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说话,放在她腰间的手臂收了收,右手很自然地放在她微凸的腹部,滚烫的掌心灼烧着她的皮肤,她不太适应皱了皱眉,“你能把手挪开吗?”
“不能。”轻飘飘的两个字。
她咬牙,“你压到我了!”
“只是一只手而已,又不重。”
“可是我不舒服啊!”
“我很舒服。”
“……”好想咬死他!所以他今晚出现,就是想将她气得吐血吗?
淡淡的香味飘入鼻端,莫可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悄悄低头,嗅了嗅男人的衬衫,并不是以往那种沐浴露的草木清香,而是淡淡的古龙水的香气。
胸腔里的心脏突然跳动很快,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沸腾了,她猛然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张银色面具,冷冷道,“你今晚没有洗澡?”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将睡未睡的黯哑,“你嫌弃我?”
嫌弃,非常嫌弃,简直嫌弃死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她记得,她从未在穆峰云的身上闻到过古龙水的味道,而这种香气,她只在一个男人身上闻到过。
她紧紧抓着身下的被单,竭力压制住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淡淡地问,“你换香水了?”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将脑袋凑到她的脸颊边,暧昧地低语,“尝试一些新的东西,怎样,喜欢么?”
莫可嫌弃地推开他的脸,“不喜欢,很难闻,滚下去洗澡,受不了你身上的味道!”
他冷硬的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懒懒道,“不去,懒得动,除非,你帮我。”
她烦躁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身上,“你恶不恶心,滚开啊,脏死了!”
男人抓住她的手,沉声道,“别闹了!”
“谁闹了,是你自己太过分,浑身脏兮兮地往我身上贴,想想就恶心!你是乞丐吗?自己有房间不睡,偏偏赖到人家床/上,赶也赶不走,你讨不讨厌?”
莫可极尽所能地用恶毒的语言中伤他,骂他的时候,心里快慰极了,反正她怀着孩子,他不可能真的将她怎样,就算过过嘴瘾,膈应膈应他也好。
男人握着她的手指越收越紧,眸底燃起淡淡的火光,咬牙道,“闭嘴!”
“我偏不,你赶紧去洗澡,不然的话,我就一直念叨……”
男人嘴角抽了抽,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洗过了……”如果他不说清楚,估计她真的会念叨一晚上。
莫可不相信,凑到他脖子上嗅了嗅,果然闻到熟悉的沐浴露的香味,只是那种香味比较淡,很容易就被古龙水的香气掩盖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既然洗过澡了,你还喷什么香水,神经病啊!”
可惜了,她原本想将他赶去洗澡,她再悄悄扒开门缝偷看,她不相信他洗澡的时候也关着灯。
别误会,她可不是偷窥狂,她只是想偷看一下,他腿上有没有伤痕。
没错,她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或许,她一直认错人了,这个戴面具的男人,并不是穆峰云,而是穆绍风。
因为,她只是从穆绍风身上闻到过那种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
如果,他真的是穆绍风……
莫可手指狠狠掐入掌心,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有愤怒,有仇恨,还有伤心,他总是在她出现危险的时候拯救她,她也一直相信他是好人,可是,他在一点点打破她对他的美好幻想,他也是穆家人,他也冷酷无情。
如果这个恶魔真的是穆绍风,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她的身体绷得很紧,周身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气息,男人将她搂在怀中,自然察觉到她的异常,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晨曦微露。
莫可已经醒了,这是第一次,她比身旁的男人先清醒过来。
她侧头看身旁的男人,他双眼微眯,唇角舒展,银色的面具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是显眼。
她心跳如雷,缓缓伸出手,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面具,揭开它,只要揭开它,她就不用再绞尽脑汁地猜测他的身份,就知道这个日夜折磨她的恶魔是谁了!
她抓住面具边缘,猛地用力,眼睛越睁越大,眼看面具被她掀起一条小缝隙,突然,啪的一声轻响,一只大手压载了她的手指上,将面具稳稳地压了回去。
男人深邃冷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她被人当场捉住,心脏扑通扑通跳,漂亮的瞳仁里面藏着一抹紧张。
“呵呵,呵呵,早上好!”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刚才想做什么?”
“没有啊,什么也没有!”
他按了按她的手指,冷冷道,“这是什么,被我抓在手里的,难道是猪蹄么?”
“那个……我只是觉得天快亮了,所以想叫醒你来着。”她真诚地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样。”
男人不留情面地揭穿她,“你在撒谎,你想揭开我的面具。”
“不是!”
“就是。”
“好吧,是就是!”莫可一脸愤怒地盯着他,“从一开始,你就藏头藏尾的,不敢露出真面目,既然有本事做坏事,那就不要怕丢脸啊,露出你的真面目让我看啊!”
她以为男人会发飙,没料到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他已经放开她的手指,翻身坐起来,背对着她整理衣物,语气淡淡,“时间还早,你再睡一觉。”
莫可躺在床/上,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突然叫了一声,“穆绍风!”
没有回应。
只听到窗户打开的声音。
他消失了。
天色灰蒙蒙,还未大亮。整个穆家庄园都还沉浸在美梦当中,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身姿敏捷地跳入花园,快速消失在静园外。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别墅,随手将面具扔到床/上,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被水雾迷蒙的镜子里,模模糊糊地倒映出他精壮完美的身躯,水花冲刷着他光裸的后背,水珠顺着他的腰际线缓缓下滑,淌过修长的汏腿,来到小腿处,他的右边小腿,明显可以看到一道狰狞的伤痕,那是当初在日本遇到地震的时候留下的伤疤。
凉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也冲去了他身上古龙水的香味,他微微阖着眼睫,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很厉害。
他昨晚去静园之前,鬼使神差地喷了一点常用的香水,或许,他是想引/诱她猜出他的身份,可是,当她真的要揭开他的面具的时候,他又害怕了。
矛盾。
那种矛盾令人煎熬,他的脑子里面,好像有两个小人在争吵,一个让他放下包袱,重新开始,一个让他坚持下去,不要放弃。两个小人,吵得他脑袋都快炸掉了。
十分钟后,他裹着浴袍站在镜子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摸去镜面上的水雾,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他盯着镜中的自己,忽地弯起唇角,眉宇间尽是温润如玉的气质。
“我会为你报仇。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用手指在镜面上描摹着镜中人的面部轮廓,脸上明明浮现着温如春风的笑容,但说话的嗓音却冰凉入骨。
穆绍风亲自开车送戚如雪去机场,到了机场之后,被童墨一番打趣,说他们俩夫妻恩爱,羡煞旁人,穆绍风莞尔一笑,淡淡道,“既然这么羡慕,你也赶紧找一个女朋友,免得总被媒体怀疑你性取向有问题。”
童墨傲娇地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哼,现在的女人都是庸脂俗粉,怎么配得上我?”
“喂喂,童大导演,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戚如雪瞪了童墨一眼。
“戚大千金,你当然是除外的,不要那么自觉地将自己也划入庸脂俗粉的行列。”
戚如雪漂亮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你的意思是我对号入座?”
“呐,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没有说。”
穆绍风似笑非笑,“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斗嘴,我已经开始担心,你们在国外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血腥玛丽》是一部以中世纪欧洲为背景的电影,为了将画面拍摄更完美,童墨将带领整个拍摄团队到欧洲拍摄,戚如雪和童墨私下里是朋友,工作上也合作了不少影片,穆绍风之所以这么说,也不过是开玩笑,调侃他们几句。
童墨耸了耸肩,冲戚如雪说道,“好吧,不闹了,再闹下去,你未来老公该担心了,给你们一分钟时间道别,我先登机了。”
贵宾休息室只剩下他们两人,戚如雪依依不舍地在穆绍风脸上亲了亲,嘟着嘴撒娇,“亲爱的,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你不许嫌我烦。”
穆绍风好脾气地笑,“嗯,求之不得。”
她也笑了,“还有啊,要记得想我,不要让别的女人靠近你。”
他点头,“好,还有什么?”
她苦恼地皱眉,“暂时就这些了,还是好想将你打包带走。”好不容易收拾掉莫可,在她离开的一个多月,千万不要发生什么变故啊。
他笑,“那么,现在轮到我说了。”
她仰起脸看他,“你说,我都听着。”
“一,注意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啊,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二,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会想你。”
她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他一下,“好。”
“三,不要被别的男人勾走了。”
她笑得甜蜜,“记住了,原来我未来老公也会吃醋啊。”
“知道就好。”穆绍风刮了刮她的鼻子,温柔微笑,“时间差不多,该登机了。”
戚如雪依依不舍地朝着登机口走去,迈出玻璃门的时候,她转身看了一眼,穆绍风仍旧矗立在原处,高大挺拔的身躯分外引人注目,她扬眉一笑,朝他挥了挥手。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穆绍风才转过身,深邃的眼眸里面,那抹温情早已消散,只剩下漫天冰凉。
驱车去公司的路上,他接到鬼刹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