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使用这玩意儿撒尿,顿时感觉怪怪的。让我有些尴尬的是,自己撒出的尿竟然在庄晴手上的容器里面发出声音。
我还没笑出声来,她却已经在大笑了。我急忙地道:“别笑,你们家的房子不隔音。”
她说:“你是第一次用这玩意吧?很不习惯是不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随即低声地问她道:“你以前也用这玩意儿撒尿吗?你们女的怎么撒得进去?”
她顿时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一个嘴,抵近了就可以。亏你还是妇产科医生呢。”
我脑海里面即刻想象着她以前用这东西撒尿时可能的那个情景,顿时笑了。
这泡尿撒得淋漓尽致,让我感觉无比畅快。庄晴随即将那夜壶放回到床下,我诧异地看着她问:“就这样?会很臭的。”
她瞪了我一眼后说道:“有的人还觉得医院里面的来苏儿的气味难闻呢。”
我笑道:“这根本就不是一码子事。”不过我当然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习惯了就好了。
“我下去了,你先睡吧。别睡着了。”她说,转身离去。我急忙叫住了她,“庄晴,别在你家里这样。”
“好吧。那我半夜悄悄到你床上来。”她说,然后快速地离开了。楼上的地板是木板,就是从树上剖下来的那种木板,当然不像城市的木地板那样平滑、漂亮。庄晴离开的时候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这是一张木床,床的四周有架子,架子上挂有蚊帐。这张床有些像电视里面古代的人使用的那种,不过我眼前的蚊帐却不像电视里面的那么漂亮。我可以肯定这床蚊帐最开始的时候是纯白色的,但是现在它已经变成以黑色为主要的颜色了。
床上有一床厚厚的被子,折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的一头。床单是蓝布做成的,我伸手去到床单上摸了一下,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手上触及到一些小颗粒一样的东西,凑近了看才发现,原来在床单上面竟然有着不少的细小碎石样的东西。心里顿时为难:这怎么睡啊?
想了想,把被子抱起来放到床外边的柜子上面,然后揭起床单在床外边抖动了几下,翻一面重新铺到床上。随即将被子也抖了几遍,不过被子发出的汗臭味道却顿时被我闻到了。
睡吧,别讲究那么多了。人家睡了一辈子了呢,难道你一晚上都坚持不过去吗?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随即脱去外衣和裤子后就躺倒在了床上。
被子发出的气味非常浓烈,让我实在难以忍受,急忙用手轻轻捂住口鼻,这下终于感觉好些了。但是,随即却感觉到身上奇痒难当,只好让手离开自己的口鼻去到身体上瘙痒。然而,身体上的瘙痒却猛然地遍布开来,只让我感觉到无数处的地方同时都在发生瘙痒,而且还感觉到有细小的东西在自己皮肤上爬行的感觉。心里顿时骇然地想道:难道有虱子?
急忙将上身的毛衣和内衣一股脑全部脱下来,拿起内衣去到电灯下面仔细看。可不是吗?真有虱子!我看见,在我内衣的一些缝隙处真的有不少灰白色的芝麻样大小的小虫子正在那里爬行着。
这是虱子,我学《寄生虫学》的时候看到过它们的标本!所以,我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脱光了睡觉。因为虱子的特性是喜欢附着在衣物的纤维或者人体的毛发上产卵。
这下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身上也不再像刚才那样瘙痒了。
屋子里面万籁俱寂,细听之下隐隐可以听到楼下的远处传来的说话声,不过声音太细小、太遥远了,根本就听不清楚。忽然听到屋顶上传来簌簌的声响,难道下雪了?
我很佩服自己,竟然就这样躺着然后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忽然醒了过来,因为我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身体进入到了我的被我里面。她在我耳边轻笑,“冯笑,你早就把衣服脱光了在等我啊?”
迷糊中的我一时间没有想起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随即伸手去将庄晴揽入到自己的怀里。手上感觉到了她身上穿着毛衣,顿时清醒了,“庄晴快把衣服脱掉。和我一样。”
她在笑,“等不及啦?”
“有虱子。真的,好多虱子。”我说。
随即便听见她在说:“糟糕,怎么让你睡这里呢?”
“这是谁的床?”我问道。
“肯定最近家里来客人了。我妈妈还说这床上的东西才换了没多久呢。我还以为这张床最干净。”庄晴说,随即从我臂弯里面坐了起来,“冯笑,你快起来,去我的床上睡。”
我急忙起床穿衣服,她却说道:“别穿了,你衣服上面已经有虱子了。”
“是啊。我都看到了。怎么办?”我问道。
“你先去我的床上睡,我想办法。”她说。
于是我就全身光光地跟着她去到了隔壁的那张床上。床上很温暖,我知道这是庄晴刚刚留下的体温。
早上一睁眼就看见窗外亮晃晃的,昨天夜里真的下了好大一场雪。
没有发现庄晴在身边。床边是我的内衣裤,还有毛衣。它们被整整齐齐地叠放着,我伸出手去拿过来看,顿时感觉到它们有着不一样的质感。肯定是昨天夜里才被清洗过了。我心里想道。
急忙起床,楼下静悄悄的,看来庄晴的父母都还在睡觉。去到屋外,眼里白茫茫的一片。几只不怕冷的麻雀竟然也早早地起床了,在屋檐底下“叽叽喳喳”地吵闹个不停。呵口气,顿时凝结成了一团白雾。
在这个山寒水瘦的季节里,乡村呈现出少有的单调﹑荒凉和萧瑟。田野里没有了春天的生机勃勃,没有了夏天的郁郁葱葱,没有了秋天的硕果累累,大地无可奈何地裸露出荒凉的胸膛;林子里,树木落掉最后的几片枯叶,挺着光秃秃的树干和枝杈在朔风中抖动着;环绕村庄的小河,缺少了雨水的滋润,像个断奶的孩子,拖着瘦瘦的身子,郁郁寡欢地行走在归海的路上。
我知道,省城里面现在是没有雪的,雪是雨的精灵,是冬天的使者,城里人喜欢雪,但城里不是雪的栖息地。敏感而脆弱的雪,不喜欢钢筋混凝土的楼房,也不喜欢冰冷而坚硬的水泥地面。
城市里已有足够的色彩和繁华,无须再让雪去妆扮。那些落在城里的雪,不是在人们的惋惜中被温暖匆匆化掉,就是被川流不息的车轮和络绎不绝的脚步碾踩成失去灵魂的残骸。
我伫立在这个小小院坝的雪地之中,我的车也被一片白色覆盖着。现在,我完全地看清楚了庄晴的这个家的全貌。它太破旧,房顶的瓦上是厚厚的一层积雪,我很担心它们会压塌这本已经摇摇欲坠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