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的这场庆贺盛宴,虽到了最后,最被期待的易元居士沈云朗,最终还是没有出现。
可大家也不急,更何况姜家把这场宴会举行的有多盛大,却实是让整个京都都人尽皆知了。
所以,这场宴会,是成功的。
“姐姐,你真的不多留会儿了吗?现在时辰也还不晚啊。”
楚桓伯侯府的二门处,王氏拉着沈氏的手,不舍的说道。
“还不晚呐?现在可都已近子时了。”
沈氏笑道:“再说了,我们要见面,那还不容易,别弄的像是千远万远一样,建安可没这么大。”
沈氏心里,实际上还是挂念着被留在了府中的梁雍。
而且现在天色也真的是不早了,因此不顾王氏的一再挽留,沈氏带着面色都有些异样的梁媗三人,回府。
沈氏和梁媗都是一人一辆马车,而梁婳和梁姷则是共乘一辆。
在梁媗扶着青茼的手登上马车时,梁姷竟恶狠狠的投来了一眼。
这种有些失态的表现,居然会出现在梁姷的身上,让一直有些心堵的梁媗,却是一个大快。
因此,梁媗回了梁姷一个甚是灿烂的笑容。
“小姐!”
银安看着梁姷几乎完全扭曲了的脸,有些着急,“小姐,这儿还有人呢。”
梁姷一僵,娇艳的面容迅速平静了下来。
“哟,变脸变的可真是快。”
在梁姷好不容易克制着才登上了马车,早就端坐在车内的梁婳,樱唇一掀,就是讥讽。
“大姐谬赞了,今夜你这个花瓶当的也不错啊。”
今晚梁婳可没能像梁媗和梁姷一般,找到了敞屋那边去,她一晚上都是跟在了沈氏的身后,被沈氏压制的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话。”
往常的梁婳,在梁姷这句话后,肯定是要炸的。
但此时的梁婳竟只是吟吟笑道:“能跟在母亲身边,也是一种福分,不过当然还是比不得二妹的。听说你今晚都是和三妹一起,在杏花林的敞屋里亲自为姜公子庆贺啊?这真是天大的缘分!不过大姐我怎么还听到有人说,在那里,所有人都只忙着照顾三妹,而忘了我们的梁二小姐啊?哎呀,看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三妹的身子一向不好,是该多受关注的。只是就真委屈了二妹妹咯。”
梁婳的语气挑衅到了极点。
偏偏梁姷又真的已是在爆发边缘。
刚刚在敞屋里,梁媗的出现,不仅打破了她所有的精心设计,而且在她们被沈氏派来的人叫走时,那些人的眼里何曾还有她?
被小心翼翼涂上的鲜红蔻丹,是梁姷身上唯一的大红色。
嫡女着红,庶女着素!
任梁姷对自己的容貌再有天大的信心,可在梁媗那一身大红蹙金棠越的罗袍下,想起敞屋前的那一幕,她还能怎样的不恨?
梁姷恨到了极致,旁边的梁婳也早已看出,因此她笑的更欢了。
可就在梁婳已经准备好了对付暴怒的梁姷时,梁姷竟然低着头一动不动了。
梁婳大感意外,凝目看去。
可不看还好,这一看,她就阴沉了脸。
梁姷刚刚还被梁婳激得颤抖的身子,这下已经平静了,她就只是咬着唇,狠狠地瞪着地面,任那被咬破了的伤口里,缓缓留出最美丽的鲜红色。
……
……
一辆辆华车,在夜色之中,向着镇东大将军府慢慢行驶而去。
其中,一辆青金银花的华车里,青茼却对梁媗有些欲言又止的。
“说吧。”梁媗先开口了。
“小姐,你今天跟踪二小姐,为的不是给姜公子庆贺吗?”
青茼在敞屋前,第一眼见到了姜朝后,她就以为已经明白了小姐到底为什么要跟踪二小姐。
可这明白还没捂热呢,梁媗却就让青茼吓了一跳——
“你叫什么名字?”
梁媗的行为和梁姷可谓是出奇的像啊,只是让所有人都愣住的就是,她走向的人不是周宸英,而是在被所有人奚落的那个少年,笑容阳光灿烂到暖人的少年。
“啊?”
少年傻住了。所有人都傻住了。
梁媗却露出了她平生最明媚真诚的神情,再一次对他说:“我叫梁媗,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终于有反应了,他害羞的挠了挠头,说:“我叫楚孤。”
我叫楚孤!
我叫楚孤!
我叫楚孤……
梁媗猛地坐了起来,旁边的青茼被吓的噤声,以为是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但很快,青茼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梁媗接下来就是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青茼啊。”
梁媗的样子好恐怖,青茼急的马上就想去通知沈氏,可却被梁媗紧紧的扯住了。
“别,青茼别。”梁媗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磕磕碰碰的对青茼说:“我就只是太生气了,姜朝居然瞒着我。”
梁媗和姜朝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但这次姜朝被她二舅舅选为入门门生,他私下的庆贺宴中,居然没有她,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可以生气的理由。
“小姐。”
向来梁媗说什么,青茼就信什么,既然现在梁媗都这样说了,青茼也真的就往这个方向想去。
“说来也是的,姜公子今夜居然没有主动邀请小姐去敞屋,是过分了。”
青茼有些生气,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竟然真的就只在埋怨姜朝。
“姜公子为什么要这样啊,弄得就好像是对小姐避如蛇蝎一般。”
梁媗本是想去端小几上的茶碗的手,伸到一半,顿住了。
“这没什么啊。”
没再去拿那鸭青玉翡的茶碗,收回手,梁媗转头看向了车窗外,“他不喜欢和我扯上关系,不喜欢让别人提起他母亲和我娘亲的闺交亲密,不喜欢别人一再的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不喜欢这些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提醒他,他们姜家如今不过是靠着他母亲和我娘亲自小的熟识关系,所以才得以在京都立足的所有,所有一切他都不想要……”
“小姐!”青茼睁大了眼睛的看着梁媗。
梁媗却毫不在意的笑了,只是那笑,让青茼红了眼。
“青茼,他有多不喜欢我,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了。”
车窗外,明月高照,清风徐来,幔帘被吹拂了起来,把青茼脸上的无言以对,照的太过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