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婼脚步一顿,听这话,似乎新进府的阮姨娘与爹爹之间也是颇有渊源。有些惊讶的看着顾良尔,她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要不是心有所爱,有所待。你以为为何我姑姑都年近三十了还待字闺中?”顾良尔无奈的摊开手,“她十多岁的时候。跟着爹爹一起见过阮伯伯一面。一颗芳心自此沉沦,禹陵多少的好男儿想要将这朵花摘进自己的府中都被我姑姑一一婉拒了。”
要是这样,她还是真的得重新审视阮姨娘了。阮溪婼心道。
“要不是阮伯伯当时已经有了你娘,说不定也就没有你我今日的缘分了,嘻嘻。”
顾良尔坏笑着。满脸的打趣。
是啊。要是阮晟延没有和澹台月在一起而是选择了其他人,自然就没有了阮溪婼,也就不会有她们二人今日的缘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良尔都算是阮溪婼的第一个朋友。
两人会心一笑。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阮溪婼也从顾良尔的口中知道了他爹以往的桃花史。不得不说这个看起来害羞内敛的小姑娘一旦混熟了之后,便会立即化身成为一个话痨。还是无比八卦的那种。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阮溪婼领着她在府中转悠了半日,又在栖梧苑里亲自下厨。做了些糕点给她,一直磨蹭到夜幕临近,顾尚书这才领了她离开。
夜幕幽黑。星河璀璨,栖梧苑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偶有虫鸣之声,静谧异常。
“王爷,快走!他们要杀你。”
“琼华,不,不要,不要过来,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
……
屏风之中,躺在床上的人影不安分的扭动着,呓语不断,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没入鬓发之中,她意识不清的紧抓着胸前的衣服,断断续续的从口中流泻出破碎的呻吟来,仿佛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
无人看得清楚,她此刻正经受着什么。
那是在漫天飞雪之中,皑皑雪山,狂风咆哮,几乎没有生命的迹象。
她双足,肌肤皲裂冻成了酱紫色,单薄的衣裙不知被何人撕成了布条,鲜血顺着她白嫩纤长的大腿流下,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艰难的喘息移动。而她背上背着一个男子身上裹着厚重的狐裘,双手无力的垂下,鲜血顺着手臂流淌,蜿蜒而下,在地面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他丰神俊逸,矜贵清冷,宛若神祗,便是这漫天的飞雪也卑微的不敢靠近他分毫,在狂风的驱赶下围着他轻舞打着转。
他已然没有了意识,丝毫察觉不到女子为他如何在这千里雪山之中艰难跋涉。
“王爷,你撑着,一定要撑住。”
“王爷,你睁开眼,陪婼儿说说话好不好。”
“你别睡啊,千万不能睡。”
……
女子终于再坚持不住,噗通一声栽倒在厚厚的积雪之中,“不,王爷,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她踉跄着爬起来,飞扑道男子的身旁,小心的将他抱起在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眼眸已经血红,也不知多久未曾合眼,嘴唇干裂起皮,面色竟是要比这漫天飞白还要透明苍白几分。
见男子无事,她这才缓了脸色,只觉得双腿间热流如注,丝丝血腥气钻入鼻腔之中,她瞬间如遭雷劈,怒光呆滞的垂首看着双腿间一片血红,脑子‘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两行混着血色的眼泪自眼眶留下,在脸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痕迹,苍茫无边的雪山寒风又急促了几分,她咬牙起身,自己身上的血迹丝毫没有理会,费力的抽出腰带将男子捆在身上,一瘸一拐的往雪山深处而去。
她的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路来,眨眼间就被雪花覆盖,湮没了在了苍茫的深山里。
画面一转,已是一件布置精美的阁楼之中。
女子悠悠醒来,便瞧见除了一个老大夫守在床边,没有任何人。她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哆嗦着嘴唇说道:“怎,孩子,孩子怎么样?”
老大夫遗憾的摇了摇头,”寒毒已入骨髓,你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此生,是再不会有孩子了。”
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之色,她似是呆滞又似是癫狂轻笑了两声,缓缓的闭眼,任由眼泪滑落。
“王爷呢?”
“已经无事了,聆歌他们守着的。”老大夫继续说道,阮溪婼点头,面上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冷酷,“这件事,带进你的棺材里。”
“好。”老大夫郑重的点了点头。
画面又一转,新房暖意融融,龙凤花烛高照,她穿着凤冠霞帔,终于得偿所愿,可他推门而入,脸上是极少有的怒色,她惴惴不安的抬手去揪他的袖子,却被他毫不留情的拂开。
“你今已得偿所愿,安分做你的王妃就好。”
说罢,他像是被什么脏东西触碰一般将她扫过的一点袖子割断扔在地上,拂袖而去。只留下那女子一脸惊恐,半响后跌坐在地,抽泣声响起。
再接着,便是被另一人斩断了手脚,看着熊熊烈火,浓烟熏得她已经睁不开眼,却依旧痴盼着那人能回头。
“不——”一声尖叫,阮溪婼‘蹭’的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单薄的里衣已经被汗渍浸湿。
意识逐渐回来,黑暗中紫金炉中燃烧着的檀香浅淡的味道还弥漫在空气中,她四下望了望,这才想起,她已经活过来了,现在还在阮府的闺房之中。
前世种种,都化作了一场大梦。
那年,扶苏联合狄戎,赫里三十万铁骑直压边界,由扶苏镇国大将于哲尔领军,司寇珩奉命领军出征,三日未到便将三国联军逼退二十里地,却不防在这个时候被心腹大将背叛,身中剧毒困于灭龙峡又遭于哲尔围剿,失手被俘。
她远在禹陵惊闻此事昼夜不息快马加鞭赶至边界,费尽心思潜入于哲尔身边,牺牲色相诱杀他,她虽不懂武功,可手边还有师傅炼制的迷药
最后她终于冒着被于哲尔侮辱的危险将他捏在手中,携人质逼迫他们放人终纵马逃脱。
她不敢回营地,因为不知哪里是否比敌营更要危机四伏,她不敢回头,因为有人紧跟其后,根不能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无奈之下,她只能冒死带着他入了雪山赌一丝生机,唯有翻过这座雪山,才能到达聆歌他们所在的柳州。
十五日,不吃不喝,衣不蔽体,背着他翻越雪山,无人知晓她如何在那绝杀之地活着回来,无人知,她的孩儿,伴着狂风白雪,长眠在了冰崖雪谷的深处!
他不知,世人不知,她悄无声息的孕育了他们的骨肉,本是打算待他战胜归来便将一切说明清楚,却不想,这孩子,又悄无声息的离去……甚至他从不知道,他还有过一个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