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云顶檀木作梁,南海明月珠为灯,水晶为帘幕,地铺白玉,内嵌金珠,桃红色的帷幔无风自舞,飘飘然如仙境一般。
水晶帘后,新人萍踪已经换了一身浅绿色的及地长裙,端着酒具徐徐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意,低眉浅笑,步步生莲。靖国公世子梁阁,此时端坐在檀木桌前,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目光温柔地凝望着萍踪,此情此景,真是一派和谐,无比和谐。
许柔止的房间,正好与这个房间遥遥相对。隔着飘然飞舞的帷幔,依稀能看到萍踪的背影。
“我有点紧张。”许柔止说。
“王妃别紧张,一切安排妥当,萍踪端的是个鸳鸯流香壶,壶里有两种酒,王妃给的羊红膻已经开始生效了,只要梁世子饮下红膻酒……”
许柔止此时的心情略紧张,生怕节外生枝。默默筹备了几天,终于等于了今天这么一个热闹的日子,这个计划如果落空了,那多可惜!
余田悄然推门而入,轻声道:“公子,按计划,猎物已经被领到陷阱边了。”
“很好,小田!”许柔止轻轻拍了拍余田的肩,塞给他一锭银子,“你可以回去了,今天晚上回去加个菜,和你母亲好好过个节,今天可是冬至。千万留意,不要让人发现你。”
“是!”余田欢喜地接过银子,一下趴在地上,给许柔止磕了个响头,“小田代娘亲谢过公子!”
许柔止微笑着:“去去!”
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啊,就是等着看好戏的时刻了!许柔止转头望着碧苏,眨了眨眼睛,:“要不,咱们找个有利的地形,以便观战?”
碧苏抿嘴笑:“公子想上房揭瓦?”
许柔止勾起唇:“揭瓦就免了,上上房就好!”
“好!”碧苏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这天色咱们上房去,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会不会,咱快上!”
碧苏笑了笑,扯下两条帷幔,迅速地结成梯,挂到屋梁上。她足尖一踮,飞身跃上房顶,抓紧了帷梯,朝下面的许柔止招了招手。许柔止仰头望着屋梁上的碧苏,贱贱地一笑,——那什么,萍踪,苏国勇,我来啦——
萍踪的房间里,梁阁已经两杯酒下肚。
仿佛有一股邪火,悄然在腹部燃烧起来,顺着全身的血脉,那股邪火悄然往上游走,一时间,竟觉得全身燥热起来。
“世子……”萍踪又斟了一杯酒,缓缓地抬起头来,光洁细腻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是第三杯酒,世子请尽情畅饮,少顷,萍踪便去换身衣裳,为世子单独献舞。”
梁阁凝望着萍踪,眼神渐渐变得意乱情迷起来。蓦然间,他“刷”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萍踪的手腕,语气中透着难以控制的迫切与渴望,但他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是一把将萍踪紧紧搂在怀里,嘴里喃喃地唤着萍踪的名字:“萍踪,萍踪……”
萍踪大惊失色,“世子,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萍踪……”梁阁满脸通红,眼中的邪火已是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再度伸手去拉满萍踪,“来,萍踪,我不会亏待你的,我……”
“世子请自重!”萍踪又急又气,含泪推开梁阁,颤抖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恐惧,“你喝多了,世子!”
“我没有喝多,萍踪,我喜欢你,虽然你我是初次见面,但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房间外,本来是乘着冲冲怒意而来的苏国勇,情绪已经勉强地平息了下来。他想到了如果自己与梁阁闹翻的后果,那总兵府便与靖国公结下了梁子,这不利于将来图谋大事,所以,苏国勇勉强地压下了怒意,在门口徘徊着,踌躇着。
他不想得罪靖国公,但又不忍弃萍踪而去,那日福缘寺外与萍踪相遇的情形犹历历在目,与刚才萍踪翩然起舞的情景在脑海中重叠着,——如此人间尤物、世外翩鸿,他牵挂和寻找了好几天的女子,这几天来,他哪个晚上不在梦里与萍踪温存缱绻,如今终于找到萍踪,却要他就这样放弃,让他于心何甘。
想来想去,苏国勇还是下不了决心推开那扇房门。屋内的低语他勉强能够听见,似乎梁阁只是饮酒而已,对萍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这,他有什么理由破门而入?
正踌躇间,突然听到里面动静不对,苏国勇听到萍踪颤抖的声音惊恐地说:“你喝多了,世子!”
然后便是梁阁情迷意乱的声音:“我没有喝多,萍踪,我喜欢你,虽然你我是初次见面,但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只要是个男人,就能明白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原本犹豫难决的苏国勇,瞬间转身朝萍踪的房间冲了过来!
终于动手了!
一动不动趴在对面屋顶上的许柔止,顿时乐得攥紧了拳头!
要不是害怕掉下去,她真想击掌欢迎!
这就对了嘛,苏国勇,这才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嘛!
“啪!”
萍踪的房门,被苏国勇一脚踢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死死搂住萍踪不放的梁阁,纵然萍踪在怀里又是哭又是挣扎,可梁阁却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之意,生生地将萍踪往怀里扯。
“世子,使不得,使不得!”萍踪哭道,“萍踪卖艺不卖身,请世子自重,请世子自重!”
这一幕映在苏国勇眼里,简直令苏国勇目眦欲裂!此时的萍踪简直就是一只无比可怜的小白兔,而梁阁就是一个**不如的真小人、伪君子!他愤怒地飞起一脚,就朝梁阁踢了过去!
梁阁猝不及防,踉跄几步摔倒在地,额头猛地撞在屏风上,屏风轰然一声,应声倒地。
萍踪一见苏国勇,愣了愣,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她扑到苏国勇身边,紧紧抓住苏国勇的衣袖,用无比颤抖的声音求助道:“公子,公子,救救萍踪!”
面对柔弱无助的萍踪,苏国勇心疼地将她护住,低声安慰道:“别怕,萍踪,有本公子在,定会护你周全。”
萍踪含泪点头,躲在苏国勇的身后,仍旧紧紧拉着苏国勇的衣袖。
苏国勇转头指向梁阁,怒斥道:“萍踪都说了她卖艺不卖身,以世子的身份,为何还要强人所难?”
梁阁从地上爬了起来,抹了抹额头,一看,手上全是血!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顿时慌了,身上四处乱窜的那股邪火也被他忘诸脑后,指着苏国勇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出手伤人?”
苏国勇当然不想报出自己的身份,他转身拉起萍踪便要往外走。
许柔止一看,急了:“碧苏,快,不能让他走!”
碧苏沉着地应道:“公子放心,他走不了!”
不过见碧苏手指上轻轻一弹,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就从碧苏手上飞射了出去!
苏国勇像是被脚下一绊,顿时应声倒地,萍踪也猝不及防,扑倒在苏国勇的身上!
这时,本来留在楼下大堂喝酒的梁家护卫听到了动静,迅速冲了上来,“世子,世子,没事?”
“不知哪来的贱种,竟敢出手对本公子用粗!”梁阁气恼地朝苏国勇一脚踢了过来,“打了本公子,竟然还想走?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吗?”
出了气,梁阁又拉起萍踪,“走,美人,不必理这莽夫,咱们继续喝酒去!”
苏国勇被梁阁狠狠踢了好几脚,本想隐气吞声,只要能带萍踪平安离开盈香楼,他被踢几脚也无所谓。但一见梁阁竟然又将萍踪往屋里拉,而萍踪已经吓得脚色苍白、浑身发抖,哭着不停地抗拒挣扎,苏国勇顿时血冲上脑,飞身跃了起来,拔出剑来,厉声喝道:“姓梁的,放开萍踪!”
“姓梁的?”梁阁迅速回过头来,“你知道我是谁?”
苏国勇咬着牙:“快放了萍踪!”
梁阁皱起眉头,对两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四、五个梁家护卫,立即拔剑相向,向苏国勇围了过来!
萍踪已经吓得失色哭了起来,盈香楼的陈妈妈带着一众魁梧的汉子冲了上来:“发生什么事了?萍踪……啊,许二公子!梁世子……”
梁阁一改初来时质彬彬的模样,恶狠狠地道:“无知小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给我好好地教训他!”
……盈香楼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许柔止的视线,跟随着苏国勇与梁阁的身影飞速地转来转去,她紧张地抓着碧苏的双手:“不好,碧苏,场面有些失控了!”
“公子别急,”碧苏此时显得相当的沉着冷静,“陈妈妈身边有我们的人,萍踪的安全不会有问题的。”
“梁阁的手下都拔剑相向了!动手就动手,干吗拔剑啊!”这些古代的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此野蛮,这倒是出乎了许柔止的意料!苏国勇以一敌五,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咱们还要借靖国公的力量扳倒苏家呢,苏国勇也不能死。”碧苏说着,手指上已经缓缓地凝聚了力量,“让我来帮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