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也受邀入列,静坐于席间,侧耳倾听着其他人窃窃私语,议论董卓今天要干什么,而身为筵席主人的董卓先今还没有到,明显是在自抬身价。
对此,袁绍也不甚在意,反正丁原已到,自己只需隔岸观火即可,待两虎争得疲惫,再伺机行事,以此完成自己心中匡扶汉朝的伟业!
袁绍举起酒杯假饮,装作一副和其他人一样对董卓迟到很愤慨,却又无可奈何痛饮的样子,眼睛则观察着前面一位发丝苍白,却又一脸刚正不阿的丁原,一身强硬的武风自然散发,令袁绍由衷的暗赞道,好一个老廉颇。
不经意的,袁绍瞧见了丁原身后一人,手持方天画戟,生的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好一个男儿,袁绍自愧不如,多瞧了几眼。
谁知,那人敏锐的察觉到了,偏头锁向袁绍,目光如电,扎得袁绍浑身不舒服,手中酒杯差点摔落,引得旁人注意。
袁绍放好酒杯,正襟危坐,不再看向丁原那边,免得再惹人注意,心里思索着宴会结束后,如何向丁原打招呼,结识他身后的那位英杰。
突然,筵席一静,犹如蚊蝇的细琐声音戛然而止,众公卿齐齐将目光投向园外,董卓正从园外走进,右李儒,左华雄,三人径直穿过筵席走向主座,对周围一直注意着他们的公卿不置一眼。
待坐了下来后,董卓才扫向公卿,拱拱手,“事务繁忙,还请诸位莫怪,今日不谈公事,只管饮筵,还望诸位吃的尽兴。”
在座公卿听得他这么说,心中稍定,纷杂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议论的是家长里短,坊间趣闻。
袁绍却不觉得这么简单,董卓平白无故宴请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谋划,半天想不出所以然的他,烦躁的四处张望。
正好看见自己的弟弟袁术,正在那里潇洒吃喝,与周围大臣谈笑风生,腰间的九凤合鸣玉佩如此显眼,也不知收敛,若不是四世三公的袁家在,恐怕早已被人夺走。
看着看着,袁绍不自觉的又怄起气来,干脆也放下心去吃喝,管那么多干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酒过数巡,董卓看在座的公卿都吃喝得差不多了,于是止住歌乐,将佩剑解下,重放于案上,“我有一件事关社稷的国事,要与诸位一议,请诸位静听。”
在座的公卿,心中暗呼糟糕,上了董卓的当,却也只能放下手中东西,无奈倾听。
董卓见四下安静,便开口,道:“天子,万民之主,百官之宰,无威仪不可行号令。当今天子懦弱,又深居内宫,我恐十常侍之事再复,到时为祸天下,不如现在废旧立新,改立陈留王为天子,如此这般,天下可定。诸位以为如何?”
场面瞬间静得可怕,在座公卿无不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平复,废帝立新,如此天大的事情。
袁绍也懵了,万万没想到董卓竟然敢干这种事。
“哐当”
有一人反应了过来。
丁原愤然推翻桌案,起身走到筵席中央,指着董卓,骂道:“你是何人?敢妄言废立。岂不知当今天子乃先帝嫡子,又岂是你这等蛮夷辈能指责的,你是想篡逆吗!”
董卓怒急起身,在朝大臣尚未搭话,那有轮得到你撒野,抄起佩剑,指向丁原,“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一言之下,四周传来铁甲碰响声,一队队身披重甲,只露出眼鼻的铁甲兵将这里团团围住,锋锐的枪尖直指丁原。
在座的公卿大惊失色,没料到董卓竟然要在这里下杀手,一时间,桌翻人嚎。
“当!”
原先丁原身后之人,走到丁原一侧,手中方天画戟重重杵下,地面刹时龟裂,向四周延伸,在场之人明显感到大地一震,刚才还慌张的公卿皆吃惊的望着那人,今天发生的一切,怕是他们一辈子也忘怀不了。
董卓也是一惊,后退半步,华雄连忙疾步站到董卓身前,护住董卓,提防着那人,但他自己又何尝不紧张害怕,一颗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落下,天下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人!
李儒见情况要失控,怕是华雄都敌不得那人一招,周围的铁甲军吓唬这些公卿还行,要是和那人交手,恐怕主公的王图霸业今日就要告终。
“筵席之处,不谈国政,真有什么要事,改日朝堂公论。”
李儒站出来,喝退了周围铁甲军,安排人重置丁原桌案,请他重新入席。
丁原略过李儒,看向董卓,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要不是今日担心伤了百官性命,必斩你于此。”
李儒看着那人随丁原离去,才松下了心,好恐怖的一人。
董卓推开华雄,望着丁原离去的背影,一剑掷于地上,嘶声力竭的喊道:“给我发兵立讨丁原!”
喊完,董卓余怒未消的扫视着在场公卿,压抑住心中屠光他们泄愤的冲动,气冲冲的离去。
在场公卿见董卓离开,仿佛劫后余生,刚才那充满杀气的目光几乎将他们剥了个干净,疑心自己就要死于这里,幸而无事。
片刻后,公卿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从温明园逃离,唯恐董卓再回来。
次日,还没等董卓这边出兵,丁原就率先引兵在洛阳城下挑战。
董卓怒极,亲率众将上了城楼,向下俯视,打头的正是昨日那人,董卓已从情报得知,那人姓吕名布字奉先。
“何人敢给我斩了吕布,我立即给他拜将封侯。”董卓想起昨日之事,恼怒的看向诸将,开出重赏,希望能有人站出来。
李傕一班人昨日已从华雄口中得知吕布勇武,谁还敢去摘这要命的仙桃。
“小将愿往。”
董卓正愁自己无人可用之际,一个不知名的小将提把大刀站了出来。
“好,我亲率诸军为你压阵。”董卓见有人肯出来,也来了性子,哪管这么多,先泄了心头这口恶气再说。
丁原军徐徐后退,为董卓军腾出地方,董卓带着诸多大将,领着两万人马便出了城。
那员小将一马当先,冲向吕布,手中大刀对准挥起。
吕布驾马立于原地不动,冷漠的看向董卓,视那员小将为无物,待要接近时,才催马向前,手中方天画戟举起,太阳仿佛都在惧怕,黯淡了不少,众人眼中只觉世界变得灰暗,然后一道极尽的黑光闪过,恢复过来。
再看时,那员小将已被斩为两段,吕布正驾马直奔过来,目标董卓。
董卓大惊,回过神来,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懊悔,调转马头,便往城里撤去,诸将跟着一同撤退,唯恐落单,单独面向吕布。
吕布不管,挥戟直入万军从中,迎上来阻挡的小兵,毫无作用,被无情收割,他们反倒使董卓陷入了人群中,无法动弹。
眼看吕布越杀越近,张济只得拨马反身,高呼一声,“谁敢与我共战吕布。”
华雄挥刀呼应,“我愿往。”
其余众将见他们两人反身回去应对吕布,深感惭愧,李傕不愿见他们命葬布手,乃奋刀对众将喊道:“大家一起上,拦住吕布,为主公争取时间。”
剩下的人见李傕跟了上去,也不愿落人后方,纷纷转身,战向吕布。
吕布见刚才慌张逃窜的人敢回来挑战自己,冷笑连连,手中方天画戟自他手握处,迅速向两边蔓延黑炎,在黑炎覆盖方天画戟的一刹,众将仿佛听见了低沉的龙鸣之音,不由得面色惨白,但已经来不及了。
吕布一戟扫向张济,张济举起虎头金枪,硬抗,在接触的那一下,虎头金枪上的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但依旧被吕布一戟,轻松解决,吐血打飞向了远处。
华雄趁机一刀斩下,吕布只是挥戟一挡,单臂接下了华雄双手之力,华雄吃力的把大刀往下压,吕布却震臂一抖,将离他手掌没几寸的大刀弹飞,华雄受不了巨力,摔落马去。
华雄刚落,李傕、郭汜又联手杀到,两把大刀呈剪刀,合力剪向吕布脆弱的喉颈,吕布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俩,方天画戟一戟对着大刀砍下,如切泥剁菜,削去了他们大刀刀首。
劈断刀首后,吕布手中一松,任方天画戟顺力落下,左右两手从战马旁边箭壶各取出一支羽箭,扎向李傕、郭汜肩膀,箭头透肩而出,李郭两人大叫一声,摔落马下。
完成后,吕布右手一伸,握住还在落下的方天画戟,一戟扫向妄图冲上来取他性命的杂兵。
后面来的樊稠拉住战马,恐惧的看向吕布,短短片刻,竟下了我方四员大将,不过,吕布可没时间给他想这些了,催马冲上前,一戟由下挑上,分裂马头,将举枪以为吕布会当头劈下的樊稠挑飞,马血四溅喷洒。
吕布再望了眼前方,发现董卓已经逃入城中,顿失兴趣,拨马回去,骑马闲逛般踏着一具具黑甲,穿过人群走去,周围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就这样看着他走回丁原军中,心中甚至还雀跃欢呼,这个魔王就这样离开了。
华雄扶起张济和樊稠,五人中就他伤得最轻,李傕和郭汜也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眼神复杂的望着离去的吕布。
有此人在,洛阳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