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熙听到门外宫女传唤的时候,直接无语了。
知不知道她之前给延锦治疗,又是针灸又是按摩的,真的很累啊,就不能让她好好睡个午觉吗?
这才刚眯上眼睛,就被叫起来去陪着五皇子去御花园对弈,贴身伺候?
“你跟五皇子说一声,民女今天的医治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忙着炼药,让他找陈太医吧。”
茗熙懒得起床,躺在床上朝着门外传话的小宫女高声道。
小宫女焦急的道:“不行,五皇子说陈太医医术不精,特意指名了要你去。”
茗熙翻了一个白眼,还被特意点名了?合着这还是她的荣耀了?
“那就找我的师傅圣手去,他医术高明。”
“吴大夫,奴婢求求您了,您若是不去,奴婢可就要被罚了。”
小宫女带着一些哭腔说道。
“你去跟他说,民女正在给五皇子炼制明天需要用的解药,如果半途而废了,明天可就没有药给五皇子用了。民女事情极多,没得空闲。”
茗熙脸不红,心不加速的扯着谎。
小宫女咬了咬唇,只得先回去禀告。
正在换衣服的延锦闻言,只是微微抖了抖眉梢,改口道:“那就去请圣手吧。”
穿戴完毕,一身暗黄色锦服裹身,衣服有些不合身材的宽松,颀长的身躯稍显瘦弱,不过脸上却显得精神奕奕。
这衣服原本是合身的,只是这些日子生病,整个人消瘦了,也没有添置新衣服。
“流莺,拿上本皇子的棋盘。”
延锦笑呵呵的道,缓步朝着屋外走了出去。
“是。”流莺诺诺的应道。
一行人跟在延锦身后浩浩荡荡的朝外走去。
经过茗熙的房外时,延锦的眸子微不可察的暗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
金九微微停顿了一下脚步,竖耳倾听了瞬间,快步走到了延锦的身旁,低声道:“她在屋里睡觉。”
延锦仅仅是垂了一下眼眸,表示自己听到了,没有任何惩罚性的话语交代,继续前行。
室内,茗熙翻了一个身子,继续深睡。
紧跟在延锦身旁行走的一个吊睛小宫女低下了头,悄悄的放慢了脚步,渐渐的走到了人群最后头,走至走廊转角时,她停住了脚步,快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片刻后,她折转回来,快步跟上了五皇子的队伍。
没人发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二等小宫女中途离开过。
“燕姐姐,奴婢真的是有些气不过了。”
留秋气鼓囔囔的走进了春燕的房间,她刚刚从吊睛小宫女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便是立即跑来通风报信。
“怎么了?”
春燕趴在床上,被打开花的屁股让她这几天都下不来床,她抬起那张依旧没有消肿的脸庞,充满了期盼的问道。
“刚刚五皇子去御花园散心,指名了要吴茗熙随身侍疾,可是那个小贱人居然蒙骗五皇子说在屋里头给五皇子炼药,不能半途而废。不料被金九给识破了,她根本就是在屋里头睡觉。”
春燕面色陡然一冷,“五皇子是不是当作不知道,没有惩罚她?”
“燕姐姐,你怎么知道?”留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春燕嘴角斜勾,冷哼一声,“若是她被惩罚了,你还能是这个愤怒的表情?”
留秋一怔,随即莞尔一笑竖起了大拇指,娇小的脸写满了崇敬。
“燕姐姐不愧是修儒宫的红人,脑子啊就是聪明,都不用问就能知道事情结果了。”
春燕被她拍马屁拍得极为舒服,慵懒的道:“五皇子不管事,那就去找个管事的人管管她。去,让应嬷嬷好好查查岗,看她还敢睡懒觉。”
留秋轻咬了一下唇角,皱眉道:“这……可是她并非是宫女,即便是睡觉,应嬷嬷也管不着她吧?”
“应嬷嬷只能管得了宫女,是管不着她这个外来大夫,不过她欺骗五皇子的事情一旦昭然若揭,届时,再将她的恶行禀告给皇贵妃,不必应嬷嬷亲自动手,就有人罚她。”
“燕姐姐说得极是。”留秋弯眼奉承道。
茗熙睡了一小会儿,天气炎热得紧,这屋里又关紧了门窗,就更是闷热不已。
才睡了这么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被热得里衣都被汗湿了,下巴脖颈间更是汗涔涔的。
她坐起身来,从床边拿来一把绢布团扇,使劲扇了一会儿,仍是炎热难耐。
不由叹了一口气,在这没有空调的炎夏,睡午觉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更痛苦的是,总有那么几只蚊子在帷帐里嗡嗡,随时等着她睡着之后放肆畅饮。
茗熙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新起的两个蚊子包,她不禁无奈的皱眉,这宫里的熏香未免效果太弱了,只能驱除少量的蚊子。
得,起床试着做一下蚊香吧,这样,至少能保证今天晚上能美美的睡个饱觉。
茗熙兴致勃勃的翻找了一通医药箱,将一些能用得上的药材拼凑了起来,还缺了几样药材。
她看了看屋外烈日当空,也懒得现在去太医院弄药材,先将手头上的这些药材磨好了,等下午再去弄药材吧。
茗熙捣鼓了药材半刻钟,就听到外头有一阵杂乱的声音朝着这边快步走来,似乎还带着一股气势汹汹。
似乎来者不善?
茗熙眸子一眯,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她冷哼一声,真是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想睡个觉,就惊动了这么多的人?
转身回到床边,将帷帐放下小半边,干脆将已经叠起来的被子重新摊开,将中间拱起,留了小半截袖子在被子上,伪装成里面有人睡觉的模样,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堆的药材摆在凳子上。
拿木棍伸进了栓孔里利用杠杆原理用力一翘,将栓孔的榫卯翘松,将门闩只搭了一小点在栓孔里。
转身,眸光流转,嘴角一勾,又将一竹筐的小白鼠摆了上去,自己快速闪身躲在了床后。
急冲冲的脚步声快到门口时,竟然变得悄无声息。
洁白的窗户纸上,一个手指头伸了进来,捅破了那张完整的窗户纸。
紧接着,那个刚刚被捅破的洞口,一只贼眉鼠眼的眼睛往床上瞄了一眼。
应嬷嬷内心一喜,哼,果然在睡觉,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侧头,对着宫人使了个眼色。
“哐当!”
那使劲砸门的小太监没有料到门居然如此轻松的被撞开,一个趔趄,整个人都直接朝着前面栽了过去,一头就栽倒在凳子上。
连带着将凳子上摆着的一些药材也全都给洒落一地,有些还洒在了他们的身上。
后面拥挤的人也没有料到,全都朝着前面栽了过去,一起栽倒在那些药材里头。
“吱吱吱!”
竹筐掉落在地,里面的小白鼠惊慌的叫着,在地上爬滚的宫人身上蹿来蹿去。
“啊!”
应嬷嬷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见一只小白鼠从她袖口里钻了进去,从胳肢窝里又蹿进了她的胸口。
那毛绒绒、冰冰凉、贼兮兮的感觉让她浑身不寒而栗,惊悚不已。
她嘶声力竭的尖叫着,拼命的用手抖着衣服,慌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满屋子乱蹦乱跳,希望将在衣服里乱蹿的小白鼠给赶出来。
可是她越跳得猛烈,就越让那只小白鼠惊慌,在她的衣服里也蹿得更快速。
“救命啊、救命啊!”
应嬷嬷失心疯似得尖叫着,拼命似得在自己身上拍打,那些宫人也连忙上前去帮她赶小白鼠。
也有两个胆大的宫人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心里仍旧牢记着今天过来的目的,一个箭步快速冲到了床边,一把将被子给掀开来。
这一瞬间,他们傻眼了,床上根本就没有躺着一个人,而是一个空被子罢了。
茗熙从床后走了出来,十分愠怒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极为生气,气得连胸口都起伏不定。
“怎么回事?为什么将我刚刚辛辛苦苦炼的药全都给毁了?明天五皇子要用的药都没有了,你们怎么赔偿?”
应嬷嬷还处于赶老鼠的惊慌之中,一见到吴茗熙穿戴整齐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手上还端着一个捣药灌,她不禁傻眼了。
刚刚明明看到她在床上躺着睡懒觉的啊,怎么会从床后头出来?再一看床上的伪装,她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被吴茗熙给耍了。
她气得跳起脚骂道:“吴茗熙,你居然敢耍我?”
“耍你?我都不知道你要来,我怎么会耍你?倒是你们,好端端的突然闯进我的屋子里,把五皇子的药都给破坏了,明天五皇子可就没有药用了,这个你们要怎么赔偿?”
“你没有耍我们?那你把床上弄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茗熙眉梢一扬,“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早晨起床后没有铺被子而已。”
应嬷嬷气得连耳朵都喷出一股子邪火来,一咬牙,壮着胆子直接隔着衣服将那只小白鼠捏在了手里。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可怕。
“吱吱~”
小白鼠在她的衣服里尖叫着用爪子挠着她的皮肤。
她怒气冲冲的咬牙一用力,直接将小白鼠给捏死在了衣服里。
另一只手直接探进了衣服,将已经被捏爆了的小白鼠一把抓了出来,狠狠的甩在了墙角。
她快步冲到了床边,直接将手给伸进了被褥里。
冷的!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她怒气冲冲的脸上瞬间就绽放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转身,高昂起头颅,冷笑一声:“你没在偷懒睡觉?你的被子里都还热着呢,明明是你刚刚才从被子里起来,根本就不是早晨没铺被子罢了。”
茗熙眉头几不可见的微皱了一下,不可能还热,自己都已经起床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热?
茗熙上前,往被窝里一探,冷声道:“明明是冷的。”
应嬷嬷奸笑一声,“我说是热的,就是热的。不然,你们也来摸一下试试温度?”
那些宫人都是应嬷嬷的狗腿子,有几个装模作样的上前去摸了一把,也全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说是热的。
茗熙的脸不禁黑成了黑炭,这个应嬷嬷,真是个会栽赃陷害的人。
“怎么?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欺骗五皇子,来人,将她抓到五皇子的面前去,让五皇子好好惩罚惩罚她。”
应嬷嬷得意的一挥手,指使那些还在手忙脚乱的跟小白鼠做对的宫人上前抓吴茗熙。
吴茗熙轻瞟了一眼那些吓得脸色发白的宫人,嘴角流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我也正好想要去找五皇子评评理呢。”
说罢,放下药罐,悠然自得的净手后,拿出一条洁白的手绢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后,闲庭信步的从那些慌乱的宫人中间跨了出去。
那些小白鼠一闻见她身上的药味,就仓惶逃窜,半点不敢靠近她的身边作祟。
在它们的眼中,这个女人十分阴狠,它们的家族可都死在了这个女人的药里头。
“嘿!你还有理了?老娘就不信了这个邪了!”
应嬷嬷气得直跺脚,快速的冲了出去。
颐华宫
殿内悄无声息,几个宫女围着小榻轻轻的扇着风赶着蚊子,榻下,摆了好几个冰盆,白色的冰雾袅袅升起,萦绕出几缕飘渺的图案。
皇贵妃慵懒的侧卧在榻,轻薄的黄色丝绸轻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长长的睫毛在清风下,微微扇动。
红果实一般诱人的一抹红唇唇角微微上翘,翘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几乎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上前一亲芳泽。
美人榻上卧美人,好一幅美人图。
谁又觉得这个美人已经到了中年?依旧觉得她正处碧玉韶华。
一个小宫女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屋里,见皇贵妃正午憩,便跟皇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弄琴使了一个眼色。
弄琴瞪了她一眼,仍旧站着未动。
见小宫女再次给她使眼色,她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拉着小宫女走到走廊远处,狠狠的拧了小宫女的手臂一把,低声斥责道:“你怎么回事?没见着娘娘正在午睡吗?有什么要紧事非得这个时候进来?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小宫女疼得脑袋一缩,却是不敢反抗和躲闪。
“琴姐姐,是修儒宫应嬷嬷传消息过来,说吴茗熙今天偷懒躲在屋里睡觉,还敢瞒骗五皇子,逃避给五皇子随身侍疾的差事。现在正带着她去五皇子那儿受罚,好给娘娘出口恶气。不知娘娘可有什么示下?”
说是示下,其实就是过来寻求帮手。
弄琴再度狠狠的拧了一下她的胳膊,怒骂道:“应嬷嬷这是把那个吴茗熙当成个人物了吗?一个小小的民女,犯得着我们娘娘亲自示下?你还不快滚,就跟应嬷嬷说,是我说的,能将吴茗熙整得越惨越好!”
弄琴一提起吴茗熙,也是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吴茗熙,皇上也不至于这两天这么冷落皇后。
“是……是,奴婢遵命!”
小宫女疼得龇牙咧嘴,忙不迭的答应着。
弄琴恶狠狠的警告道:“还有,以后再有这等芝麻小事,别来我们颐华宫!这些小事你让春燕做主处理了就是。听见没有?”
弄琴下手愈发的重,小宫女也不敢挣脱,疼得脸色通红,连连点头:“听见了,听见了。”
“滚!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
弄琴气呼呼的骂了一声,抬脚就踢在了小宫女的膝盖上。
小宫女连忙转身就往后跑,刚跑一步,竟是发现自己的膝盖被踢得生疼,连走路都有些瘸了,只得拧着眉头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揉胳膊,一边跑。
弄琴不悦的冷哼一声,再次轻手轻脚的往寝宫内走去。
“怎么了?”
慵懒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在这安静的寝宫内显得十分的突兀。
弄琴刚跨进一只脚的身子顿了一下,立即快速的朝着里头走了进去,跪倒在了皇贵妃的榻前。
“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休息。”
“无妨,本宫也睡得差不多了,该醒了。”
皇贵妃半坐起身,同样是午休,茗熙睡得满头大汗,皇贵妃的肌肤仍然清爽,半点不见汗迹。
“娘娘,是应嬷嬷派人来传话,说是抓着了吴茗熙的把柄了。”
弄琴抬起了低伏着的头颅,略显高兴的将事情告之,“娘娘,即便五皇子要留她治病,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就算不死,也得打板子。”
“那吴茗熙是被她们押着去的吗?”
皇贵妃抬手扶了扶发钗,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她似乎还很骄横,叫嚷着要去五皇子的面前告应嬷嬷一状。”弄琴有些犹豫的抿了抿唇:“娘娘,那个吴茗熙生性狡猾,我们要不要去应援一下应嬷嬷?”
皇贵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必,上次本宫掺和了吴茗熙和春燕之间的事情,皇上虽然给了本宫一个颜面,饶了春燕一命,可是这几天皇上都没有来看过本宫,本宫也该收敛一点,暂时不宜在后宫出头。”
皇贵妃微微叹息一声,重又闭上眼睛,不言不语。
她内心里暗暗有些凉,世人都道她皇贵妃正得圣宠,风头盖过了皇后。
可是经这一事,她也是看得明白,皇上在明面上,还是要维护皇后的。
她的恩宠,都系在了皇上的身上,倘若皇上恩宠不再,她的这一切繁华和地位也就不复存在了。
“娘娘~”
弄琴有些心疼的呼唤了一声,低声劝道:“娘娘,按宫规,今儿晚上可就是您侍寝的日子了,奴婢届时给您好好打扮一番。对了,今儿内务府送来了好几盒上等的阿胶,最是养气补血了。还有,司珍局也特意给您送来了一些首饰,是时下最为流行的款式。想必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弄琴对身边的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宫女立即去将阿胶和首饰端了过来。
皇贵妃瞟了一眼那些东西,随手捻了一只玛瑙手镯,看了一眼,就给扔回到了托盘里。
“先收着吧。”
“娘娘,您不用吗?”
皇贵妃冷哼一声道:“前儿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本宫犯得着如此紧张吗?”
以她现在的地位和受宠程度,根本就不需要去皇上面前依靠卖弄姿色来获宠,只有那些狐媚子小妃子才需要搔首弄姿的去勾引皇上,这在她的眼里,尤为不耻!
弄琴轻叹一声,只得挥手让小宫女将托盘带了下去。
茗熙与应嬷嬷等人朝着御花园走去,远远的就见到延锦与宇衡坐在树荫下对弈,丫鬟们站在身后给他们轻轻的扇着风,圣手则是美滋滋的在一旁的石凳上享受着美食美酒和宫女伺候。
“茗熙,快来,这儿有好吃的。”
圣手远远的就对着茗熙招了招手,将自己身旁的石凳拍了拍。
吃吃吃,就知道吃!
茗熙不禁翻了个白眼,师父啊,你就没有发现我不是过来游玩的?你没看到我身后这些气势汹汹的宫人?
应嬷嬷一走到五皇子的跟前,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委屈而又忿忿。
“五皇子,吴茗熙居然敢瞒骗你,她刚刚分明是在房内睡觉,根本就不是在房内炼药,如此胆大妄为,实乃可恨。不仅如此,她还用老鼠作弄我们,老奴身上都被老鼠给抓伤了。”
延锦四顾了一下棋局,紧皱着眉头,手上执着一粒白子,在棋盘上四处试探。
这里试放一下,又犹豫了半响缩了回来。换个地方试放一下,又缩回来,来来回回四五次,就是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他似乎一心都扑在了棋局上,完全没有听到应嬷嬷的声音。
宇衡则是满面笑容,轻松愉快的饮茶,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应嬷嬷低伏着哭喊了一通,没有听见任何回应,抬头望了望五皇子,又拔高了声音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延锦哀愁的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稍等啊,等本皇子赢了宇衡再处理这些杂事。”
应嬷嬷皱了皱眉头,也不敢再多嘴,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
不过,她心里暗暗扁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赢得过冯宇衡。
“茗熙,快来,这儿有好吃的。”
圣手满面春风的对着茗熙再次招了招手。
茗熙轻瞟了一眼跪着的应嬷嬷,偷笑一声,便是走到圣手身旁坐下,大快朵颐了起来。
“去,再给老夫弄些好吃的来。”
圣手见茗熙吃得这么开心,想来这丫头还没有吃午饭吧。
站在身旁伺候的吊睛小宫女一收到应嬷嬷的眼神暗示,冷着脸道:“圣手,您今天的点饭菜已经够你一个人吃的了。咱们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一个人只能点一个人的份额。”
“这样啊?”
圣手斜眼望了吊睛小宫女一眼,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起身,缓缓的走到了延锦和宇衡的桌旁,直接将他们桌上的点心一手一盘的端走,挪到了自己的桌上。
一众仆人全都一惊,吊睛小宫女更是吓得脸色都通红了,连忙想要去阻止,结果圣手动作极快,已经又跑了过去,这一次,居然一次端了三盘,直接将延锦桌上的吃食全给搬空了。
茗熙一脸坏笑的看着圣手捣乱,悠哉悠哉的从圣手刚刚端来的那两盘里拿了点心直接往嘴巴里塞。
小宫女拦不住圣手,便是跑回来端着之前的那两盘就想送回五皇子的桌上去。
茗熙笑眯眯的冲着小宫女眨了眨眼睛,在她一愣的瞬间,快速的伸出了那只罪恶的小手,将两盘点心给搅了个乱七八糟。
“你!”吊睛小宫女横眉一竖,对着茗熙怒骂道:“你个贱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五皇子的点心给毁了!”
圣手哼哧哼哧的将三盘点心给放到自己桌上,顺手将那三盘吃食也用筷子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小宫女气得胸脯都起伏得厉害,却是不敢辱骂圣手。
她粗声哼了一声,端着被茗熙搅乱的点心,狠狠的瞪了茗熙一眼,走到五皇子的跟前,将点心往桌上一放,嘴巴一扁,就开始告状。
“五皇子,您看看,吴茗熙未免也太大胆来一些,居然将您的点心给弄成这样。”
延锦依旧举棋不定,微微皱眉道:“这棋局正是关键时刻,你别来打搅本皇子,此事等会儿再说。”
宇衡一瞧那乱七八糟的点心,打开折扇轻摇,笑道:“这点心都已经成这样了,延锦也不会吃了。既然圣手喜欢吃,那就给他吧。你再去厨房新做些点心来给五皇子。”
“可是……”
“快去,别烦本皇子。”
延锦有些不太乐意的挥了挥手,小宫女也只得闭紧了嘴巴,极其不情愿的将两盘点心又端回到圣手的桌上。
圣手瞄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有些得意对着小宫女道:“老夫这桌上还缺一碟瓜子、一壶酒、一壶茶、还要一个八宝鸭、一个脆皮鸡。”
小宫女咬了咬牙,不阴不阳道:“圣手,八宝鸭和脆皮鸡只有宫中的妃嫔、皇子才能点的。”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妃嫔都能点得起的,能天天点得起的,那都是有定数的。
圣手侧头对旁桌喊话道:“五皇子,你现在的身子正需要进补,正需八宝鸭和脆皮鸡补补身子。”
“好,就依圣手所言。”
延锦头也不抬,随口答应,似乎并没有将圣手的话给听在耳朵里,心思完全都扑在了棋局上。
圣手对着小宫女就是一喝:“还不快去准备,两只八宝鸭和两只脆皮鸡。”
“各两只?”
吊睛小宫女气得鼻孔都扩大了,想都不用想,圣手就打算端上来以后,就从五皇子的桌上分一半。
可是她也不敢再多话,现在圣手可是拉着五皇子当挡箭牌,而且,五皇子现在又因为下棋处于下风,正是心绪不佳的时候,自己若是再因为这些事情去烦他,也会被五皇子呵斥的。
小宫女只得恨恨的按照圣手所说的去办。
果然,当美食一端到延锦的桌上时,圣手就忙不迭的去分了一半过来。
延锦和宇衡都当作没看见,任由圣手端了去。
主子不开口呵斥,吊睛小宫女也不好开口呵斥。再者,以圣手的身份,还真的不是她一个小宫女可以呵斥的。
也就只能拿宫规压一压他,可是,这不照样也压不住不是吗?
“茗熙,吃个大鸭腿,再来个大鸡腿。为师跟你说啊,这木临国的御厨,手艺不咋的,也就这八宝鸭和脆皮鸡还做得像样一些。”
圣手大力一扯,直接将鸡腿、鸭腿卸了下来放在了茗熙的面前。
他一边享用御厨做的美食,又一边贬低御厨。
“你这些天给五皇子治病,既有功劳又有苦劳,辛苦了,为师看你最近都瘦了许多,赶紧吃一些补补,把瘦下的肉吃回来。你若是身子亏损了,病了,到时候没有精力给五皇子治病,可是怎么办啊?”
圣手一边扁嘴说着,一边斜眼警告、威胁了一通小宫女,又瞪了一眼应嬷嬷。
小宫女只得恨恨的将这口气给咽了下去,而应嬷嬷则是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如今五皇子的病情还没有好,还得依仗吴茗熙,是怎么都不可能对她过于处罚的,说不定还会为了挽留她,对这件事情睁一眼闭一眼呢。
不过一会儿,她心里又活泛了起来,就算这次不能将茗熙给赶出宫,只要今天这事一闹起来,五皇子对吴茗熙就会生厌,等到以后自己再揪一些茗熙的错处出来,积累多了,五皇子就会更加厌恶她。
等五皇子的病一治好,就能怂恿五皇子将茗熙给赶出宫去,她永远都别想在修儒宫当正儿八经的五皇妃。
应嬷嬷心下这么想得正是高兴,膝盖下的痛楚传来,她不禁轻咬了一下牙,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膝盖。
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来就跪下去告状,早知道,就应该等五皇子将这盘棋下完了再下跪,现在真是苦了自己了,以五皇子的那个烂技术,下一步棋就得想半柱香的时间。也就只要冯宇衡才有这个耐心陪着他下棋了,宫中其他王爷皇子,有哪个愿意陪他下棋的啊?
应嬷嬷听见旁边传来的哧溜哧溜的撕咬声,不用看,都知道是吴茗熙那个没有品相的女人发出来的声音。
鼻尖传来香喷喷的鸡鸭的味道,应嬷嬷的鼻子使劲的吸了吸,肚子也咕噜噜的叫唤了起来。
今天真应该吃了中饭再来,应嬷嬷懊悔不已。
日头渐渐的逼近了午时,日头正是毒辣,茗熙那儿正是树荫下,又搭了圣手的福,还有宫女扇风,美滋滋的啃着鸡腿。
她望了一眼正处于太阳暴晒下跪着的应嬷嬷,心下不禁偷乐了一下。
再往延锦那儿瞥了一眼,啧啧,这个五皇子可真是个人物啊,从自己过来到现在,都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居然才走了五步棋?
这速度,真的是比蜗牛还慢啊。
再望了一眼宇衡,闲情自若的独自吃着点心,摇着折扇,不疾不徐,温文尔雅。
他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延锦的慢动作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仿若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那样的淡然飘逸。
“啪!”
延锦犹豫良久之后,将白棋重重一放,有些得意的望着宇衡抖了抖眉梢,十分满意自己下的这一步棋。
宇衡减缓了摇动折扇的幅度,几乎未做思考,嘴角轻扬,伸出纤长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探入了棋盒中,目不斜视,单凭感觉夹出了一粒黑棋。
“嗒!”
轻轻的一声脆响,黑棋稳稳当当的落在远远的一个角落。
延锦十分不解的瞥了那个角落一眼,对冯宇衡如此丢水准的棋艺嗤之以鼻。
“你下这个角落做什么?废棋!”
宇衡不以为然的微微摇头,“非也非也!”
“故作深沉!”
延锦扁扁嘴,拿起一粒白子继续在自己刚刚苦心安排的那个棋局里走着下一步。
宇衡这才开始在延锦经营的那个区域里开始堵截他。
“现在才来堵我?为时已晚了!”
延锦得意的摇晃了一下脑袋。
宇衡没有反驳,淡淡一笑,一边围堵延锦,一边布置自己的棋局。
延锦下得十分轻快,一路旗开得胜,而宇衡,仍旧不慌不忙的围堵他。
如此走了十几步棋,延锦忽而脸色一僵,看着那颗之前被他取笑的几乎已经被他给抛之脑后的角落里的黑棋。
他神色十分凝重的盯着棋局大半晌,末了气恼的将手中的白子往棋盒里一扔,瞪圆了双眼。
“冯宇衡,你小子心机怎么这么深啊?居然在十几步棋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祸害?”
宇衡委屈道:“这怎么能说我心机深呢?这只是棋道罢了。”
“不行,不行,再来一局!我就不信了,我还能赢不了你一次。”
延锦耍赖一般的将棋子一推,直接给打乱了,叫嚷道:“布棋!”
“五皇子,吴茗熙的恶行还没有处理呢。”
应嬷嬷连忙直起了身子高声道,她一定要阻止五皇子再开一局棋,她可不想再这么傻乎乎的跪一个时辰。
“应嬷嬷,你怎么跪在地上啊?”
延锦循声转头,似乎才发现她一般,惊讶得张了张嘴,抬手道:“应嬷嬷,你快些起来吧。”
应嬷嬷不禁暗自疾呼悲哀,自己真应该之前偷偷的起来的,居然傻乎乎的跪了一个时辰,五皇子竟是早就已经将她给抛之脑后了。
只是她还有要事禀告,也不好现在起来,只得继续跪着回话,义愤填膺的将之前禀告的话再次说了一遍,将茗熙的罪行又添了几分。
延锦打了一个哈欠,随手从点心盘里取了一个点心,咬了一口吃下,边听边点头。
“来人,去将吴茗熙传来。”
“五皇子,她就坐在旁边桌上呢。”
应嬷嬷抬头朝着茗熙的方向努了努嘴,内心再度为五皇子的记性捉急。
延锦侧头,“吴茗熙,果真如此吗?”
茗熙缓缓起身,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点心屑,闲庭自若的往应嬷嬷的身侧走去。
两颗圆圆的小石子骨碌碌的滚到了茗熙的脚下,脚下一滑,重心瞬间不稳。
她额心一皱,迅速抬起脚底,左脚尖一点,双臂张开,右脚后抬,身子前倾,来了个燕子平衡。
稍刻,她站直了身子,回头望了一眼故意踢小石子想让她摔跤的吊睛小宫女。
收回视线,对着延锦微微福身:“回五皇子的话,事情并非如她所言。”
延锦微微挑起了眉梢:“哦?那该是如何呢?”
“正如民女之前让宫女传话的一样,民女是在屋里为你炼制明天需要用的解药。给皇子用的药必须要经过严格的测验,所以,民女才用笼子装了一些小白鼠来试药。岂料应嬷嬷她竟然带人直接破门而入,撞倒了笼子,这才导致小白鼠各处逃串。倘若应嬷嬷他们进民女的房前礼貌的敲门,等我开门,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事。”
“我们敲门了,你在睡觉,没有听到我们敲门声,或许是故意不给我们开门。”
“没有听到回应就撞门?不知应嬷嬷在这修儒宫这么多年,撞坏了多少门呢?”茗熙语气悠然。
应嬷嬷连忙道:“五皇子,我们没有撞门,她那个人分明就是打开着的,我们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我们一时不妨,就摔了进去。”
“哦?门是开着的?”
茗熙眯眼,拉长了尾音。
应嬷嬷立即道:“不错,是虚掩着的。”
“既然门是虚掩着的,你又怎么能说我是在睡觉呢?我总不能开着门睡觉吧?”
应嬷嬷低头想了一下,抬头厚颜无耻的污蔑她:“那是因为你不要脸,开着门不知道想勾引谁呢。”
“这宫里都是太监,我还能勾引谁去?勾引他们?呵呵……”
茗熙翻了一个白眼,摆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宫里也不全是太监……”
应嬷嬷抬眼,快速的扫了一眼两个风华正茂的皇子。
茗熙嘴角一勾,“哦?应嬷嬷的意思是,皇子们会如此品行不端?偷偷推开女孩的房门,跟女孩私会?”
应嬷嬷哪里敢如此编排主子啊?恨恨的咬牙怒骂:“你别血口喷人,我可没有这么说。我的意思是,宫里还有侍卫呢。”
“应嬷嬷倒是想得挺多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直都在说我是在睡觉,可是你们撞开门的时候,我当时并没有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屋里磨药,这你又如何解释?”茗熙道。
“哼,你一定是听到了我们过来的动静,就慌忙从床上爬起来假装磨药,我摸过你的床铺,被褥子都还是暖和着的呢,根本就不是早晨起来没有铺床,而是在我们进门之前时,你还躺在床上。”
“你说我的被子里还暖和着,那就是还暖和着?我还说我的被子里是冷的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被子当时是暖和的?”
茗熙死不承认。
应嬷嬷恨恨的啐了一口,道:“你分明是在为难我,现在都过了这么久了,就算之前你的被子里是有温度的,现在也已经变冷了。”
“这么说,你就是没有证据了?”
“这个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我当时确实是摸着被子里热乎着的。五皇子,老奴说的句句属实,还请五皇子按照宫规重打二十大板。”
应嬷嬷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请求,反正那些宫人都是自己的人,是非曲直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
就算被子是冷的,她也能给掰曲成热的。
延锦眯眼注视着茗熙,“吴大夫,事实可是如此?”
茗熙侧头,脸色一冷:“并非如此。只是,不知应嬷嬷兴冲冲的带着人过来找我什么事呢?”
“我不过就是担心五皇子的病情,你之前又告诉宫女说你在屋里炼药,我就想过来问问你有没有炼好药。”
“既然是来问我有没有炼好药的,怎么未听你问话,也未听你敲门,就直接过来撞门,这是你一个掌事嬷嬷对我一个大夫应有的礼节吗?”
茗熙冷冷的问道,回头,神态镇定的回禀道:“五皇子,众人所见,他们撞门进来的时候,民女穿戴整齐的磨药着呢。既然他们是撞门,事先并没有敲门,如此事发突然,如此民女又如何能在一瞬间内安排好一切,又还故意弄了老鼠吓唬他们呢?这事……按照他们的逻辑,怎么也是说不通的。”
应嬷嬷道:“你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提前做了准备。而且,我们并没有撞门,我们只是轻推了一下门,你的门是虚掩着的,我们就直接进去了。”
“呵呵,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来找我的,我也跟你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提前做好准备?再者,我的门是不是虚掩着的,是不是被你们用力撞开的,这个倒是可以让人去查探一下门闩。”
“我说了,我们没有撞门。”
应嬷嬷梗着脖子道。
延锦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金九点了点头,金九微微颔首,带人离去。
应嬷嬷心下一紧,暗忖吴茗熙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证据吧。
片刻后,金九带人回来了,对着五皇子拱手:“回禀五皇子,吴大夫的房内门栓严重损坏,是被人从外用力撞开导致。”
“不可能,我们真的没有用力撞啊。”
应嬷嬷连呼冤枉,她是想着让人从外头撞开的,可是他们就撞了一下,房门就轻易的被撞开了,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
若是能把门栓给撞开损坏,那也得多撞几次才能撞坏的。
“五皇子,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故意将门栓破坏了陷害老奴,求五皇子替老奴做主啊!”
应嬷嬷疾呼,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设了这么多的陷阱等着她跳。
茗熙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扁扁嘴:“应嬷嬷,民女不过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将门闩损坏啊?而且,是在你们来找民女之前的这么一点点时间里?呵呵,应嬷嬷,你未免将民女想得太过厉害了吧?”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心计可真够深的。”
应嬷嬷愤怒的瞪着茗熙,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了火来。
她捏了捏拳头,想自己在宫里呆了一辈子,耍尽了多少手段,用光了多少阴谋,这才从一个小小的三等宫女爬到了一等掌事嬷嬷?
再怎么不济,也不能被一个才十几岁的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给反陷害了吧?
她连忙往前跪了两步,将自己那忠仆的神情表现得淋漓致尽,咬牙愤愤道:“五皇子,她欺骗您在先,后又诬陷忠奴,她实在是罪无可恕啊,五皇子,您一定要严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