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娘哭的稀里哗啦,酒壶一晚上抱在怀里,一直说自己命不好。”
“嗯。”
“苏苏姐也哭得泪人一个。”
“嗯。”
“今天是我到这来之后,人聚得最齐的一次,要是绿翘在就好了,也能喝一杯欢喜的喜酒。”
“嗯。”
“你说他们现在在干嘛?”
“洞房。”
“我能去偷听吗?”
“呵呵,不行。”李思冲终于翻过身,“这么晚了,睡吧。”
“听,有人吹笛子,我要去看看。”林静宜想动,李思冲按住她。
“是欢喜,跟苏苏学过,不曾想现在派上了用场。”李思冲笑了笑。
“对了,我教你念的那首诗,能背了吗?”林静宜眼神闪烁。
李思冲抬了抬她的胳膊,“今日是不是忘了换药?”
“哎呀,伤已经好了,我问你呢?”林静宜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李思冲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想起。
“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他的手指从她肩膀开始揉旋一直延伸到她的左手食指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他忽然撑起上身靠着床壁坐下,把她连人带被子拉起抱住。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他缓缓拆开绷带检查她右臂的伤口,“还好,愈合得很快。”
林静宜转过身对着他,“还有呢?”她抓住他的手问。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歌,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他向前探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只为….”他马上就背完了,林静宜用手堵住他的嘴。
“我不要听最后一句。”林静宜有些落寞地重又躺下。
“怎么?”李思冲也依偎着躺下。
“想你了。”
“我就在你对面。”他扳过她的脸。
“知道,依然想你。”她在他怀里微微叹息。
李思冲托起她的脸吻她柔软的嘴唇。
屋里堆着玉娘从玉仙阁悉数搬来的物品,还有苏苏送来的太子赏赐的几箱贺礼。红炉里的火苗噼哩叭啦地舞蹈般跳动,桌上酒杯里的酒空了,欢喜喝过酒依然会满身都泛起红来,只是贴身衣物遮盖着,只看见脖子往上都变了颜色,玉娘卸了头上所有的繁盖,散了长发斜躺在他怀里听他吹七星笛。
“苏苏姐的礼物真是特别。”玉娘宛如做梦般呓语。
“以前在将军营中,无事时听姐姐吹起过,因听了会想家,就学了几段曲子,还要听吗?”欢喜问。
“嗯。”玉娘痴痴哼了一声。
欢喜听了,把唇贴了笛子,先吹出一段灵空袅袅的泛音,正要进入主旋律,玉娘上手轻取下乐器。
“春宵一刻值千金。”玉娘用笛子在他身上来回划。欢喜笑着抓过,收入枕下。
“每次我都主动,今日换你了。”玉娘不害臊地躺下,把手向着欢喜伸出去。
欢喜别过脸噗嗤一笑。
“看你害羞的,静儿老是嘲笑我勾引你,她教了我一首什么诗,好让我能像个什么温柔的淑女,我念给你听啊。”她侧起身,用力拉欢喜向下躺。
“最后一句可有意思了,好像还有你的名字。”玉娘一边回忆林静宜教她的东西一边乐。
“哎呀,前面都忘了,”她又皱眉,“好像是什么,你跟或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当欢喜的脸慢慢凑过来,两人鼻尖相对时,玉娘念出她能记得的最后一句: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欢喜并不动,深邃的眼睛一片灼热,他在她唇边深深吸气,好像在积攒力量,又好像在等她继续吐字。
欢喜的喘气声让玉娘的饥渴感开始涨满全身,但她牢记林静宜的话,今晚一定要稳稳地做个什么淑女,两人唇间薄纸距离,她努力忍着自己闭上眼睛。
忽而,欢喜后撤问她,“没有下文了吗?”
玉娘失望地睁开眼,“啊,你个傻子,我刚不是说了最后一句是你的名字吗?”她蹭地坐起来,贴身的深红绣衣极为透薄,这是袖娘送的礼物,能让她胸前的曲线若隐若现。
欢喜瞥了一眼,露出一个能融化人心的浅笑,同时他不自觉就咬起了下嘴唇。
“哦,不要咬嘴唇。”一股电流般的快感闪过小腹,玉娘已然把林静宜交代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她快速骑坐欢喜身上,拉起他来深情激吻。
欢喜挺起浑厚的胸膛贴合玉娘,他手上猛得使劲儿,一下子扯破玉娘的新衣服。玉娘拿起欢喜的手从自己膝盖处开始滑向大腿,再伸进最敏感的深处,啊,欢喜吸吮玉娘嘴里甘甜的同时,身体极度的欲望一触即发。他又想闭上眼睛,玉娘咬他的上唇,“哦,看着我。”她娇喘着,掀起欢喜的衣服,手在他背上游动,尖尖的指甲在他背上刻出五道长长的红印,“我要你粗鲁些。”欢喜一颤,翻身重重把她压在身下。
“粗鲁,是吗?”欢喜浑身发烫,在玉娘耳边低吟。他没等回答,扯去自己的衣物,双手按住玉娘抬高的腿,腰部以下的肌肉全部紧绷,开启猛烈进攻模式。
“欢喜都起来吃饭了,你还赖床。”第二天,将军和欢喜出门后,林静宜小跑着端饭给玉娘,“我教你念的诗可用上了?”她问。
“嗯,我不想吃,你放那儿吧,浑身酸疼,我后悔说错话了,他差点把床拆了,喏,这里镂空的地方都碎了。”玉娘指着破洞的床栏雕花说。
“你也够可以的,今早上我看欢喜的脖子上好几处暗红的印子,他发觉后一早上都捂着脖子吃饭。”林静宜白了玉娘一眼。
玉娘爽朗地笑起来。
林静宜叹了口气,“我如今都开始变态了,每天看将军吃饭都能想起床帏之事,人啊,越是拼命不去想什么,那些东西越跳出来诱惑你。”
玉娘听了,笑得更大声了。
“笑什么你?幸灾乐祸似的。快穿衣服起来,那暖炉里碳都熄了。”林静宜上去就推她一把。
“我现在不想要孩子。”玉娘冷不丁说了一句话。
“嗯?”
“看你忍的这么苦,我不想要孩子啦,嘻嘻。”玉娘戏说。
“听听你自己的话。”林静宜嘟嘴。
“我若也怀了孩子,到时候谁来照顾你,我都跟东街有名的徐婆说好了,过了年就去帮忙,她上了年纪,跑街串户的很辛苦,她还同意分我一些工钱。”玉娘不着脂粉的脸晶莹剔透。
“好玉娘,亏你有心。”林静宜打心眼儿里感激她。“那你把每月来例事的日期说给听听,我帮你算算排卵期。”
“排卵期?”
看玉娘纳闷,林静宜解释:“以后凡是我算出的排卵期之内,你都不能和欢喜行房,知道吗?”
“为什么?”玉娘抬高声音盯着林静宜。
“可以避免你怀孕。”
“哼,我不信。”
“嘶,你敢质疑科学,胆子不小啊你,快穿衣服,起来吃饭,凉透了,又要去热,到底谁照顾谁啊?”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爬起来了嘛…”
太子妃在娘家每日愁眉苦脸,家人一提起要送她回去,她就低声抽泣,也不说明。这日,看她又窗前垂泪,杨知庆上前搭话:“太子刚传话明日派人接你回去。”
杨妃听了忙呜咽,杨知庆就发起火来:“哭哭哭,这马上就过年了,宫里的礼节你一项不顾,你不待在东宫,整日在这里哭丧个脸,到底何事,你开口啊!”
“父亲,我很是害怕太子,他,他生性冷淡,脾气暴躁,我真的怕他。”说着就哭出声来。
“没用的东西,圣上选你,就是让你宽慰与他,辅助与他,你这副模样,以后如何做得皇后,我杨家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他没好气地说,“你看你妹妹,比起你强上百倍。”
“呜呜,那让她去做太子妃好了,我不回去。”
啪,杨知庆给了她一个耳光。
“太子的所有心思都在一个叫苏苏的舞妓身上,早晚都不看我一眼,如今连寝宫的大门都不踏进,我回去又如何,不如就让父亲打死算了。呜呜啊啊…”杨妃痛哭流涕着发泄。
杨知庆黑着脸来回踱步,“你且先回去,不就是个卑贱的妓子吗,我来想办法。”他停下来给自己的女儿吃定心丸。
杨妃抬起泪眼看自己的父亲,终于点头答应回东宫。
正月初一这一天,李重俊和太子妃早早去宫里朝贺。新年的这天不仅有百官朝贺,皇室同时还要接见远方少数民族首领和附属国使臣的朝拜,这是礼数。整个朱雀大街上车粼粼,马萧萧,冠盖相望,羽旄飞驰,东内蓬莱宫大殿上钟鼓喧天,丝竹震耳。皇帝在接受完各方朝拜之后,大摆国宴,筵席纷陈,长达数里。
虽说年时有假期,但禁军的性质让两个男人都很晚了还没回家,林静宜和玉娘看着一桌的饭菜,双双叹气。
“也不知什么时间回来,我们吃吧。”玉娘打破沉寂。
“再等等吧。”林静宜长舒一口气。
“等什么,你怀着身子,不能饿着,快吃。对了,你说的赏钱我去一一发了。”林静宜嘱咐玉娘再另外拿出一些碎银分给底下的佣人,一来是过年,二来让他们也知道玉娘大方不吝啬,省得在私下老说多伺候两口子人。
“太子又赏了绸缎和玉器,欢喜本是万般推脱,苏苏姐说让他留下买家宅,他才收了,等过了年,我就去张罗房子的事,东市太闹,我想去西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玉娘一边分碗筷一边自顾说话。
“也好,我也领了太子的赏,过了初二,我想去趟洛阳看看绿翘,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过年太凄静。”林静宜一脸的落寞。
“是不是我说要搬出去,你心里不乐意?”
“哪有,本来就是说好了暂时住这里,你也不用急,好歹欢喜是六品,要不是安乐公主大肆吞并土地盖自己的别宫,影响了六品以下官员的宅邸分配,你们早就有地方住了。”林静宜抬眼看了一眼玉娘,开始吃东西。
“苏苏姐不知道这时怎样?”玉娘也开动。
“宫里有夜宴,太子一定不会早归,也是苦苦等着吧,不过她一向乐观,能自己排解。”
“等到了上元节,我们禀明太子接她出来去观灯如何?”玉娘建议。
“好是好,但恐太子担心她的安全,不会答应。”
“嗯,也是。”
林静宜一边吃一边又想起家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怎么过年,会不会想到自己,他们的眉头是否会紧皱,白头发是否越来越多?想着想着,她自己都没发觉眼泪已经流下。
这时,李思冲进了门来,一下子就扑捉到她的表情,他心里莫名一股伤感袭来。
“怎么你们也不等我们就开始吃了?”他笑着过去,把手指滑过林静宜的脸颊,替她拭了泪,顺势坐下。
“欢喜怎么还不回来,我去外面看看。”玉娘也留意了林静宜的不快,识相地找借口出了门。
“想我了?”李思冲掩住真实心情,还是笑眼。
“嗯。”林静宜握了握李思冲伸过来的手。
“哪里让你不开心吗?”李思冲探身问他。
“放心,为了他,我会尽量让自己乐观得像头猪。”林静宜抚着肚子,给他一个招牌微笑。
李思冲捧起她的脸,这个虽无绝色的女子,眉宇之间的气质总能让他为之动容牵挂。
“家弟后天要来长安,他书信里一直想见见你。”李思冲拿起筷子。
“哦,你洗手了吗?衣服都不换。”林静宜拉起他手腕。
“洗了,洗了,只是衣服没换,为了他,我一定听从你的任何交代。”李思冲也上手抚了抚她的肚子,顽皮地向她眨眼。
林静宜一下子魂儿就没了,这个帅气英俊的男人,这个她好多天不能激情的男人,总能在一瞬间就用他的魅力击倒自己。那日说给玉娘听的可不是假话,她现在都不敢看他吃东西,李思冲老爱轻轻咬一咬筷子尖儿,把食物放入口中时微微开启的嘴唇,把食物含住时的样子,她呼出口气,想点别的,想点别的。
林静宜正迷乱时,欢喜和玉娘进了屋,她慌张站起来,怕别人发现了她的小心思,但她脸上的红晕没有逃过玉娘的眼睛。
“将军,静儿这些天可苦了,总说要我去陪她睡。”玉娘的泼辣吓了李思冲和林静宜一跳,李思冲笑了笑没说话,林静宜直拿眼瞪她。
“是吗?身体不舒服吗?”欢喜一头雾水,不知其意,张口就接话,“那你陪她好了。”
“哎,就你什么都不明白,急死我了。”玉娘嘟嘴。李思冲和林静宜不由得笑出声,只有欢喜一人一脸茫然。
忽然,听得有人传话,“太子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