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就买下这块手帕?”仆妇陪着笑脸。
老妇人衣袖一卷:“她的手帕,我全买了,每一块手帕,都给她算十两银子。”
“是”。
一共是六块手帕,仆妇数了六十两银子出来,厚厚的一包递给芙蓉。
芙蓉有些拘谨:“夫人…….这手帕,平时卖二两,贵的时候,也才五两,夫人给多了。”
“夫人给的,你便拿着。”仆妇硬是将银子塞给了芙蓉。然后细心将手帕包起来收着。
老妇人转身离开,却又回过头来,泪眼婆娑的望了芙蓉一眼:“我给十两,是因为它值得。世间难买,便是值得。”
老妇人很快便跟仆妇一块离开。
就像不曾来过似的。
只有芙蓉手里那些银块子,还有些余热。
掌柜的从外头回来,他在门口听了老妇人与芙蓉的对话,对芙蓉的人品赞不绝口,一时间他又不解了:“我在京城经营着这个首饰铺子也有二十多年了,也见过达官贵人,诰命夫人,可刚才的妇人,却是不曾见过,只是出手阔绰,想来不是一般人家的夫人…….”
“掌柜的也没有见过这位夫人吗?”
掌柜的摇摇头。
因为这位夫人的出现,芙蓉得已早早就卖光了手帕,收拾了东西带着小巧与茶茶往家赶。
直到天黑,春娘都不肯相信,竟然有人愿意出十两银子买她的一块手帕,六块手帕,竟然卖出了六十两的高价钱。
“春娘,我说你的手帕绣的好,你只是不信。你瞧瞧,白天的那位夫人,便是极有眼光的。”芙蓉不忘奉承春娘一句。
春娘默默一笑。却是将烛火挑的更亮,她手上一刻也不停下。飞针走线,游刃有余,如今她手上,又有三块手帕了。
次日,芙蓉依着原来的样子,带着手帕去首饰铺子里。
刚将手帕拿出来,那位仆妇便又出现了。只是那位老妇人,并没有出现,想来是并不曾来。
看仆妇的样子,倒像是等了芙蓉很久:“今儿的手帕。我们全包了。”
“可是,你还没有看手帕的成色…….”芙蓉不得不提醒她。
仆妇却利索的掏出三十两银子递给芙蓉,一面收了那三块手帕,嘴里轻声说着:“来不及看了。”
芙蓉心里更是疑惑,是什么样的人家。买东西竟然来不及细看?扔了银子便走?
仆妇收好手帕,又拿出五十两银子来递给芙蓉。
芙蓉不解其意,便也不好收下:“这手帕的钱,你已经给过了…….”
“这五十两不是手帕的钱,你记着。三日之后,做一件青色的寝衣,寝衣袖口,右边袖口,绣上那只孤独的鸳鸯。”仆妇交待完这话,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交待:“寝衣的大小,就照着昨日夫人的身形做,不可大一分,也不可小一分。”
她步伐极快,像风像影子,一瞬间的功夫便不见了。
空留下错愕的芙蓉与首饰铺子的掌柜。
掌柜的拍着手道:“这下你们的福气来了,我就说,我还算有一些眼光,这些手帕,是极好的东西,如今总算有人识货了。”
“掌柜的,依你说,这五十两银子?”芙蓉拿着银子的手都有些发抖,甚至,她觉得这一切都晃如梦境,可不是跟做梦一样吗?有人抢着买自己家的手帕,且连看都不曾细看,而且还掏出五十两银子,要自己家做寝衣。
掌柜的伏在柜上,想去看看那仆妇往哪个方向去了,可大街上人潮涌动,哪里还有仆妇的影子,掌柜的只得咋舌道:“竟然有这样富贵而怪异的人家吗?买了手帕,也不管别人会不会做寝衣,便交了寝衣的钱,难道不怕别人做不出寝衣,不怕别人拿了这银子开溜?”
小巧小声问道:“芙蓉姐,这银子是福是祸?”
“我不知道。”
掌柜的交待芙蓉:“快回去吧,若是不会做寝衣,花几两银子,找几位绣娘,也能做的出,到时候拿过来给那妇人,便也说的过去,瞧着一个仆妇,做事说话都这样的凌厉,不给别人喘息拒绝的机会,想来一定是大户人家,这样的人家,万万不敢得罪。”
芙蓉自然也明白掌柜的心思:“掌柜的,你放心,这寝衣,三日之后,我定然会交过来的,不会给您铺子招麻烦。”
嘴上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是没有底。
以前自己在怀海城的时候,是做过衣裳,甚至,还开过衣裳铺子,帮怀海城许多夫人小姐缝过衣裳。
可好久没有捏针,手都生了。
且那位老妇人,芙蓉只见过一面,并没有过多留意,仆妇说,做的寝衣,照着老妇人的身形,不能大一分,也不能小一分,这倒是考验人。
春娘虽喜手帕又有人买,可又发愁这寝衣的事:“几十上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想来是极富贵的人家,这样的人家,要咱们做寝衣?万一做的寝衣不合她们的心意呢?会不会遭来祸害?”
芙蓉只得安慰她:“春娘,你放心吧,我瞧着,那位夫人不像是刻薄的人,不信,你问小巧跟茶茶。”
春娘疑惑的望向二人。
小巧跟茶茶忙点头:“春娘,芙蓉姐说的对,那位夫人,不像是刻薄的人。或许,她就是喜欢咱们家做的手帕,所以才想让咱们做寝衣呢?”
“芙蓉,我只会绣绣图案,寝衣,我可是做不来的,怎么办?”春娘有些着急:“可咱们都收了人家银子了。”
“春娘,你放心,寝衣的事,我来做,你只需在寝衣上绣上鸳鸯就行。”
说做就做。
只有三天时间。
芙蓉照着仆妇描述的样子,扯了一块青色薄棉布,脑海里想象着老妇人的身形。剪裁,缝制,一天一夜。终于把寝衣做成了。芙蓉的眼圈都黑了。远远看着,像一只瘦小的熊猫。
做成的寝衣。要绣上鸳鸯,才是最终的成品。
连夜做寝衣,芙蓉很累,好不容易寝衣成了,芙蓉一头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她是应该好好的休息了。
春娘拿起寝衣,又拿来花绷子。准备给寝衣刺绣了。
她问小巧:“要在哪里绣鸳鸯?”
小巧想了想道:“好像是在袖口绣上一只。”
春娘点点头道:“那就左边袖口绣一只,右边袖口绣一只,一共两只。”
春娘怕耽误别人取衣裳,自然也是点灯熬夜。
一直做到第三天早上天蒙蒙亮。寝衣上的鸳鸯才算绣好了。
她长舒一口气,将寝衣拿给正在梳洗的芙蓉:“看这两只鸳鸯绣的如何?”
看到左右袖口各有一只鸳鸯,芙蓉愣住了,仆妇当时说的清清楚楚,在寝衣的右边袖口。绣一只孤单的鸳鸯,如今倒好,春娘熬的眼睛都红了,硬是多绣了一只鸳鸯出来。
当初老妇人看上那块手帕,是因为手帕上仅有一只鸳鸯。让她很有感触,所以才交待做这件寝衣,如今绣了两只鸳鸯出来,老妇人会喜欢吗?万一不喜欢呢?
春娘看出了芙蓉的迟疑:“是娘哪里没绣好吗?娘是照着上次手帕上的样子绣的。”
芙蓉只得收好寝衣,用一块棉布包着:“春娘,你绣的很好。”
把实情说出来,只会让春娘忧心。
如今三天时辰已到,重新做寝衣已是来不及,只能去试一试了,为保险起见,芙蓉将五十两银子也带在身上,若是老妇人不喜欢这寝衣,只能将寝衣的钱退还给人家。
她忐忑的来到首饰铺子,还没进门,就见那仆妇迎在门口。
见芙蓉背着包袱来了,仆妇只问一句:“寝衣做好了?”
芙蓉点点头。
仆妇一阵旋风似的,接过包袱,转身就走。
芙蓉叫她:“哎,那衣袖上…….”
“来不及看了。”仆妇行丢下这句便走。
京城繁华,仆妇脚步健硕,不多时,便消失在芙蓉眼前。
甚至,芙蓉想跟她解释一下衣袖多了鸳鸯的事,都无从下口。
首饰铺子掌柜笑道:“我今儿才算是见识了,这是京城哪位老爷家的仆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五十两银子买的寝衣,也不看一眼就走。”
芙蓉只得沿着来时的路往家走。
身上的五十两银子沉甸甸的,她的心也有些沉甸甸的。
走到小车胡同,才发现家门口停着轿子,轿子四角点缀着大红色的流苏,而蒙在轿子上的布,也是上好的绸缎。
除了轿夫之外,另有十来个穿着灰色坎肩的兵举着长矛站在门口。
见芙蓉朝着他们走过去,举着长矛的兵立即警觉起来:“站那不许动。你是谁,哪来的,要去哪?这条路不通。”
芙蓉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这些兵看着很凶,就像当初方知府带着兵围攻喻府一样的。
“我就是这家的人。”芙蓉小心回话:“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
小巧听到芙蓉的声音,早迎了出来,一排兵看着小巧迎接芙蓉,这才放松了警惕。
“谁到咱们家来了?苏老爷?”芙蓉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那么些兵在咱们门口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犯下什么大事了呢。”
“芙蓉姐,不是苏老爷来了。”
“那是谁,王爷?王爷来问格格的亲事吗?可写给只初的信,我还没收到他的回信呢。”
“也不是王爷。”
“那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