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啊!”齐雨蹲到楚逸暄的面前,凑到楚逸暄眼前瞧了一眼,“嗯,那等着吧,我改天再来。”
本来以为楚逸暄还会接着说什么,但是,他竟然什么也没说。齐雨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楚逸暄,——他脸色那么白,有点不对劲啊!
果然,一回头,正看到楚逸暄紧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见她回头,他立即停止了动作,默默地望着她。
“你怎么了?”齐雨疑惑地问。
他微微一笑,“地上凉快,躺一躺。”
地上凉快?齐雨的目光落在楚逸暄身下的雪地上,虽然除夕过了,但是雪还没有化,这不是凉快,这是冷啊!
但是,等等……
怎么回事,那些雪……是红色的?
齐雨惊愕地窜过去,伸手往楚逸暄腰下摸了下去,楚逸暄躲避不及,齐雨收回手,望着满手的红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你怎么了,楚逸暄?你受伤了?”
楚逸暄虚弱地望着她:“我若死了,你会改嫁么?”
啊呸,什么时候了,居然说这种话,一点也不好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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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居,默默地替楚逸暄包扎好了伤口,暖香收拾了血衣,把一盆血水端了出去。见楚逸暄疲惫地闭上了双眼,鹿鸣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王爷一定想跟王妃好好独处一会儿吧,鹿鸣想。
刚才给楚逸暄处理伤口的时候,看到楚逸暄身上横七竖八的旧伤,真是让齐雨触目惊心。那些伤就是在城隍庙被乘风所伤的吗?
那么多的伤口,伤口深浅不一,想来那是乘风真的想要他的命吧?
先前她还以为他这是使苦肉计陷害东宫,想来,也许是她误会了他。
真是苦肉计的话,随便几刀就好了吧,若他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那未免也太可怕。
“你在想什么?”默默地,他依旧闭着双眼,却似对她的心理活动了然于胸。
“我在想你受这么多伤怎么没死!”她撇撇嘴。
“那时还没有找到你,我怎么能死呢!”楚逸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你知道么,我在御医院昏迷的那两天,梦到你来看我了呢!”
“我才不会去看你。”齐雨站起来要走,却被楚逸暄一把拉住。
“我都这样了,你不守着我?还要去哪儿?”
“我渴了,喝口水行么?”她郁闷地望着他。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呢,——因为她怕她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那皇帝不得要她陪葬啊。
“好。顺便,让厨房给我弄点吃的好么?我饿了。”他顺便提出要求。
哎,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了嘛,非要让她去。她真的累了好么!
楚逸暄**溺地朝她扬扬下巴,去吧,乖。
斜睨了楚逸暄一眼,虽然无奈,但齐雨还是去了。
齐雨离开后,楚逸暄那微微勾起的唇角便缓缓地收了回来,虽然脸色苍白,一双凤目中透出的寒意却甚是森冷,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冷漠。
“鹿鸣。”
鹿鸣应声进来,轻声道:“王爷。”
“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说我失血过多,重伤昏迷,但任何人前来探望,全部拒之门外。”
“是!——那,若陛下前来探望王爷呢?”
“父皇当然除外。”
鹿鸣脸上顿时露出担忧的神情:“难道,王爷又要……”
楚逸暄不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鹿鸣只得默默地躬了躬身,退出房去。
齐雨再回来时,楚逸暄似乎已经睡着。他的呼吸很均匀,也很平静,但更有些虚弱。
“不是肚子饿了嘛,怎么又睡着了。”齐雨郁闷地在桌旁坐了下来,望着楚逸暄。
嗯,这家伙长得还真是挺好看的,五官俊朗,如刀削斧凿;有棱有角,轮廓立体分明。虽然那张脸很是苍白,但那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高贵气质却也还是让人印象深刻,无法忘记。
这样一个人,纵然装出一副病弱无力的样子,但那独一无二特质却依旧明显,所以,楚逸昭才会死盯着他,——三个弟弟当中,想必楚逸昭把他视作了最大的劲敌吧!
所以,信王楚逸昀才会受到忽略,在楚逸昭和楚逸暄两虎相争之际,楚逸昀才跳出来做那个得利的渔翁。
那么,现在她想知道的是,这一次他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受伤了?是不是因为楚逸昀?
对,就在叫人把他从地上抬回**上时,她着急忙慌地问过他了,但他当时很痛苦的样子,紧皱着一双眉头,并没有答她的话,她当是他伤太重,没有力气回答她呢!
——他都伤成这样了,干吗还飞上树去抓她。要不是那一摔,她把他扑倒在地上,也许他的伤口不会迸裂成那样,——他的伤口并不深,但真的可以用血肉模糊四个字来形容。
瞧那伤势,难不成有人把剑划伤他的时候还翻动了几下手腕?不然伤口怎么会那么疹人。
见楚逸暄似是熟睡的样子,齐雨起身,让暖香叫来了鹿鸣。
卧室的左次间里,鹿鸣向齐雨行礼。齐雨坐在桌旁,轻轻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微蹙双眉望着鹿鸣,俨然一副楚逸暄的模样。
鹿鸣心中一惊,不明白齐雨要干什么,不由有些紧张:“王妃有事请吩咐。”
齐雨也不笑,只是点点头:“坐,我没事,咱们好好闲聊闲聊。”
鹿鸣默默地半坐了下来,抬眼望着齐雨,齐雨紧盯着他,那眼神,让他头皮一麻。
“来,喝杯茶。”齐雨新斟茶水一杯,推到鹿鸣面前。
鹿鸣受**若惊地半躬起身接过茶杯:“不敢劳王妃亲自倒茶。”
“你不用紧张,我一向是很平易近人的嘛!”
“是是,是。”
“鹿鸣,可以告诉我楚逸暄是怎么受伤的吗?”看着鹿鸣把茶水喝下半杯,齐雨开门见山问。
“这……”刚才那种紧张感让鹿鸣预料到王妃可能会为难他,果然,王妃真要为难他啊!鹿鸣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齐雨才好。
“难道我不是齐王妃吗?不然的话齐王的事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王妃当然王妃,”鹿鸣为难地挠挠头,“我不敢欺骗王妃,但王爷不想王妃为他担心,所以……所以……”
齐雨撇撇嘴,“他是真不想我为他担心呢,还是根本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敢让我知道?”
“当然没有秘密要瞒着王妃,”鹿鸣低下头,讪讪地道,“王妃还是不要追问属下的好,属下怕王爷醒了,要责罚属下。”
“哦,你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咯!”齐雨转转茶杯,悠然道,“不过,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是不是信王想跟他争储位,所以他对信王下手,结果人家信王有所防范,所以他才会受伤?”
“当然不是这样!”鹿鸣站起身急辩道,“并非王爷要杀信王,而是信王要杀我家王爷!”
“哦!”齐雨点点头,鹿鸣回答了,问话的方式果然还是很重要的。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鹿鸣呆了呆,默默地坐了下来,伤感地道:“信王真是比废太子还要狠呢,废太子还不会无缘无故对我家王爷下手,可信王却是毫无顾忌,下手毫不留情。”
“这两天你们消失不见,是干什么去了?”齐雨追问。
不问清楚原委,她如何作出正确的判断。对楚逸暄,帮,还是不帮,她得有个打算啊。
既然说漏了嘴,鹿鸣犹豫了一下,只好选择坦白。他抬头看了看齐雨,轻声道:“我若说了,王妃千万不要着急。”
齐雨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能让她着急的事,一定跟她有关吧?或者,是跟碧苏或风轻陌有关?
碧苏和风轻陌,可是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啊!
鹿鸣道:“除夕夜,信王府的人闯入我齐王府意图谋刺,王爷担心,信王敢如此明目张胆,恐怕是有人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碧苏自告奋勇,回许府暗中观察太子师的举动……”
“等等,”齐雨打断鹿鸣的话,“碧苏自告奋勇回许府?楚逸暄是怀疑,太子师在暗中帮助信王府?”
鹿鸣沉默,但没有否认。
“这不对啊!”齐雨锁眉,“太子师不是你们齐王府的人吗?”
“不,”鹿鸣摇摇头,“虽然太子师在暗中相助过王爷几次,但太子师并没有明确归靠王爷。”
齐雨默默地站起身来,回想起她也问过楚逸暄,许昌是不是齐王府的人,那时楚逸暄是否认的。这么说来,许昌为了破坏几个皇子之间的关系,以达到报复皇帝楚辄的目的,所以真的可能会帮助完楚逸暄对付楚逸昭之后,又来帮助楚逸昀对付楚逸暄?
好可怕的太子师啊!
为了实现报复的计划,他可以隐忍十多年而不发;
为了实现报复的计划,他可以把自己的女儿当棋子,冷酷利用毫不心软;
为了实现报复的计划,他甚至还把几个皇子当棋子,去一步步达成他的心愿……
他对程婉与楚辄的恨,究竟达到了何种程度,可以让他如此冷漠残酷、挖空心思、用尽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