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熙抬头眺望过去,一见春燕那张看起来娇俏美丽,却又十分尖酸刻薄的脸,她不由恨恨的唾弃了一声。
这个一会儿**律,一会儿又不**律的深宫,真是令人头疼啊。
对于那些权贵有势力的人而言,弄死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若无其事。
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杀了人,那是要按照法律法规偿命的。
像春燕这种人,茗熙有些不太明白她身为一个宫女,怎么会有高于普通宫女的势力。在修儒宫里,未免也太过张狂了。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春燕敢在宫里头这样横行霸道,甚至敢当着五皇子的面直接下令将自己杖毙,春燕应该是有靠山的。不然,以一个宫女的低微身份,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至于她的靠山是谁,茗熙暂时不得而知。
对于春燕这种心狠手辣,罔顾人命的人来说,人质,对她而言,怕是不值一提吧。
只怕,春燕心里还巴不得自己杀了这个小宫女,然后好借皇后的手除了自己。
茗熙眼眸一眯,既然威胁不了她,自己也不好在这宫里头明目张胆的杀人,那就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打个半死也无妨。
茗熙手臂一挥,那宫女整个人就像一个木桩一样飞到了那一群太监身上,直接将一个发愣着的太监给砸倒在地。
“上,给我好好的教训她一顿。”
春燕叉腰厉声喝道,哼,她就不相信了,十五个人还能制服不了吴茗熙?
那些太监闻令立即蜂拥而上,就将茗熙给围得个水泄不通。
真是一群狗腿子,茗熙冷冷的望着他们:“让开,否则,我不会手下留情。”
“呵呵,真是好笑,你该求我们手下留情吧?”
太监嘲讽道,就算她有一些身手,那也打不过他们这么多人。
“快上,一个都不许留情。她不是长得漂亮吗?那就毁了她的脸!她不是会武功吗?那就打断她的腿!”
只需要留下她一条性命和两只手给五皇子医伤就可以了。
春燕大声命令道,那些人也不再迟疑,冲过去就开始动手。
茗熙眼眸一眯,居然想毁了她容断其腿?那就先毁了你们的狗眼。
手中的鞭子凌厉的冲着那些人挥了过去,专门冲着他们的眼睛打。
“啊!啊!啊!”
瞬间就有三个人痛苦的捂着眼睛缩在地上,每人一只眼珠子已经被打爆了,成了独眼龙。
手中的鞭子好似长蛇,攻击迅猛而凶狠,伶俐的眸光扫射到他们的身上,浑身都散发出了一股黑色的煞气。
那些人瞬间一惧,不敢再轻易上前,他们望向茗熙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的行事作风也太狠了一些。
春燕顿时就气得直跺脚,厉声怂恿那些太监快点上前教训她。
这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重新振作了起来,双目凶光更甚,一手放在眼前挡着,一手冲着茗熙挥了过来。
茗熙目光一凛,手中的鞭子发出了嗡嗡的呼啸声,在阳光下挥出一片绚烂的鞭花。
那些人之前吃了亏,这次早做好了准备,茗熙打不着他们的眼睛,这抽在身上,也不过是多了一道伤痕罢了,并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光靠鞭子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攻击。
茗熙只得依靠拳脚进行近身攻击,双脚腾挪,指尖银针闪闪发光,飞快的朝着四周飞了出去。
片刻后,这地上便是躺倒了一地的太监。
整个地上就唯独站了两人:春燕和带路宫女。
茗熙拖着垂在地上的鞭子,对着春燕缓缓的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轻轻移动她的小脚,踩着那些太监的身体往前缓缓走去。
春燕惊恐的看着这个只身一人打倒十五个太监的女子,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阴森可怕,她的笑容,比恶人的狰狞更加可怕。
她每一步走得极缓,也走得极轻,可是那每一步,都像是无常在靠自己走过来,索命而来。
她忽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瞬间窒息,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从脖间传到了她的脑袋。
惊恐、害怕,瞳孔也不自觉的扩大。
一步,两步,三步……
茗熙缓缓往前走着,春燕的脚也不自由的跟着节奏往后退了一步,两步,三步……
“啊!”一个太监叫了起来。
春燕感觉脚下踩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独眼龙太监的手掌刚好被自己踩着了,他那呼呼冒血的眼珠子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可不想成为独眼龙。
春燕下意识的拔腿仓惶跑着,她此刻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逃离茗熙的魔掌。
她紧张的听着身后的声音,令她奇怪的时,身后只有那个宫女慌张的跟着她一起跑的声音,没有茗熙追来的脚步声。
春燕的心里不禁又放心了,哼,谅茗熙也不敢在宫里对她下手。
身后,茗熙看着她们两个倒腾着两只小脚极近了她们的速度跑得飞快,茗熙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
这速度……乌龟爬吗?
三、二、一,开追!
茗熙两脚轻轻前后分开,身子一躬,脚下一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倏的飞了出去。
已经跑出来很远的春燕听见了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不由冷笑一声,这个时候才开始追?
晚了!
然而,她还没有开心多久,就被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给吓得冷汗直冒。
她咬牙拼尽了全力朝前跑着,她发誓,这辈子,她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然而,她所做的这一切努力似乎都徒劳无功一样,身后的女人宛若猎豹追猎物,奔腾的脚步声渐近,春燕更是觉得绝望不已。
啪!
一声脆响在邻近巷口的地方响起,那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并排跑着的二人脖子上。
鞭梢一卷,将二人牢牢的固定在巷子内。
茗熙将鞭子用力一拉,狠狠的将她们给甩倒在地。
啪!
又一声脆响,鞭子狠狠的抽在了二人的脸上。
“是大皇子让你来叫我过来问话的吗?”
茗熙冷冷的盯着领路宫女问道。
“是~”
宫女颤抖的撒着谎。
茗熙微眯着眼眸,“是吗?”扬长了语调,再次高高举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
“是~”
宫女颤声道,努力想爬起来逃跑,却是被茗熙一脚给踹翻在地。
“是吗?”茗熙的声音更是冷上了几分,手中鞭子再次对着她的脸挥了下去。
“不是,呜呜。”
“那是谁让你哄骗我来这里的?”
茗熙高举着鞭子,怒瞪着她。
“是,是燕姐姐让我骗你过来的,我只是听令行事,求求你别打我了。”
宫女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哭道,在她眼里,眼前这个女人比心狠手辣的春燕更加恐怖。
春燕恶狠狠的瞪了宫女一眼,捂着已经添了一道鞭痕的脸,咬牙切齿的对茗熙威胁道:“你打了我,你给我等着,皇贵妃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被打死的。”
茗熙眉头往上一挑,她果然有靠山。
皇贵妃?
不过,既然打都打了,就要打个痛快。
“只怕,你会比我先死吧?”
茗熙冷笑,手中的鞭子再次疯狂了抽了下去,最先打的便是那只狗眼看人低的眼珠子。
“救命啊!杀人啦!”
春燕狂呼道,她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动手,而且,还故意将那些巡逻的侍卫给支开了。
她为了保住眼睛,只得赶紧用手去捂住眼睛。整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宁愿自己的背被打了伤疤,也不想自己的那张脸被毁。
狠狠的抽了十鞭,茗熙将手中的鞭子随意的丢在了春燕的头上,冷冷的道:“你最好歇了暗害我的心思,如果再有下次,我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手下留情了。”
冷冷的剐了她们二人一眼后,便是拍了拍手潇洒的离去。
春燕狠狠的啐了一口,肌肉牵动引发的脸疼让她不禁嘶了一声,把她打成这样了,还说她手下留情了?
呸,不要脸!一定要去皇贵妃面前好好的告一状,最好让她死。
茗熙感受到背后那道毒辣的目光,不禁轻哼一声,就算皇贵妃找到她的头上来,她也绝对不会害怕。
果然,她回到屋里还没两刻钟,就有两个太监凶神恶煞的过来传召她。
而且,还说奉的圣谕过来传召她。
茗熙挑挑眉,本以为这个春燕只会找她的靠山来欺压她,没想到,竟然连皇上都给惊动了?
想来,这皇贵妃在宫中也是极为得宠的,居然为了个宫女,就请出皇上来撑腰?
不过,以皇贵妃的权利,要打杀了她,也不必找皇上吧?
除非……这事被皇后给拦了一道。
茗熙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惊动了皇上就惊动了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想要看看,这木临国是怎么个颠倒黑白,欺压良善。
快到大殿前不远处,迎面见着一个端着剩饭菜的宫女经过,茗熙波光流转,故意往托盘上撞去。
哗啦,真个托盘的油汤瞬间散落,将她的衣服前襟给撒了一堆的油汤,污迹斑斑。
茗熙苦恼的对着那两个太监将自己的衣服脏污抖了抖:“公公请稍等片刻,民女回去换身衣服就来。”
“还换什么衣服?赶紧走,莫让皇上久等。”一个太监呵斥道。
茗熙正色道:“我这衣服脏了,去了岂不是污了皇上的眼?还是等个片刻吧。否则,圣上不仅责骂我,还会怪罪你们两个的。”
太监愤怒的啐了一口,“哼,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会儿回去,又要浪费不少时间,你跟咱家来,随便给你一套衣服穿着,等面圣出来,你再换回来。”
“行,多谢公公。”
茗熙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径直朝着大殿走去,内里已经跪满了一地的受伤太监,春燕和引路宫女捂着满是鞭痕的脸和手跪在最前头。
看到茗熙进来,春燕好似淬了剧毒一样的阴狠目光倏的射过来,似乎要将她给一片一片撕下来咬碎一样。
殿上,居然并排坐着三人,除了皇上、皇后,左侧还坐着一个面如银盘,高鼻小嘴,眼神深邃的女子,看面相,倒是有些像西域女子的美貌。
虽然已经快到四十岁,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依旧肤如少女,眉目含春。
头上所戴的珠宝首饰,半点都不比皇后戴得少,可见其所处的地位之高,怕是极为受宠,才能与皇后平起平坐。
这个就应该是春燕口中所说的皇贵妃了吧。
皇贵妃,地位几乎相当于民间所说的平妻了。
茗熙的步子迈得十分沉稳,眼里毫无畏惧之色。
她走至殿中央,恭敬的匍匐在地对主位上的三人请安。
“民女吴茗熙参见皇上、皇后、皇贵妃。”
头顶上响起了皇上沉稳而略带愠怒的声音,“吴茗熙,这些人可是你打的?”
“是。”
回答得掷地有声,没有半点推诿之意。
皇上微微讶异,缩了缩眸子,再次确认:“全是你一个人打的?”
“是!正如你们所见,民女是拿鞭子教训的他们。”
“你有武功?”
皇上再次审视了她一番,看着文文弱弱的,居然具有这么强的能力。
茗熙垂头,谦虚道:“不过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
“哼,你即便是有些功夫,你也不能在宫中如此恃强凌弱啊,竟然将他们打瞎了一只眼睛,你好狠的心啊。”皇贵妃冷声厉喝道。
侧头,对着皇上忿忿道:“皇上,她都已经承认这些人是她给打伤的了,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直接拖出去杖毙!”
茗熙抬头,眸光清冷得好似冬天的流水,冷入骨髓。
“皇贵妃,凡事都有个因由,是他们挑事在先,假传金禾国大皇子的口谕,说大皇子想问问民女关于昭阳公主死之前的事情,将民女诱骗至偏僻的地方欺凌与我,只可惜他们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打不过民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就连那鞭子,也是这个宫女带去的。民女不过是自卫罢了,何错之有?倒是他们,在宫中寻衅滋事,拉帮结派、欺压良善,才是罪大恶极。皇贵妃若是要惩戒,也该惩戒他们。”
“你!”
皇贵妃没曾想这女子武功高、医术高,这口才也是厉害得紧,聊聊数语,就将她给堵得无话可说。
皇贵妃娇躯一直,脸色微红,厉声道:“好你个刁民,简直是满口胡诌,你一个成年人,他们又如何能哄骗得了你,将你诱骗去那儿?分明就是你心怀不满,特意跑到那儿去攻打春燕,伺机报复。”
茗熙不禁冷哼一声,简直是哔了狗了,这些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弱啊。
她冷冷的翻了一个白眼,反唇相讥道:“民女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挑人数这么多的时候对她下手?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下手?民女初来乍到的,在这宫里没有任何依靠,就算要报复她,那也是挑个月黑风高之夜,蒙了口鼻将她偷袭了。怎会在这大白天里下手?后果不就是被抓来这里受罚?这么浅显的道理,连稚童都懂,皇贵妃不会理不明白吧?”
皇后娘娘浅笑一声,捂嘴笑道:“正是呢,这宫里头啊,多得是暗地里下手的,而这明面上下手的,素来都是强者对弱者,还从未听过弱者对强者如此光明正大、兴师动众下手的呢。”
皇贵妃冷哼道:“这世上无奇不有,也许就有那么一两个生了反骨的人,专行那等悖逆常规之事!”
皇后冷冷问道:“春燕,你们因何会出现在那么偏远的后宫巷子里?”
春燕磕了一个头,回答得顺溜得很:“回皇后娘娘的话,五皇子大病未愈,今日里嫌呆在屋子里闷得慌,奴婢寻思着带些人去后面那条河边捕一些蝴蝶装在篓子里拿回去给五皇子解解闷。岂料茗熙她竟然尾随了我们,将我们拦在后巷里就是一顿毒打。皇后娘娘,我们有人证,还请皇后娘娘为我们做主啊。”
皇贵妃微讥的瞥了一眼皇后娘娘,浅笑一声。
“皇后,咱们这宫里素来是讲证据的,既然他们有人证,那就传人证过来,一问便知。”
皇后低垂的眼眸里隐含冷讽,他们找出来的人证,不过就是一丘之貉的同党罢了。
可是面上却还得端着皇后的中立态度,威严道:“传人证。”
少时,三个侍卫便是低着头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的今天在巡逻的时候,瞧见春燕带着太监们往后面的河边走,而茗熙则是尾随在他们的身后,当时小的只以为茗熙跟他们是一起的,只是走慢了一些,便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曾想,她竟然是要去行凶。”
皇贵妃的眸光落在了领路宫女身上:“你可见吴茗熙身边跟着这个小宫女?”
侍卫瞧了一眼脸上布满鞭痕的小宫女,貌似认真的辨认了片刻,连连摇头,咬定了铁牙。
“小的见这个小宫女是跟春燕他们一到走的,茗熙当时是独自一人跟在后面。”
春燕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恨恨的瞪了茗熙一眼。
皇贵妃微抬下巴道:“如今事实清楚明了,吴茗熙蓄意伤害他人,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茗熙道:“皇贵妃娘娘请稍等,民女还有话要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贵妃稍显不乐。
茗熙侧脸望着那三个侍卫,正色道:“你们三个人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是,我们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他们三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异口同声道,这诚恳的态度,只怕将殿内所有人都给骗了过去。
“你们可是同时看到的?”
“是,当时我们三个一起巡逻,瞧见你了。”
茗熙立即道:“皇后娘娘,请您单独审问他们。”
茗熙可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殿里,目前唯一一个能帮自己的人,也就只有皇后了。
皇后点了点头,赶出了两个,留下一个,面上带着浅浅的冷意,嘴角一勾,笑道:“你在宫中当差多久了?”
“会皇后娘娘的话,小的在宫中当差五年了。”
“五年……”皇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也是宫中的老人了,宫中的规矩应当熟记于心了吧?”
侍卫不由一阵颤栗,惶恐道:“小的牢记宫规,不敢忘却。”
“那你可知欺瞒本宫和皇上,该当何罪?”皇后幽幽的问道。
啪嗒!
一滴冷汗从侍卫额心几近无声的滴落在地。他颤抖的回答道:“小的知道,是……是死罪。”
说出“死罪”二字时,他撑在地上的双手不由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皇后眸光微闪,淡淡的问道:“你见吴茗熙时,她手中可拿着鞭子?”
“拿着的。”侍卫恢复了神智,快速回答道。
“她是哪只手拿着?”
“右手。”依旧回答得很干脆。
茗熙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开始对他下套:“你可瞧清楚了,我可是穿着这身衣服?”
他瞥了她一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快速作答:“是。”
“你确定?”茗熙眯着双眼问道。
侍卫挺直了脊背,正色道:“你就是穿得这身绿色衣服,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别狡辩了。”
春燕侧脸一看,咦?这身衣服……似乎不是她在巷子里穿的那件衣服啊。
心下一急,便是连忙暗暗的对那个侍卫使眼色。
侍卫一收到眼色,不禁心慌了片刻,连忙摇头道:“不是,你穿得不是这件。”
“那我穿的什么颜色的?”
侍卫咬了咬唇,结巴道:“我……我记不太清楚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看得真真切切的吗?”茗熙继续逼近道。
侍卫眸光微闪,梗着脖子佯装正义:“我是看见你了,但是,你穿什么衣服这等小事,我哪里会注意?”
“那我手上拿鞭子这等小事你又看得真切了?”
“我当时特意注意了一下你手中的鞭子,所以记得着。”侍卫又挺起了腰杆道。
只是,他的这一变化丝毫没有逃过皇上的眼睛,只是,皇上的面上,未起半点波澜。
接下来再分别叫进来另两个人,前面的供词也都一模一样,就是在她穿的什么衣服的问题上,收到了春燕的眼神警告之后,他们眼神躲闪,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个具体来。
在皇上威严注视下,他们竟是浑身发抖起来。
那两个人干脆牙关一咬,咬死了茗熙当时就是穿着身上这套衣服。
春燕更是心焦,暗暗对着这三个蠢侍卫骂了一同,她更是痛恨吴茗熙,居然换了衣服,摆了她一道。
皇贵妃有些恨恨的瞪了一眼春燕,暗暗唾骂道:“真是个蠢货,竟然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跟那几个侍卫使眼色。”
茗熙转身面向春燕一干人等,冷声道:“他们说当时没有怎么注意我,你们可是跟我在巷子里打斗了好一会儿了,不会看不清我穿得什么衣服吧?”
春燕一想,反正这三个侍卫里头,已经有两个人认定了她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只要他们一致承认就是这套衣服,管她红的绿的,她也翻不了身。
少数服从多数,第一个侍卫说错了,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春燕赶紧抢在前头指控道:“你当时就是穿的这身衣服。”
那些人见状,连忙跟风道:“对,你就是穿的这身衣服。”
茗熙再次开口求证:“你们可看好了,别看错眼了。”
“不会错,你就是穿的这套。”
茗熙回转身来,对着皇上磕了一下头:“启禀皇上,民女今天可不是穿着这身衣服,民女刚刚到大殿外头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端着剩菜的宫女,泼了一身油污,民女唯恐污了圣眼,便是临时寻了件衣服换上,这衣服还是传旨公公去帮民女找来的呢。”
皇上对身侧的太监总管微微侧目示意,太监总管立即对着门外道:“小泉子!进来。”
“奴才在。”
之前奉命去传唤茗熙的太监小泉子立即躬身进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命人去将那件染污了的衣服呈了上来。
一见到那见脏污的衣服,春燕几人瞬间瘫坐在地。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皇后瞬间有了底气,右手猛地拍了一下身侧的茶几,将杯盏都真的“哐当”响了一声,神色俱厉。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蒙蔽圣听,欺君罔上?还不从实招来?否则,通通斩首!”
那三个侍卫顿时就吓得浑身发抖,连忙重重的磕头,为了保命,将事情一股脑的全都给推到了春燕的身上。
“回皇后娘娘的话,今天那巡逻的地方是我们三个人巡逻的,春燕给了我们一些银子,让我们走开,说她要教训一个不长眼的贱民。事后,她又给我们几个人供词,让我们到大殿上按她的供词串供。不然,她就要将我们收取贿赂玩忽职守之事禀告给我们的头领。小的们根本就没有见过茗熙。春燕还说事成之后……”
“你们几个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找过你们。”
春燕不禁惊慌不已,愤怒的对着他们几个人大吼道,打断了他的话。这话若是被皇上采信了,她可就是死罪一条了啊。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在大殿上大呼小叫,打断本宫问讯?来人,重重掌嘴!”
皇后厉声呵斥道,皇贵妃眉头微微皱了皱,抿了抿唇,忍下没有阻止。
“啪!啪……”
太监轮圆了粗壮的胳膊狠狠的打了下去,脆亮的声音在这个宽敞的大殿里回荡着。
这太监在这大殿里专管打人之事,最是省得如何打又省力又疼。
“啊!呜呜!”
春燕的脸本就被鞭子抽得皮肉翻飞了,这重重的巴掌打下来,打得她眼冒金星,脸颊麻木。
她很想将这粗壮的手给推开,可是她不敢,只得忍着心中的怒火挨了十巴掌。
太监打完了十巴掌,就退至一旁,春燕也不敢再呜呜哭喊,只得用手捂着肿痛的双颊,低头不敢吭声。
皇后威严的扫视了一下大殿内众人,众人一惧,都低下了头。
大殿瞬间一片静默……
皇后高昂起头颅,眸光威严而冷厉,朱唇一启,下了罚令。
“宫女春燕,恶意唆使他人、纠众斗殴伤人在先,后又买通人证陷害良善,继而又欺骗皇上与本宫,其行恶劣,依照宫规,宫女春燕,应处以炮烙之刑,其余犯事人等,杖毙!”
春燕顿时吓得三魂五魄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尿了一滩。
片刻,她痛哭流涕的磕头高声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些宫人和三个侍卫也立即呼天抢地的求饶。
皇后冷冷的呵斥道:“还不快拖下去行刑?”
从殿外立即涌进来一大波侍卫,七手八脚的就将这些人往外拖。
春燕连忙爬到了皇贵妃的脚下,眼泪纵横。
“皇贵妃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皇贵妃轻叹一声,侧头道:“皇后,延锦这才冲喜清醒了过来,此时不宜见血。皇后莫不如替延锦积福,饶了他们吧。”
皇后侧脸回望她,噙着温暖的笑容道:“既然妹妹开口了,那就看在妹妹的面子上,缓刑十天执刑。”
皇贵妃后槽牙暗暗一咬,重申道:“皇后,臣妾的意思是,饶恕他们的死罪。”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冷脸道:“皇贵妃,他们恶意打人,买通侍卫,这些都可以减刑。可是,欺君之罪,是万万不能宽恕的。不然,天威何存?他日,人人都效仿,难不成人人都宽恕?”
皇贵妃嘴角抽了抽,恨恨的深吸了一口气。
春燕拼命挣开了侍卫,对着皇贵妃磕头大哭道:“皇贵妃娘娘,求求您看在奴婢去世母亲的份上,救奴婢一命,奴婢母亲可是只有奴婢这一点血脉了啊。”
皇贵妃只得从茗熙这里入手:“吴茗熙,你是苦主,如果你能原谅他们,跟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许是会考虑饶恕他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茗熙内心冷哼一声,刚刚他们一个个的想要逼死她的时候,可是没有一个人念阿弥陀佛啊。
茗熙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嘲讽。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民女宽不宽恕他们,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犯的是欺君之罪,这个不是奴婢能做得了主的。刚刚皇后娘娘也说了,他们恶意打人的事都可以减刑,唯独这欺君之罪不可减刑。既然是欺君,能不能减刑,那就得问皇上了。”
你若是想要救他们,你们就去求皇上吧。
皇贵妃愤怒的瞪了茗熙一眼,居然敢当众不给她面子,连给个饶恕的话都不行?
皇后闻言,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几许窃笑。
皇贵妃吃了一憋,只得拉下脸面来,走到殿中对着皇上就跪了下去。
“皇上,春燕她年纪小,不大懂规矩,今日虽然犯了错,可是她只是与他人产生了龃龉,对皇上您并无恶意。还请皇上看在她是初犯的份上,饶她一命。”
皇上有些为难的皱眉道:“皇贵妃,国有国法,宫有宫规,适才皇后娘娘按照宫规处置,并没有任何错处,朕也不好徇私啊。”
“皇上,春燕的母亲与臣妾是幼时的玩伴,后又因为救臣妾是丢了性命。她在临终前曾经嘱咐臣妾替她照顾好春燕。臣妾不想做个食言之人,还请皇上看在臣妾这些年来忠心伺候您的份上,饶了她一命吧。”
“你倒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皇上左手有节奏的在茶几上敲了两下,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侧头望向皇后,道:“皇后,你看,这……”
皇后瞬间了意,浅笑了一声,垂眸作恭顺道:“皇上,法理之外不外人情,臣妾听皇贵妃所言之事,也心生怜悯。不如,杖责三十以示惩戒,不过,她若是再犯,可是不好免刑了。”
皇上颔首,甚觉宽慰:“皇后不愧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心怀仁慈啊。”
他定定的看着春燕道:“你今日所犯之事,原本罪无可恕,但是念在你母亲当年救了皇贵妃一命,就以功抵过,但是,死罪以免,活罪难逃。他日若是再犯,朕绝不姑息!”
春燕心中仍是不满,三十大板,那可是会要了她半条命,躺在床上半月不得动弹了。
她急急的还想减刑,“皇上……”
皇贵妃冷冷的剐了她一眼,焦急道:“臣妾多谢皇上法外开恩,多谢皇后手下留情。春燕,你还不赶紧磕头道谢?”
春燕即便心里不快,也只得听话的磕头道:“奴婢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开恩。”
执刑侍卫有些迟疑的问道:“皇上,那其余人呢?”
皇上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沉声道:“就按皇后娘娘之前的处置办吧。”
“是。”
那些宫人、三个侍卫一听,连忙就跪倒在皇贵妃的面前,哭着求情。
“皇贵妃娘娘,我们可都是听命于春燕的吩咐办事的啊,您救了她,求求您也救救我们吧。”
皇贵妃甩了一下衣袖,站起身来,对那些执刑侍卫冷脸呵斥道:“还不赶紧将他们全都给拖出去杖毙?”
那些侍卫们一惊,不敢有迟疑,赶紧动手将那些人全都给往外拖。
“救我,燕姐姐救我。”
那引路宫女紧紧的抱着春燕的腰不肯撒手,哭着祈求道。
春燕脸上闪过一抹厌恶,帮着那些侍卫将引路宫女的手给掰开,由着那些人将她给拖出去打,面上没有半点内疚。
引路宫女绝望之际,竟是将生还的希望给寄托在她害过的茗熙身上。
“吴大夫,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茗熙微微皱眉,听着外头已经响起的此起彼伏的叫声,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怜悯来。
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主犯逃脱了死刑,而这些从犯却要被杖毙。
好歹,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
毕竟,自己还没有受到真正的伤害,就让十几人送死,还是太过残忍了。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选择让春燕这个主谋死,而让那些从犯重责免死。
茗熙纠结了半晌,犹豫的咬了咬唇,准备开口替这些人求情免他们一死。
皇后悠然的喝着茶,却将茗熙的那一点心思全收在了眼里,冷冷的射去一道警告眼神。
茗熙只得悻悻的闭上了嘴,拼命的让自己不要去听殿外的嘶吼声,惨叫声。
从今天的局面上来看,皇后跟皇贵妃应该是对立面,皇后原本想借此事打压一下皇贵妃,却是碍于皇上帮着皇贵妃,只得做出了一些让步。
皇后虽然是笑着让步的,可她内心定然是极为不爽的,她必定会严守住自己最后的这一点权利和尊严。
如果再听从茗熙的求情放了这些人,那皇后今天岂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更何况,自己一个普通百姓,没有半点权势、地位,皇后又岂会给自己面子?
一柱香后,外面的惨叫声渐渐的弱了下去,惨叫的人数也渐渐的减少。
两柱香后,侍卫进来跪下道:“启禀皇上,已经行刑完毕。”
皇上抬眼轻扫了一眼殿外,微微点头,摆摆手,继续悠然的饮茶。
对于外面那十几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她毫不在意,仿若外面摆着的不是十几具殷红的人尸,而是十几个动物尸体罢了。
片刻后,外头响起将人抬走的声音,茗熙回头一看,只见那些人都已经气绝,全都无力的垂着手,嘴角还呼呼的往外流着血。
唯独一道阴狠的目光与茗熙的眼神交汇,阴狠、愤怒。
春燕!
这些人里头唯一活下来的人。
她的屁股上已经被打开了花,整个人也奄奄一息,不过在看到茗熙的瞬间,她浑身毛孔都被仇恨填满了。
她望向茗熙的眼神,恨不得将茗熙给生吞活剥了。
茗熙毫不畏惧的回望她,直视着她的眸子。
空气中好似弥漫着无声的硝烟的味道。
皇后轻笑声响起:“皇贵妃,你这个旧交之女似乎并无悔改之意啊。”
皇贵妃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反唇相讥道:“皇后,你的儿媳也不赖啊,竟然在宫里与下人打架斗殴,这在咱们宫里,主子跟下人打架,还是头一遭呢。”
皇贵妃特意咬重了“儿媳”跟“主子”二字,皇后不是不想承认这个儿媳吗?自己就偏偏要在众人面前提起。
果然,皇后的面色稍稍变了变,冷眼反驳道:“她不反击,难道等着被他们殴打?主子被下人围攻殴打至死,这在宫里,也是史无前例的呢。”
当然,这里说的是下人自作主张的情况下,而不包括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去殴打另一个主子。
皇贵妃隐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扬起了和煦的笑容来。
“五皇妃,听说你这两日都是睡在侧屋?这怎么能行呢?你跟五皇子可是拜堂成亲的夫妻,新婚燕尔的这就分房而居?如今五皇子身边正是缺个贴身伺候的人。今夜你就搬去跟五皇子同吃同住,也好贴身照顾他。对了,你们还没有圆房呢,你们今夜就圆房吧,明儿一早就过来给父皇母后请茶。”
茗熙不禁翻了一个大白眼,你们两个争权夺势的,把我拉下水做什么?
去你仙人板板的圆房!
结果茗熙还没有说话,皇后却是急不可耐的道:“延锦如今身子孱弱,应该调养身子,严禁房事才对。吴大夫白天要给延锦医治,已是十分疲劳,她睡在侧屋也清静一些。这夜里伺候之事,还是交给宫人吧。”
茗熙连忙点头:“是。”
面上云淡风轻,心下却是已经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万幸啊。
皇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冷冷道:“朕还有奏章要批阅,摆驾御书房。”
皇后、皇贵妃连忙起身微微福身,软软的道:“臣妾恭送皇上。”
皇上大步跨下了台阶,经过茗熙的身边的是,他的余光微微瞟了她一眼,脚下却未做任何停留,面上也无任何表情,径直走了出去。
皇后见皇上一走,也放下了茶杯:“本宫后宫事务繁忙,就不在这里陪妹妹聊天了,妹妹自便。”
说罢,伸出左手臂让太监搀扶着,高傲的昂着下巴走了。
“恭送皇后。”
皇贵妃带笑屈膝,内心却暗暗咬碎了银牙。
后宫事务繁忙?用得着特意在自己面前显摆吗?
哼,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那些繁忙的事务给抢到我的手中。
皇贵妃缓缓的走到茗熙的身旁,上下扫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便是也拂袖而去。
茗熙垂眸,站了片刻,走了出去。
殿外,已经被宫人用水清洗过了。
俨然看不到那些刺眼的血迹,阳光照耀在灰白石砖上的水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抬头望去,这依旧是那个漂亮的宫殿。
可这美丽之下,是多么的凄凉。
生命,在这里是多么的卑微。
一眨眼,十几个生命就这么消失,在这深宫中,甚至都未起什么波澜,死得那么卑微。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茗熙迈着沉重的步子心事重重的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
“茗熙,你没事吧?”
熟悉而又关怀的声音轻颤她的耳鼓,茗熙回过神来,望着绿翘微微摇了摇头。
“刚刚我听人说你犯事了,被皇上给宣到大殿上受罚去了,可把我给吓死了,我刚刚连忙跑去找大皇子求情,大皇子过来给你求情的时候,就见那些人被押在殿外杖责,这才没有进殿。”
茗熙心中顿时一暖,原来自己在这深宫中,也还是有人关心自己的安危的。
“大皇子呢?”
“他见你没事,就又回去了,特意嘱咐我在这儿等你。”
茗熙面上神色渐缓:“绿翘,替我谢谢大皇子。”
“不必我替你谢谢他,你当面去谢谢他吧。大皇子他找你。”
茗熙点点头,跟着绿翘来到了大皇子的住所,离修儒宫还挺近的。
屋里头除了两个贴身太监是金禾国的人,其余人都是木临国的宫人。
想来,大皇子在这屋里的一举一动,全数都已经被那些宫人汇报给皇上了。
身为皇子,却是也如此不得自由。
茗熙感慨一声,跪下行礼:“大皇子。”
大皇子见她进来,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柔声道:“起来吧。”
“谢大皇子。”
“本皇子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那天可有什么可疑之人靠近昭阳公主?”
茗熙皱眉回忆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大皇子,那天民女与昭阳公主在树林里调换了身份之后,民女就再也没有跟昭阳公主见过面了。直至到宫殿里换花轿时,我们才见了那一面,之后再见时,便已是阴阳两隔了。这期间,民女并未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跟公主见过面。”
“那,在花轿之中时,你们两个单独相处了片刻,可有见到她有什么异常之处?”
“也没有,当时她看起来很正常。”
茗熙的心里,唯一觉得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大皇子送给昭阳公主的那支钗子,在花轿里的时候,明明见到钗子戴在昭阳公主的头上。
可是到了大殿,公主的头上并没有那支钗子。
但是,自己当着大皇子的面怎可将此事说出来,去怀疑大皇子呢?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耳目,就更是不能说出半点对大皇子不利的话来。
大皇子点了点头,哀叹一声:“行,本皇子知道了,本皇子也相信你,你不是下毒的那个人。另外,五皇子跟本皇子是好友,还请你尽力医治五皇子。”
“大皇子放心,这是民女为医的本份,定会尽心尽力医治他的。”
“嗯。”大皇子微微点头,侧头道:“绿翘,送她出去。”
“是。”
绿翘带着茗熙走出了一段距离后,见周边无人了,这才低声嘱咐她:“茗熙,大皇子让我叮嘱你一声,你在宫中还是要谨言慎行,特别是不要去招惹皇贵妃的人。”
茗熙轻吸了一口气:“多谢大皇子的提醒。不过,我能保证不去招惹他们,但是如果他们主动来招惹我的话,我也不会忍气吞声。”
绿翘眼眸微闪,劝道:“可是,这是在木临国,有时候,即便你有理,也是争不过的。大皇子在这里的身份尴尬,即便是想要帮你,只怕大都也无能为力。”
茗熙笑道:“你让五皇子宽心,如果他不好出手相帮,也不必为民女出手,民女自会处理。”
“唉,你呀,就是太倔强了。”
绿翘叹息一声,拍了拍她的手,“你多保重,我先回去了。”
茗熙点点头,回到屋内,换下了衣服。
“咚咚咚!”
茗熙微微皱眉,难不成还有太监来找他去哪里训话?
“圣手?你来做什么?五皇子的病有情况?”
“丫头,听说你刚刚把春燕那些人给教训了一顿?”
圣手眼里闪着精光,满脸喜悦的从门口茗熙挤了进来,侧头看了一眼茗熙稍显忧伤的神色,道:“你全身而退,怎么还不开心?”
茗熙重重叹息一声:“就在刚刚,十四个人因为这件事情而丧命。”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圣手满不在乎的道。
“可是他们对我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不过就是一个行凶未遂,也罪不至死。”
“如果他们行凶成功,抑或是,你没能当面戳破了他们的谎言,被当庭打死的人就是你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道理可讲,有的只是弱肉强食,就像狼吃羊、羊吃草一样。特别是在这深宫中,一个不小心,就会不明不白的掉了脑袋。所以,为了防止你被别人杀了,你只有狠下心,先下手为强,将对方给杀了。”
茗熙内心的某处被深深的触动了,心下有些凉,也有些痛。
“你看昭阳公主,善良、单纯,可是结果呢?她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贵为一国公主,到现在,却是连个交代都没有,凶手也没有抓到。更何况是你这样的一个普通百姓呢?死了也就死了,无人会想着替你寻求什么公道,更何况,你若是被宫里的主子下令打死,就更别提公道可言了。”
茗熙轻咬了一下嘴唇,道:“行,我明白了。多谢圣手提点。”
“谁叫我是你师父呢?快叫师父。”
“师父~”
茗熙翻了个白眼,撇嘴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
“你也别太自责了,今天他们的死,表面上是因为你的事而死,实际上,是皇后借由此事打压皇贵妃罢了。”
“哦。”茗熙抿了抿唇。
圣手轻轻的瞥了她一眼,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切莫独自面对,你好歹托人给老夫递个话,老夫也好去搭救你啊。”
“你?你有这个能力救我吗?”
“老夫这么多年来积累的人脉不是你个小丫头能想象得到的,可以说,只要你不是犯了造反、杀人的事,皇上他们也得卖老夫一个人情,饶你一次。”圣手得意的扬眉,末了,又冷脸告诫:“就一次啊,多的老夫可舍不出这个脸面去求情,人家也不会总宽恕你的。”
“对啊,所以,也得到连我都无法自救的时候,再找你啊,今天这事,我不是有能力自救吗?所以,就把您老的这个脸面给省下来啦。”
圣手瞬间板着脸瞪了她一眼,“怎么?你闯一次祸还不够,还想再闯第二次祸啊?”
“不是我想闯祸啊,而是他们不会放过我的,特别是那个春燕。”
茗熙皱眉,歪头问出了心中的疑虑:“春燕不过是一等宫女,也不是修儒宫的掌事嬷嬷,为什么她能凌驾于掌事嬷嬷之上?甚至不请示五皇子,就能直接对宫女施刑?”
“春燕,其祖父是监县通判,其父还是一个秀才,没有官职,其母原是一个裁缝铺老板之女,后成为北宁王府绣娘,皇贵妃当闺女时的衣服全都是春燕之母亲手所做,感情甚好。其母容貌美艳,春燕的父亲一见钟情,便讨了回去当侧夫人。后皇贵妃出嫁以后,有次在外游玩时,遭遇了歹徒,春燕之母替皇贵妃挡了一刀,临终前嘱托皇贵妃照顾好春燕。皇贵妃便是将春燕给带到了宫中做贴身婢女,两年前,五皇子及笄,皇贵妃将春燕赏赐给五皇子做通房宫女。”
所以,春燕是一通判的庶孙女,想来她的美丽容貌是因为遗传了其母亲的优良基因了。
“通房?”
茗熙不禁哑然失笑,不由得想起了在金禾国时,二皇子冯宇霖心心念念的想要将她收为通房丫头的事,看来,这些皇亲贵胄收通房之事,可是再为寻常不过了。
“那‘莺歌燕舞’可都是通房?是不是春燕在她们四人当中最为得宠,所以,在这修儒宫中才如此横行霸道?”
“她们四个都是通房。倒不是春燕最为得宠,五皇子并未宠幸任何人。只是流莺、采歌是皇后赏赐的,而春燕和雪舞则是皇贵妃赏赐的。雪舞不过是仗着有皇贵妃撑腰,才敢如此专横。”
茗熙有些不解,既然流莺是皇后的人,怎么雪舞敢如此欺压她?
茗熙压低了声音道:“可是,今儿我在大殿上看,皇贵妃并不能在皇后面前占到多大的上风,而皇上,他虽然有些偏颇皇贵妃,可是在众人面前,仍是极力维护皇后的尊位。皇后的人被皇贵妃的人如此欺压,皇后就不出手教训一下春燕?”
“春燕又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无中生有的惩罚她们?自然是要揪出一些错处来,然后添油加醋的夸大了惩罚。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哪能为了奴婢之间的那点点小事而大动干戈?”
茗熙点点头,皇后的做法,只怕是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要将对方给打得理亏得翻不了身。
就像今天,皇后一出面,就添了十四具尸体。
不过五皇子还真是个捣糨糊的,即便皇后碍着身份不好插手修儒宫里的奴婢倾轧,可五皇子是修儒宫里的正主子,出手教训宫里的奴婢那不是正当的吗?
怎么也该跟他的母亲皇后站在一条战线上,扶持皇后赏赐的婢女,打压皇贵妃的人才是啊。
不过,五皇子跟冯宇霖相比,至少在私生活上更为自律一些。
倘若这四个如花婢女赏赐给冯宇霖,怕是在当夜就得五人同眠了。
圣手撅嘴道:“原本老夫想要等你出宫以后再教你如何辨毒,如今,为了你能在这深宫之中不被别人暗害,老夫只能现在就得开始教你了。”
茗熙立即眨着一双星星眼,“真的啊?好啊,我也想学了,反正呆在这宫中也是无聊得紧,简直是度日如年,还不如学点东西,也好消磨时光。”
“消磨时光?老夫不是让你消磨时光用的,而是让你学了防身用的。”
圣手板着脸孔训斥道。
“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你用得着这么生气?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的学习的,一定不会辜负您老的呕心沥血的教授,如何?”
茗熙露出了淳良的笑容。
“哼!用不用心,不是口头上说的,而是实际行动上来表示的。”
圣手微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拿回来一个大坛子,将盖子一掀,一股冲鼻的醋味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圣手望着她认真的问道。
“醋!”
茗熙有些懒得回答他,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三岁小孩都会知道,这个是醋啊。
这个用得着问吗?自己又不是个智障。
圣手忽视了她的白眼,随即拿出来两个瓷碗,每一碗都往里头倒了一些水,再从坛子里舀了六分之一勺醋倒进了其中一个碗里,将两个碗挡着调换了几轮顺序之后。
“你分辨一下,哪一个是装了醋的?”
“这个。”茗熙快速的分辨出来。
圣手又将那碗倒出去一半,再掺了一半水进去,“现在呢?”
“这个。”她依旧很快的闻到了哪一碗里装了醋。
圣手再将这碗倒出去一半,再掺了一半水进去。
茗熙可是自称她的鼻子好似狗鼻子,轻松的完成了圣手给的题目。
如此下去,直到第二十轮,茗熙开始有些分辨不出来了,她将鼻子靠近了两碗水,像一条搜救犬一样,辨识了良久,才勉强将有醋的那一碗给辨别出来。
第二十三轮时,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辨别错误。
圣手倒了一勺子醋,递到了茗熙的嘴前:“将这个醋喝下去。”
老醋味随着空气丝丝传入了茗熙小巧的鼻孔,她皱了皱鼻翼,有些嫌弃的“唔~”了一声。
抬头,有些拒绝:“为啥?”
“惩罚!”
茗熙当即就表示了抗议,“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呢?我不喜欢喝醋,我宁愿你罚我出去跑个十里地。”
圣手板着脸道:“既然要当老夫的徒弟,那就得听从老夫的一切安排,不然,老夫可就不想在你身上白白的浪费时间。”
“可是喝醋对我的培训有什么益处吗?”
“你喝不喝?”圣手有些不耐烦的将手中的勺子递得更近。
这老头,真是个暴脾气。
茗熙微微皱眉,心中虽然有些不愿,却仍是将勺子拿过来,反正喝点醋也死不了人。
舌尖轻轻沾了一点醋,那强烈刺激味蕾的老醋不禁让她粉嫩的小舌头咂了一下,皱眉,直接将一勺醋一口灌了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啊!
“再辨识!”
圣手将那两个碗再次调换,摆在了桌上。
茗熙将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这个!”
“喝道!”
圣手利落的再次舀了一勺醋递过来。
茗熙皱眉,却是不多话,拿过来直接豪爽的一口闷。
圣手一愕,喝醋咋还喝出了拼酒的姿态?
第三次,茗熙快速的指出了正确的那个碗。
圣手轻瞟她一眼,竟是没有像之前一样,将有醋的水倒一半,掺一半,而是直接将两个碗给挪移了方向。
茗熙再次答对,表情轻松的望着圣手。
圣手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冷冰冰的瞪了她一眼。
“小聪明!只会害了你,而不会达到真正的训练目的。”
茗熙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呃……自己刚刚是通过记住装醋的碗的特征来辨别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圣手给戳破了?
好尴尬!
“可是我既然看见了,就会不由自主的去看啊,我也控制不了。”
茗熙吐了吐舌头,眼珠子向上一翻,有些厚脸皮的不肯承认错误。
圣手冷哼一声:“哼,你别得意,老夫自然有方法对付你,老夫还能治不了你个黄毛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