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连自己的儿子，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弗雷，缓缓地点了下头。
明明那幅度一点不大，却让人觉得他是用上了极大的力量。
和生存比起来，过往再坚定的理念，似乎也会变得微不足道。
一旁，博特忽然清楚地明白了，眼前这个独臂的老头，两天来，为何会有这种种的表现！
如果不是弗雷自己，这两天，原本就已经开始有了，要让其他人离开的想法，这个固执刻板的老家伙，是不可能点头的。
他有些动容，明白弗雷之所以，不一起去地下藏身，而是选择留在这里，是真的想要让自己，就这么死去，好将他们这一代人的坚持，就此埋葬。
这是他最后的固执。
以后，像奥多这般，不曾有当年那番经历的孩子们，就不必陪着他们这些老家伙，窝在这里了……
“呵呵……”他微笑起来，是很正常的笑，再没有了刚才那副神经质。
他望着弗雷，要是让这老家伙，最后就这么一个人的话，那也太孤单了。
也罢，自己这回，就再陪他一次吧！
反正，他们在三十多年前，原本就应该跟着盖尔德伯爵大人，和众多同伴一起战死的，侥幸能够活到现在，他早就已经开始怀念他们了，能早一点见到他们也好……
他又摸出金属罐子，轻轻地抿了一口，抬头望向夜空。
其实冷静下来，他和弗雷，以及许许多多当年在盖尔德城，在铁鹰城决死奋战，最后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也并非无法理解，朱蒂·伊格尔女大公作出的那个选择……
当时情势危急，血族虽然已经离开了铁鹰城，离开了盖尔德城，离开了铁鹰大公国，但谁也无法保证，那些吸血恶魔不会再一次前来……
可是，残破的铁鹰城，残破的盖尔德城，残破的铁鹰大公国，已经再也没有力量，能够独力抵抗血族的再度入侵。
难道要靠那几个姗姗来迟的懦夫贵族？
又或者，像玛希·盖尔德大人这些，与女大公殿下一同，从学院赶回的年幼贵族遗孤？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只能是如女大公殿下，所作出的决定那般，铁鹰大公国就此，放弃原本的独立，向帝国或者王国寻求帮助……
只是，他们虽然可以理解，但终究，对于那样的结果，无法接受！
他又抿了一口酒。
不过现在，就算他们再如何无法接受，即便是就此死去，已经注定的结果，看起来也不会再有丝毫的变化了……
这时，弗雷靠了过来，一把夺过博特手中的金属瓶，正想猛灌一口，却发现这个不大的酒瓶已经空了。
“哈哈……”旁边传来博特得意的笑声。
远处的奥多，见到两个老人的这番举动，想笑，但却实在笑不出来……
弗雷也不在意，将右手上的金属瓶抛回。
低着头沉默了会儿，他向博特问道：
“既然你们想离开铁鹰，那么是打算前去哪里？”
“要离开的是奥多这些年轻人，不包括我，我老了，不想折腾了。”博特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同时瞧了弗雷一眼，算是正式回应弗雷先前问出的“你也要离开铁鹰”这句话。
他可不想被眼前的老家伙小看。
弗雷轻轻点头，并不算太意外，毕竟两人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仍旧盯着博特，很明显还是要博特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应该会去帝国吧……”博特叹道。
没什么好选择的，对于将要吞并铁鹰大公国的莱特王国，他们并无好感，自然不会迁去那里。
而东面的道恩王国，压根就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弗雷却提议道：“那道恩王国呢？迁去道恩王国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说道，“几天前，道恩王国那个着名的狮鹫骑士团，经过我们鹰嘴镇时，那几乎将整片天空都遮蔽下来，让我们直接从正午，仿佛进入到傍晚的景象，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博特的嗓音有些飘忽。
对于那天的景象，他一想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那遮天蔽日，绵延十数里的狮鹫骑士团，实在让人太过震撼了。
“昨天一同传来的消息里，不是还说目前正是道恩的那支狮鹫骑士团，以及那位埃琳·布洛瑟女侯爵，在围杀入侵的一名血族……”
弗雷望向东面，“道恩王国几年前虽然同样只是大公国，但如今圣·利奥国王已经是半神，还有数位如埃琳·布洛瑟女侯爵这般的传奇强者，以及狮鹫骑士团这样的精锐军队，可跟我们铁鹰大公国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语气郑重地建议道：“我想，迁往道恩王国的话，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道恩王国吗？”博特轻声念道。
确实，不论是那天他见到狮鹫骑士团时的震撼，还是刚刚弗雷所说的话语，道恩王国的确跟他们铁鹰，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
而且，道恩王国与铁鹰一样，还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且去了那里，可不会再有一个公正无比的格拉摩甘“伯爵”，来针对他们……
不过他还是摇头，对弗雷道：“也许会有一些人愿意前往道恩，但大部分人恐怕还是更愿意去往帝国。”
毕竟道恩王国位于狮鹫山脉以东，整整三千年来，人类以往还从没有能够在那块土地上，建立过统治。
如今道恩王国虽然看起来十分强盛，这几十年来，道恩面对血族的战争似乎也连连胜利……
但作为亲身经历过，血族是如何可怕的铁鹰人，甚至因为血族而亡国的铁鹰人，实在是对道恩很难有太大的信心。
更何况，道恩王国的历史，还实在太过短暂……未来会怎样，谁能说得准呢？
弗雷微微皱眉。
又沉默片刻，他再度开口，“那么，迁往帝国的时候，是不是能够避开帝国与我们铁鹰接壤的瓦恩领，从别的地方过境？”
听到这话，博特挑了挑眉，“弗雷，你是在担心那个谣言？
“那个关于迁去帝国的人，全都在瓦恩领失踪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