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蕾妮?”
安洁丽卡率先在“恐惧鞭笞”中恢复了过来。这一回,她并没能得到多里安的特殊对待。
旁边的蕾妮没有回应。
“蕾妮?”
“嗯。”长着双大眼睛的小姑娘,这才有些心不在焉地摇头。
自从多里安出现起,她的视线,就牢牢地锁定在了前方。便是那股仿佛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都没能让她闭眼哪怕刹那。
她亲眼看着……多里安的头颅,被前方的那男孩轰爆……亲眼看着,多里安,就那么死在了那男孩手里。
她的眼神涣散了下,心中忽地产生了些许茫然。
‘多里安死了,那自己……还怎么复仇?’
长久以来,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就这般……腐烂成了一摊烂肉。
那股流淌在她内心深处的火热岩浆,还不曾喷发出来,化作复仇的火焰,却……就这么突然失去热源,逐渐开始熄灭。
她脸上有透明的液体滑落。
那个鞭策她日复一日地刻苦训练,让她在无数个夜里惊醒,她曾以为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噩梦。
忽然,就这般模糊了……
轰隆一声,她的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塌了。
失去支撑的她,整个内心都变得空空荡荡。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无感,自她心底涌现。
不知不觉中,她的视线,从地面的那摊烂肉上移开了。
她的脑袋缓缓上抬,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朱利安身上。
那名肃然站立,持弓控弦的男孩,就这般铭刻在了她的内心最深处。
那道小小的身影,在她心中竟是那般高大……
“呼……”
警惕了许久,见不再有其他异常的状况发生,朱利安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视线刚从地面移开,转过头,他却愣了一下。
侧旁,正有两双直勾勾的眼睛在望着他。
科兰娜绕着他转了半圈,盯着他道:“朱利安,你是怎么办到的?”
她瞥了眼地面的那摊血肉,“这两位,可都是传奇强者吧!”
“你真厉害,朱利安……”莉兹紧接着赞叹道,她的眼中尽是崇拜。
朱利安有些恍然地望了眼地面。
是啊,无论是血族侯爵弗洛阿雷亚,还是这名从最初遇见之时,就透着反常的亡灵,最后竟都是由他完成的击杀!
只是……
在击杀他们的过程中,他总有着一股说不出缘由的异样感。
这两位传奇强者,真是想要对自己出手吗?
接着,他回忆起了那名亡灵朝他扑来时,响在他脑海的那句话……
“我们会再见面的!”
“尊敬的……道恩王子殿下……”
所以,那名浑身都透着诡异的亡灵,不仅完全清楚他的身份,而且,或许还仍旧存活着!
他轻吸了口气,将思绪收回,注意力回到科兰娜的问题上来。
“你忘记我爷爷了吗?”他简单解释道。
虽然当时过分专注的他,并未注意到邦唐侯爵究竟有没有出过手,也不清楚邦唐侯爵是出手过几次。但无论如何,他这么一个不到十岁,连高阶实力都不具备的孩子,能够杀得了血族侯爵,实在是过于不可思议了。
莫名其妙得到一个这样的成就,对正要前往光辉学院就学的他而言,可不一定会是一件好事!那将会让他身上多出许多不必要的目光……
“是吗?”
科兰娜望了望四周,并未再多说什么。
这时,远处有一道人影急速而来。
正是刚才前去追击多里安的埃琳。
见到殿下没有因忽然折返的那名亡灵而受伤,埃琳终于是长舒了口气,略略放缓了速度……
紧随埃琳之后,朱蒂·伊格尔也返回了战场。
埃琳见状,先去同这位铁鹰大公国的女大公见礼。
“布洛瑟女侯爵阁下,我代表铁鹰大公国,感谢您在此次事件中所做的一切……”
结果却是这位女大公殿下,以未来的莱特王后之尊,率先对迎面而来的埃琳行礼。
气质端庄尊贵的朱蒂·伊格尔,目光诚恳,笑容和煦……
空中又开始有狮鹫盘旋了,可惜只有零星的两三只,其中一只俯冲下来,在凯利·朗曼的身旁降落。
“伯爵大人,损失已经统计好了,一共五十一名狮鹫骑士,无人身亡。但受伤的包括我在内,共五十一人。其中轻伤十一人,只有三人还保有战力,剩余都是重伤。另外……有六只狮鹫坠亡!”
狮鹫骑士团大队长克拉克,嗓子沙哑地对凯利禀报道。
但凯利仅是轻轻点头。
毫无疑问,这是狮鹫骑士团自成立以来,所遭受的最大挫折,即便是当年初次亮相,在与血族争夺月牙湾的那场战役里,狮鹫骑士团的损失也没有这般惊人。
这就是,贸然插手传奇级别大战,所要付出的代价!
“传奇啊……”
凯利喃喃道。
作为名门朗曼家族的优秀继承人,他从不怀疑自己将会晋阶到传奇。
但他……却从不像此时这般,如此迫切地想要晋阶传奇!
此刻他内心无比憋闷,在刚刚的战斗里,他所起到的作用,和一名最普通的狮鹫骑士,有多大区别?!
他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族和亡灵一前一后地直扑王子殿下!
“咚!”
他右手倒持的双手巨剑,猛地举起,重重拄地。一条深深的裂缝,沿巨剑两边蔓延裂开……
“伯爵大人,您没事吧……”
另一边,侥幸活下来的瓦恩家族方脸骑士队长,单膝跪在了安德烈·瓦恩身旁,脸上满是关切道。
“沙沙沙……”一道脚步声传来。
方脸骑士队长转过头,他先是惊愕,旋即怒道:“是你,诺德!”
便是之前见到血族和亡灵,这位骑士队长都没有这般愤怒。
诺德并未理会,他在离安德烈还有五步远时就停下了脚步,不再接近。他的视线和勉强睁眼的安德烈对视片刻,在确认了对方还活着后,他不发一言地直接扭头,就此离开。
安德烈同样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半躺在地上的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诺德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