了草丛里。
“妈的,被骗了!”
银十气冲冲的甩鞭骂道,重新回到三岔路口,稳住了心神,静下心去找线索。
他希望,以吴茗熙的聪明,肯定会在路上给他留下一些线索。
他沿着中间那条路走了一会儿,没有查到任何线索,只得折转回来,沿着最左边那条路走去。
一边走,一边低头查看标记。
突然,他的眸子一眯。
“麻袋线?”
他连忙跳下马,弯腰捡起那个麻袋线。
他不禁喜出望外,肯定是吴茗熙给他留下的线索。
他赶紧将麻袋线揣进怀里,准备往前继续赶路去营救她。
“捡根麻袋线也当宝贝似得揣进怀里?我还以为地上有金子呢?”
前方传来一声没什么力气的慵懒揶揄的嘲笑声。
银十身子一震,侧头望去。
只见吴茗熙言笑晏晏的望着他,她的身上似乎有伤,左脸的颧骨高高的肿起。
因为笑,她的颧骨肿得更加厉害。
她的身后,还用缰绳绑着一个壮硕的络腮胡子的男子以及十几个或瘦或胖的男子。
那些人正是穆二少雇佣的黑鼠和他的小兄弟们。
就像是串串香一样,挨个给串起来。
额……似乎她真的不需要自己帮忙?
“我还准备去救你呢。”
他讪讪道。
“救我?等你来救我,黄花菜都凉了。”
茗熙假装轻松的轻笑一声,可后背之前冒出来的冷汗都还没有干透。
“我刚刚被人骗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他悻悻道,摸了摸鼻子。
“走吧,你看着他们,我骑马,你走路,就当是你救援来迟的惩罚。”
茗熙隔着半丈远,将手中的绳子抛给了他。
这是一根临时做的绳子,似乎是用一般的藤苇揉搓而成的藤条。
他用力撕扯了一下,似乎还挺难扯断。
“这么牢固?你怎么弄出来的?能不能回去以后将这根绳索送给我?”
他抬头,露出几分的惊喜。
茗熙翻了一个白眼,道:“你是不是对绳子情有独钟啊?刚刚将麻袋绳揣进怀里的人是你。这会儿,想要索取我的这个绳索的人又是你。”
银十笑道:“你不送我也行,你只需要教会我怎么揉搓这个麻绳也行。”
“行,授之于鱼不辱授之于渔。”
茗熙翻身上马,回头望着他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带着他们慢吞吞的回去吧。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行,就算再重要的事情,我也得跟着你一块去。不然,我担心你会遇到危险。”
银十拉着缰绳往前追了些距离,紧紧的跟着茗熙的马儿。
“银十,你将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然后去穆府密室里,将穆府的那些证据都拿出来。再去将县衙里的证据也弄出来。”
“你去哪儿?”
“我得去抓点儿人证,然后,咱们一起闹点动静。”
茗熙笑道,一抽马鞭子,快速离去。
周府,延锦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他心里暗暗嘀咕,怎么银十他们还不来?他都快有些拖延不下去了。
就这么一个明眼人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愣是给活生生的审了快两个时辰都没有审明白。
丁县丞的嘴巴都快要说干了,他怎么觉得这两个时辰里,五皇子一点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完全是他在跟周家和穆家的人在互相对峙争吵,而且吵了这么久,连个结论也没有。
穆二少竟是已经困得哈欠连天了,他暗暗讽刺着五皇子,只是面上没有表露出对五皇子的不敬。
时间一点点流逝,县令终于有些忍不住这个捣浆糊的五皇子了。
“五皇子。你看现在都已经到后半夜了,这案子也没有审清,大家也累了困了。您不如先回去歇息,下官这就将案子交给知府大人审理。”
延锦瞪眼道:“不是说好了给本皇子一夜的时间审案的吗?现在一夜未到,你就要中止审案?”
县令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
“五皇子,下官这也是为了您的面子着想,若是您审理了一夜,都没有审理出个结果来,多丢面儿啊。还不如早早回去休息,到时候也好说是没时间审案嘛。”
延锦侧脸,板着脸孔道:“肖县令,你这说得是什么意思?你就笃定了本皇子今夜审理不出这个案子了吗?”
“不是,不是,下官不敢。”
县令哈腰道,眸子朝丁县丞一瞅:“丁县丞,你女儿在这里曝尸一夜了,多可怜,你不妨先给你女儿好好拾掇一下,等明日送到知府去审案,也好让五皇子早点歇息,怎么能让五皇子在这里陪着你受罪呢?”
丹阳县和佫县是归同一个州衙管辖的,因此,丁县丞对于知府的官品如何,可是十分清楚的。
他可是不敢将这个案子交给知府去。
与其将案子交给一个明知对自己不利的人,倒不如将案子交给糊里糊涂的五皇子。
也许,五皇子糊涂着糊涂着就歪打正着的帮他沉冤昭雪了呢。
丁县丞正色道:“肖县令,既然五皇子接下了这个案子,我就有十分的信任相信他。与其现在替我女儿装棺入殓,倒不如替她申冤来得实际。”
县令的嘴角抽了抽,神色古怪的退到一旁。
周运判半垂着眼眸,阴阳怪气道:“五皇子,那你可得好好审案,还我们周府一个清白。”
延锦斜了他一眼,淡淡道:“正的邪不了,邪的也正不了。”
周运判猛然抬眸,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见他虽然仍旧和之前一样,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慵懒无力的歪坐在凳子上,可他脸上那些混沌的表情似乎变得冷清了许多?
周运判轻吸了一口气,虚浮的由眼皮不禁跳了跳。
他四下望了望,怎么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穿着穆府统一仆人服装的小厮跑了进来,悄摸摸的走到穆二少的身旁,将一封信焦急的往穆二少的手里塞。
他似乎有些焦急也有些想要遮掩,却因为焦急而有些手忙脚乱,将那封信掉在了地上。
穆二少因为屁股还有伤痛,他想要弯腰赶紧去捡那封信,却痛得弯不下去。
一个黑炫影好似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过来,卷走了那封信。
金九恭恭敬敬的将信递到延锦的面前。
“五皇子。”
延锦微微眼眸,撕开信封瞟了一眼,顿即脸色大变,顿时站了起来,厉喝一声。
“拿下他。”
全场的人都还未明白是什么意思,金九已经瞬间移动。
他飞了过去,直接将穆二少像是扔沙袋一样,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啊~”
穆二少尖叫一声,想要去揉自己痛得要命的屁股,一揉反倒更痛。
穆二少脸色吓得煞白,他已经猜到这封信是黑鼠送来的,事情漏了馅,他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躺在地上。
穆把总却是不明所以,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开始不安。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盛怒的五皇子面前,穆把总脸上也不敢再表露出对五皇子的不耻。
“五皇子,犬子犯了什么事?需要如此五花大绑?”
“胆大包天!”
“嘭!”
一个茶杯重重的掷了过来,直接掷在了穆二少的脑门上,将他的脑门给砸出了一个坑,呼呼的流着鲜血。
五皇子愤怒不已,满眼似乎都喷出了火光来。
穆把总侧脸,瞧了一眼被砸出血来,却半声不敢吭的穆二少,瞬间明白穆二少怕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
穆把总脸色变了变,咬唇不语。
“金九!将信念给大家听。”
延锦厉声喝道,一拳砸在了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金九神色凛然的站到正前方,将信抖开,愤然念道:“穆二少,你让我奸杀吴茗熙,可她有武功,我活捉不了,只是杀了她。也算是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所以,你允诺过的事情,请说到做到。黑鼠。”
丁县丞立即跳了起来,揪着穆二少的衣领对着他就是一顿狂揍。
“你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都敢派人去奸杀五皇妃,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你说,奸杀敏儿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设计陷害的?”
穆把总大惊失色,派人去奸杀五皇妃,这个罪名一下来,就是他舍了命都救不回青平了。
穆把总连忙道:“这封信是不是有问题?会不会是别人写的一个假信来污蔑他?”
金九立即把剑架在了那个送信的小厮脖子上,厉喝道:“我问你,这个信哪来的?”
“官爷饶命,这个信是黑鼠去穆府给我的,让我交给穆二少。”
金九将剑送了送,声音又冷上了几分。
“你现在立即带我去找黑鼠,你若是敢耍花样,我立即要了你的狗命。”
“是。”
小厮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连忙带着金九出去。
两刻钟后,金九带着那个小厮,用绳子牵着黑鼠等十几个小混混进来。
他喝道:“见到五皇子,还不赶紧下跪?”
黑鼠等人一见穆二少脸上糊满了血,心道连穆二少这样的地位的人,都被五皇子打了,更何况他们这些小混混?
他顿即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下去,一五一十的将穆二少如何利用丁敏的事情威胁他,让他去奸杀吴茗熙的事情全都招供出来。
周运判冷冷的望着黑鼠道:“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说穆二少指使你们杀了吴茗熙,尸体呢?”
金九垂首道:“五皇子,吴姑娘的尸体就在外面,刚刚属下怕送进来会吓着您。”
“没事,这里都已经摆了三具尸体了,也不怕再添一具。”
延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垂眸,露出了几分哀愁。
金九带人出去将吴茗熙的“尸体”抬了进来。
只见茗熙的脸上高高的肿起了一块,很明显的是被棍棒敲的,脸上布满了鲜血。
县令立即给仵作使眼色,仵作十分勤快的上前把脉,随后暗地里给县令点了个头。
县令不禁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穆二少还真是胆大包天。
之前想要侵犯五皇妃,故意说是被鬼魂操控所致,现在,居然敢派人去杀五皇妃,也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托辞来。
反正不管怎样,县令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不会再帮他们说话了,以免引火**。
延锦上前狠狠的踹在了穆青平的脸上,怒道:“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穆青平此刻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只顾着嘴唇打抖索,完全说不出话来。
穆把总却是个心计深沉的。
“五皇子,这事跟我儿子没有半点关系,全是黑鼠他怨恨那日在小树林的欺凌丁敏的时候,被吴茗熙给救了,所以,他私自泄私报复,这会儿,却是将事情陷害到我儿子身上,意图减罪。”
穆二少被他爹这么一提醒,他的眸子也瞬间亮堂了起来。
“对,就是他为了报复吴茗熙,这才带着他的小弟们去杀了她。”
延锦狠狠的啐了一口,怒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敢狡辩?”
穆二少咬紧了牙关,道:“现在一切都是黑鼠他的一面之词,可是他并没有我指使他去杀人的直接证据。”
“你这么满口谎言,你就不怕被你害死的鬼魂找上你吗?”
金九冷哼一声。
穆二少身子抖了一下,往四下里望了望,他那胆怯的神情无不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黑鼠道:“启禀五皇子,穆二少他让我去杀人,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要人命官司来堵住小的嘴巴。因为小的发现了穆二少将丁小姐骗到周府,给丁小姐下了迷情香,又故意离开,将丁小姐的贴身丫鬟也给叫走。然后让周运判入屋奸污了丁小姐的事情。”
穆二少惊道:“不可能,你根本就没有在……”
他突觉自己说得极不合适,猛然住了口。
周运判连忙组织了一下语言,将穆二少挖的坑填起来。
“黑鼠,丁小姐事发的时候,你不在我周府,你怎能胡诌了这些出来欺瞒五皇子呢?”
黑鼠道:“五皇子,小的有物证。”
“呈上来。”
延锦冷声道。
金九从黑鼠的手中拿过物证,丁县丞立即奔溃的冲过去从金九的手中抢过那支金钗。
“五皇子,这个就是我女儿的金钗。”
穆二少淡定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肯定是上次黑鼠在树林的时候,抢了她的首饰。”
延锦将那块用血书写冤情的方巾猛然展开,在穆二少的面前抖了抖,额上青筋暴起,显得十分愤怒。
“这方巾上的血书历历在目,你的心是黑的吗?”
金九狠戾的一把将趴在地上的穆二少揪着他的头发,迫使他跪了起来。
将他的脸凑近那块血书,狠狠的揪着他的头发,几乎要将他的头皮都给扯下来。
丁县丞一见那血书,更是哭得悲痛欲绝。
“这上面的字正是我女儿的字迹。”
丁夫人当即也是哭得几乎晕过去。
“这块方巾也是我女儿的方巾,这上面绣的杜鹃花可是我亲眼看见她绣的。”
如今真是杜鹃泣血,人人悲恸。
丁夫人转过头来,直接扑在了穆二少的身上一阵拳打脚踢。
“你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枉我这么多年来,一直将你当成亲儿子一般看待,将我女儿许配给你,你居然设计陷害她,将她当成一个交易品送给周运判奸污。”
她愤怒的起身,将所有的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周运判的身上。
“你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女儿?你还配做人吗?你连禽兽都不如。”
她的那双手直接往周运判的脸上撕去,咒骂道:“我替老天撕了你这张肮脏的人皮。”
周运判躲闪不及,脸上被她抓了五道深深的抓痕。
他连忙躲开来,一边躲闪,一边还嘴。
“你个疯婆子,你胡说八道个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女儿,我今天忙得很,连后院都未曾去过。”
“来人,将周运判的衣服剥下来。”
延锦狠戾道。
金九颔首,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衣服剥下来。
“各位,大家可看清楚了?周运判的背上五条指痕的位置可是跟这个血书上写的一模一样,这可充分说明了当时就是你侮辱她。”
周运判狡辩道:“可是丁小姐手指间并没有残留的血肉。我身上这个伤痕是今天跟我夫人吵架,被她抓的。”
延锦隐在袖口的手渐渐的收为拳头,他们不愧是当官的,早早的就将丁敏手指甲中残留的证据给清洗干净了。
“是吗?”
延锦微微挑眉,语气有些慵懒。
“金九,去将他后院的女人挨个请出来。”
“是。”
金九上前,将周运判的衣服替他穿上,点了他的哑穴。
片刻后,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过来。
她似乎早就跟周运判对过口供了,回答得滴水不漏。
就连伤口的位置、有几条指印都说得一清二楚。
延锦挑眉道:“周运判左臂膀上的伤也是你抓的?”
周夫人有些疑惑的望了一眼周运判,之前也没有跟她交代左臂上还有伤啊?难不成是刚刚才发现的?
她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是哪只手抓的?”
周夫人皱眉幻想了一下位置,道:“是右手抓的。”
“你去比划一下,怎么抓的?”
延锦拿折扇朝着周运判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周夫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去,在周运判的臂膀上胡乱比划了一下。
“嗯,你可以去一边候着了,下一个。”
金九将周夫人拉到旁边跪着,点了她的穴道。
随后用同样的方式询问周运判的妾侍。
她们有的说不知道,有的却是为了替周运判遮掩,也胡乱的指认延锦所说的周运判身上某处的伤是她所抓的。
这个挨个问下来,回答得万儿八千。
延锦眯着眼睛笑道:“周运判,按照她们各个指认的位置,你身上除了你这张脸,其他的地方可是体无完肤了。”
周运判气恨的瞪了他的那些女人一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败家娘们。
周运判一被解了穴,就立即开始了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夫。
“五皇子,下官的妻妾们不过是害怕我被诬陷与丁敏的事情有关,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为下官隐瞒。但是下官真的没有干过这件事情啊。”
延锦侧头对穆二少道:“你只要如实告诉本官,丁敏确实是被周运判糟蹋了,本皇子就免了你的死罪。”
穆二少眸子转了两圈,不过就是免除死罪罢了,若是判个流放,自己又如何能扛得住?
他瞧着五皇子似乎拿周运判也没招,便是也咬紧了牙关。
“五皇子,丁敏确实是跟小厮通奸,跟周运判没有关系。”
延锦眼眸一眯,散发出一分寒意来。
“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轻轻的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金九立即出去拉了一大堆的人来。
包括在参与掳走高秀秀的两名官差,在小巷里劫持茗熙不成功后被穆管家下毒活埋的小厮,还有几个在周府后院追杀丁敏贴身丫鬟的几个穆府小厮和周府的小厮。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被挨了打,一进来,就跟丢了魂似得,没命的磕头求饶,将穆二少指使他们干的事情,不仅饱含这几件事,就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给翻出来招供了。
穆把总惊讶的看着这些早就准备好的人证,他十分吃惊的看着坐在首座上一脸愤愤的五皇子。
他不禁狂笑一声,气愤道:“五皇子,所以,你之前花了几个时辰都审不清丁敏的案子,其实,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对不对?你身边只有金九一个人,想必在外面替你准备这些人证的是银十吧?”
延锦微微挑眉,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反倒嘴角一勾,嘲笑起他来。
“你现在才想明白?可是已经晚了。你儿子罪恶滔天,证据确凿,按律判斩。”
穆二少有些被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这么多的人证给弄得六神无主,慌忙爬过去拉着穆把总的裤腿,哭喊道:“父亲,救我,救我。”
穆把总恨恨的咬了咬牙,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给拖累死。
他暗暗挤眉弄眼,低低的道:“你要我怎么救你?”
“父亲,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
穆二少急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将鼻涕眼泪都给抹在了穆把总的裤腿上。
“来人,将穆二少带下去斩了。”
延锦轻描淡写的道,一手执杯抿茶,一手悠悠的挥了挥手。
金九黑着一张脸上前,拖着穆二少就往外走。
“父亲,救我,救我。姨夫,姨母,快救我,救我。”
穆二少真的是没脸到家了。
他之前残害丁敏的时候,又何曾想过姨夫姨母的亲情?
如今他要被处斩了,居然像自己残害过的受害者家属求救?
丁县丞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真该下地狱。”
“周运判,救我,救我。”
穆二少死死的抓着周运判的脚,苦苦的哀求道。
“周运判,你一定有办法救我的是不是?我可不想死,我‘也’想像你一样的活着。”
穆二少抖索着嘴唇哭道,眼里却闪过了一丝威胁。
周运判咬咬唇,对五皇子跪了下去,道:“五皇子,请你念在穆二少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他。”
“饶了他?且不说丁敏、高秀秀两条人命,就单单是五皇妃这个身份,吴茗熙死在了他的手中,他就够凌迟处斩的了。”
延锦冷声道,微微瞟了他一眼,声音更加冷厉。
“你?凶手之一,有什么资格替他求情?别忘了,他们刚刚可是指认了你就是糟蹋丁敏的人。”
周运判咬了咬唇,道:“他们乱说的,下官可没有。”
“你若是不再替他求情,本皇子就当这事是穆青平一个人干的。”
周运判权衡了一二,便退了下去。
延锦抬头望向穆二少,使出了离间计。
“穆青平,瞧见没有,生死关头,他可是将你给撇下了。来人,将穆青平推出去斩了。”
一声令下,金九再度拉着穆青平往外拖。
金九的力气极大,一下就将穆青平拖出去两丈远。
穆青平此刻在性命面前,自己屁股上的那点疼痛也不觉得有多疼了。
他拼命的用脚死死的摩擦着地面,仍旧被拖到了门口。
他死死的抓着门框,一眼瞧见了母亲正往这边跑过来。
穆夫人连忙抓着穆青平就往里拽,哭着对丁夫人喊道:“姐姐,青平可是我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啊?”
丁夫人双眸红得像是两只红灯笼,恨恨的咒骂着。
“你别叫我姐姐,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妹妹。你也不看看你生出来一个什么禽兽东西来。亲自将自己的未婚妻送给周运判糟蹋,最后还亲手将敏儿给勒死,他不是人,他该死,该死!”
穆夫人连连摇头,甚至有些绝望:“不会的,青平不会这么做的,他不是说是敏儿跟小厮通奸,被他撞破以后自杀的吗?”
“呸,也就你还以为你儿子是个东西,听他那一派胡言哄骗你。”
穆夫人气得转身就打了穆青平两耳光,却又不忍他去送死。连忙跪倒在地,祈求道:“请五皇子再给青平一个机会,民妇一定会将他看得牢牢的,不会让他再惹是生非了。”
延锦指了指茗熙的“尸体”,阴狠道:“本皇子饶了他多少次?可他改过吗?这次居然派人杀死本皇子的皇妃,你说,还能饶吗?”
穆夫人的眸子瞬间睁大,惊讶的回头望了他儿子一眼,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一样。
“青平,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救我,母亲,救我。”
穆青平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思考什么人性,他只想活着。
延锦慵懒的挥了挥手,金九一个大力,扯开了他抓着门框的手,直接往门外甩去。
他望着门外,不禁绝望,只要自己被拖出了这个门口,自己肯定会被金九一剑砍了脑袋。
他连忙高呼道:“五皇子饶命,我招,我招。这些都是我干的,可是糟蹋丁敏的人就是周运判。”
他阴狠的望着周运判,就算自己要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哪怕周运判死不了,他也别想安安稳稳的继续当他的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