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营的卫兵什么也没有发现,感觉像是虚惊一场,想到刚才赫连晟才大发了一场脾气,生恐又惊扰了赫连晟,又招致一场无名火的爆发,因此,恢复了平静,巡逻营领头对手下低声吩咐道:“继续小心搜查,但不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了,以免惊扰了统帅与监军的清静。”
“是。”众人小声答。
刚才赫连晟的军帐里,气氛真的是无比沉重,沉重得可怕。
才从战场上打了两场败仗回来,明里暗里都输给东洛了,赫连晟心里正堵得慌,可回到军营却又听说,东洛的齐王妃那一伙三人竟然逃掉了!
竟然就在所有守卫的眼皮子底下——逃——掉——了——!
而且找遍了军营竟然也没有找到他们三个人的人影!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赫连晟一声怒吼,惊飞了远处枝头的夜鸟,也吓得将军府侍卫一干人等全身一阵哆嗦。巡逻营的几个领头也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吭声,唯恐一出声就撞在了头上,白白受罚。
“连两个女人你们都看不住,你们到底还有什么用?”
不怪赫连晟发怒,这两个女人当中还有一个根本就不会武功呢!而且,三人都被分别捆缚在不同的营帐里,可他们竟也能相继消失,整个军营竟然都找不到他们,这怎不叫人生气!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监军赫连镜也一言不发地坐在赫连晟身侧。
赫连镜不说话,所有人就更加紧张忐忑。许久,赫连晟满脸黑线地挥手:“都给我滚下去!继续找!今天晚上还是找不到人,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法,赫连晟没有说,众人也不敢小觑。这初战东洛就大败而归,明里暗里都输得那么惨,手里的三个人质还给弄丢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统帅心里能爽利吗?
反正,不会有好果子吃就对了。
许久,赫连镜站起身,面无表情地道:“还不快去。”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行礼:“是!”
所有人散去,偌大的军帐,立刻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赫连镜没有再说什么,便负手而去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给赫连晟太大压力,毕竟,赫连晟初次执掌兵权,承担的压力也很大。
人走了,丹姝和桑沃若也轻轻地走了进来。
只有许昌还没有走,桑沃若望望许昌,默默地跟在丹姝身后,在赫连晟身侧站定。
“你来干什么?”赫连晟瞪了丹姝一眼,语气无比冷淡,神情充满厌恶。
桑沃若在一旁为丹姝捏了一把汗,赫连晟对丹姝的态度为何如此厌恶?
丹姝垂下了眼睑,颇为自责地道:“都怪我不好,没有看好许柔止。”
赫连晟冷冷地道:“怪不得你,这件事自有巡逻营和侍卫队负责。”
提到许柔止,许昌立于帐中,微皱起了眉头。赫连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脸阴沉地盯着许昌,许久,冷冷地问:“太子师!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吗?”
一旁的桑沃若紧张地望着赫连晟,又望望许昌,想要替许昌解释,此时又觉得自己一个女人插不上嘴。
桑沃若只得求助地望向身旁的丹姝,丹姝却沉默着,没有要为许昌说话的意思。
许昌却不慌不忙,说道:“统帅的意思,老朽明白。但老朽一心为复仇而回到东洛,又怎么可能反过来帮着东洛对付东夷?若说东夷军中有奸细,统帅还是应该去查一查犬女的下落才对。”
赫连晟冷冷地,“难道没有可能是太子师心疼自己的女儿,要把自己的女儿放走吗?”
许昌却笑了笑:“柔止那孩子不懂事,为了保护齐王,竟然与自己的父亲作对。这么不乖的孩子,老朽早已放弃。况且,这一次她闯入东夷,救走了她的婢女,却没有及时脱身,就是为了要杀老朽为她的丈夫报仇,这一点,少夫人也可以作证,是,少夫人?”
许昌望向丹姝,丹姝却沉默了许久,没有开腔。
赫连晟冷冷地扫了丹姝一眼,说道:“你们东洛人就是狠心,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牺牲!父亲能狠得下心去杀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也狠得起心去杀自己的父亲。**尚且懂得眷顾骨肉,难道你们东洛人却连**都不如吗?”
许昌沉默了。
丹姝却涨红着脸辩解道:“夫君,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赫连晟冷笑了一声,“那你当年跑到东夷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是……”丹姝似乎被问住,她的眼神透着一种难言的伤痛,“是的,我是为了报仇。”
“不光是为了向东洛皇帝报仇?还为了向……”
“夫君!”
赫连晟还没有说话,丹姝便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含泪,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现在不说这个,好吗?”
那祈救的眼神是那样的哀婉,令人不忍拒绝。
赫连晟冷哼了一声,从她脸上收回目光,重又冷冷地望向许昌:“既然太子师说令爱逃脱的事怀太子师无关,那就请太子师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
桑沃若一愣,难道,赫连晟的意思,是要让许昌去把人给抓回来么?
这……整个东夷大营都找不到的人,许昌又怎么找得回来呢?
许昌却默默地揖了一礼,道:“老朽这便回去想办法,请少将军息怒。”
许昌默默地转身出帐,桑沃若见状,忙也跟了出去。
远远望着许昌的背影,桑沃若深感难过,她追上去并肩走在许昌的身旁,轻声说道:“他根本就不信太子师啊。太子师何曾受过这般委屈,要不,咱们……”
许昌却看了桑沃若一眼:“难道你不想救信王殿下了吗?”
桑沃若呆了呆,脚下微微一滞。
东洛并没有传来任何与楚逸昀有关的坏消息,所以,想必楚逸昀还活着?还着等着她带领东夷打回去,把他从大牢中解救出来?
对,一定是这样的,两国交战,战火烧到了眉毛上,皇帝楚辄肯定也顾不上处置楚逸昀了,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只要还没到谋朝篡位的份上,应该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赫连镜的帐中。心腹侍从为他捶着背,轻声道:“王爷是在担心少将军吗?”
赫连镜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少将军毕竟还年轻,没有经验,王爷却为什么相信他,偏偏让他来担这份重任呢?”
“那你觉得谁来担这份重任比较合适呢?”
“这……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人比少将军更适合了。大将军称病不肯带兵,别的将领年纪大了,又都顾虑太多,因此都不是带兵的合适人选。”
“亏你现在才看到这一点。”
“属下愚昧,先前还以为王爷起用少将军,是因为少将军对王爷忠心不二的缘故呢。”
“当然也有这个缘故。我总不能把太子和景王他们的人手借来用!”
“那,接下来这仗怎么打?王爷不指点指点少将军吗?”
“当然。”赫连镜淡淡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打两场败场无关紧要。少将军是首次担当重任,因此得失心重,才如此焦虑着急。其实不急。本王有办法扭转乾坤,改变这个局面。”
“真的?那王爷打算怎么做?”
“……又瞎打听了!”
“属下错了,不敢再打听。”
“哼哼。”
军帐中,便渐渐悄无了声息,只有那捶背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赫连晟的军帐中,丹姝眼含泪光往前走了一步,望着赫连晟,欲言又止。
赫连晟冷笑一声:“怎么,刚才怕我在你的同胞面前揭了你的丑处?怕丢人?”
丹姝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赫连晟的脸色变得愈发地冷冽,“这两年我不说,你便当我什么也不知道。真当我有那么傻么?你是为谁而来的我会不知道?四皇兄为什么要撮合你我,我会不知道?”
丹姝的脸色更加的哀怨可怜,强行想要辩解:“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好了!”赫连晟冷冷地道,“你的心思,别人不懂,我却是懂的!你身为灼华公主的剑侍,陪在仇人的女儿身边受尽委屈,这的确是你可怜;可你毕竟是灼华公主的剑侍,不管怎样也是主仆一场,你却非要跟她争夺她的意中人,你这样做有意思吗?”
趴伏在赫连晟的**下差不多两个时辰了,齐雨和碧苏都已经累得要死了,突然听到赫连晟这么说,让齐雨顿感吃惊无比!刚才听了那么多秘密,也不及这个秘密来得劲爆啊!
她果然猜得没错?那丹姝来东夷真是冲着赫连镜来的?
丹姝也看上了赫连镜?或是为了向灼华公主报仇,便要来抢灼华公主的心上人?结果,赫连镜不要她,却把她许给了赫连晟,所以,她在赫连晟家的地位才那么尴尬?赫连晟对她的态度才那么别扭?
哎呀……真没想到!
之前还以为这个丹姝喜欢的人是君子璧呢,却原来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么说来,丹姝的心里又还有什么真感情可言。枉费君子璧对丹姝满腔愧疚呢……
丹姝此时,已是泪流满面。她低着头哽咽道,“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对我那么冷淡……”
赫连晟冷冷地道,“平生最恨别人把我当成傻子!”
丹姝抹去眼泪,抬起眼来,平静地望着赫连晟:“若我助你拿下康城呢?你愿不愿意改变对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