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玉娘撞的那个窃贼吗？”玉仙阁的鸨母手拎着暖炉，晃到林静宜跟前。
“我是玉娘撞的，但不一定是窃贼。”林静宜一直以为古代的鸨母都是些年老色衰，心狠手辣的剥削阶级妈妈桑。但眼前这位看着也就三十几岁且姿色颇佳，看来，很多事情都不能先入为主。“我还以为您是个老太婆呢，没想到您竟然这么貌美如花。”
“哈哈哈，你真是会打趣。”她掩着嘴儿笑，满眼桃花。
“哈哈哈，哈哈哈。”林静宜故意对着她傻笑。
这时，台上传出击鼓之声，只见鼓乐手轻叩天阙传音，继而推出强烈节奏感的鼓点，随着鼓点登场的是头挽双髻，身着紧身舞服，细腰束带，手持双剑，昂胸跨步而来的玉娘，“好！”林静宜的叫声淹没在观众席中。玉娘双剑齐挥，先给了个潇洒且优美的亮相，台下又是一片喝彩。
“袖娘、袖娘快给我讲讲。”林静宜撒娇地拉住要走的鸨母。
“我还有事要做，那边还有客人呢。”
“哎呦，快开始了，快点讲讲。”林静宜一边看台上，一边可怜巴巴地求人。
“这好办，你若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与你讲讲。”袖娘开始打算盘了。
“你别打我的主意啊，我可什么都不会，五音不齐全，手脚不协调，除了以前爱读个诗，背个词的，真的是一无是处，还不是绝色美人儿。所以，我身上没什么你能榨取的东西。”林静宜天真地讲。
袖娘仔细瞧了瞧她，又抿嘴笑，“嘻嘻，你把心放肚里，玉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你的主意，我还依仗她度日呢，怎能诓骗她。你且先答应我。”
“那好，我答应，你快讲，快讲，来不及了啊。”林静宜直跳脚。
“首先这剑舞伴奏必须是鼓，鼓乃群音之长，有着极强的表现力和张力，你且分辨着，鼓点的节奏和力度与玉娘的舞姿是融为一体的，起承转合都要恰到好处。”袖娘开讲。
“玉娘这头角与别家的不同，她跳的是健舞，劲健矫捷、热情洒脱、节奏明快，不似别家的俗粉就只会跳姿态柔婉、温馨雅致、节奏舒缓的软舞。出鞘玉玲珑的绰号可不是平白就能得的。”
“看，看，她那名为站剑，表演时于台上的位置相对固定些，讲求动静结合，静止时便要像刚刚那样沉稳有力，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玉娘有时舞单剑或短剑，有时舞双剑，双剑动作灵活，变化多端，让人看得眼花撩乱，耍的极是好看。......”袖娘的嘴儿是吧唧吧唧一直讲。林静宜真是看呆了，那天初见时因是夜间没看清，只觉得玉娘是个清秀的女汉子，谁知白日里看玉娘也是大美人一枚。她玉面锦衣在台上似水如风，刚劲绵柔，不时朝林静宜这边看时，笑眼流波，万种风情。
“哎，我真是掉到哪儿不行，偏偏就杵在人家美人堆儿里。”林静宜只叹气，台下又轰鸣起叫好的声音。
“呦，你的底气儿跑哪儿啦？”袖娘推她。
“让狗吃啦。”
“呵呵，谁家的狗啊？”
“我自己心里的狗呗。”
“嘻嘻，你也不错呀，柳叶儿眉，俏眼皮儿，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唇儿，嫩弹纸破的肌肤，鹅蛋脸的一个喜庆人儿，嘻嘻，呵呵，你要是能涂些蜜脂膏粉也是出挑的美人儿一个。”袖娘打趣她，手还在她脸上蹭来蹭去的。
鼓掌声片片想起，有吆喝的，有吹口哨的，还有往台上丟东西的，有小配饰，钱币，甚至还有珠钗。玉娘也不管只快步回后面去换衣服。
林静宜紧跟着玉娘去了换衣间，袖娘则赶步去留她要留的客人。
“真棒，我还以为你只是胆气足，没想到这么舞姿卓越。嘻嘻。”林静宜不由自主地夸奖。
“这有什么，休要夸赞，我不乐意。”玉娘边换下舞衣边说。“只是吃饭的营生，哼，不过是下面那些多金的男人们消遣的对象罢了。”她转脸儿看林静宜，“别往多处想，我这头角儿，只是卖艺不卖身，风貌有，品行也有！”
“哈，那要是有人纠缠怎么办？”
“袖娘是老手，左右逢源的事儿她在行，我来时就讲过，抹脖子也不卖身，她答应过的，不然我早踮脚走人了。”
“那要是还有人冷不丁爬后窗呢？”林静宜探头嬉笑。
“哈，你个小婆娘，打我的趣，看我不挠你。”玉娘往手上哈了两口气，就要动手。
“饶命，大侠，饶命，嘻嘻...”林静宜求饶。
“对了，袖娘刚才说让我答应她一个条件。你知道是什么？”林静宜问。
“我家袖娘最有才智，且点子奇巧，你放心，她不会让你接客的。”
玉娘刚说完，林静宜就上手去打，“哎呀，刚夸你两句你就上天了，我还给你接客呢。”
“哈哈，嘻嘻，呵呵，我讲的是不接，不接。”
“别跑你，你给我站住。”
两人正在屋里一阵打闹，袖娘神色匆匆地碎步跑来。
“两个小祖宗，别跑了，别追啦，静宜，你答应我的事现在就得顶上。”袖娘不明来由就伸手来拽林静宜。
“等等等等，什么呀，我就顶上。”林静宜直往后退。
“我这包房里就有这样的客，不吃胭脂，只是吃酒，不想听曲儿，只想听人吟诗作对，你不是刚夸下了海口吗？今日你留不住客，我就轰你出门。”
“好好好，我去我去。”
“回来，我给她梳洗打扮下。”玉娘往后拉人。
铜镜里，八字弯眉入鬓旁，眼笑梅花点开放，钗花似云飘髻上，樱桃只点半色红。“妥当了，去吧。”玉娘把她推给袖娘。袖娘又叫她穿上锦衣碧裙，沙罗帔巾。林静宜开始了玉仙阁的卖诗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