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馥儿自己要求的。
车厢中,李馥儿依旧捧着书,却怔怔出神,莲儿安静的坐在一边,偶尔偷偷的望小娘子一眼,颓丧的低着头,没了昨日的活泼。
马车停了,李馥儿马上回过神来,这次她主动下车,发现停在与昨日同样的方向,她吸了口气,这就是“正门街”么,与被李府退婚的事并列为杨府的笑柄,李馥儿心神有点颤抖。
李馥儿深吸一口气,待那个胖贼偷的身影一消失,率先向小巷中走去。后方,莲儿与阿牛慌忙跟上。
阿牛有点纳闷,目光带着询问望向莲儿,可惜后者勾着头,不理会他。
“小娘子,那个胖贼偷又翻墙偷东西去了。”杨汉身影已经消失在墙后很久了,但小娘子一直沉默,莲儿也勾着头不说话,阿牛忍不住说了一句,再不回去天就完全黑了,被管家知道会打烂他屁股的,可是他又不敢催促,只能提醒的说了一句。
李馥儿蹙眉想了想,微微摇了摇头,看那人如此费力翻墙的模样,应该不是偷东西,天下哪有这么笨的贼,不过她也不能肯定。
不过她对杨汉的行为确实很气愤,明目张胆的多次潜入杨府,此行径怎么看都像欲行不轨之事。可是又不能报官通知杨府,因为势必会将她暴露出来,要知道退婚风波之后,李杨两家已经情分尽失,形同陌路,她的身份无疑很尴尬。
阿牛看小娘子一直没动静,天真的要黑了,焦急不已。突然他眼睛转了转,说道:“小娘子,要不我翻进去看看,他是住在这里,还是偷东西也许一看便知?”
“不要。”李馥儿急声说道,她心中确实好奇,但还是下意识的不想再跟杨府牵扯上什么瓜葛。她望了一眼阿牛,后者一囧,讪讪的,心中后悔不已,怪不得府中人人都说小娘子聪慧,她可不像莲儿那么好哄骗,自己以后可不敢再耍小聪明了。
李馥儿最后望了一眼杨府,下定决心要查清楚,不能让贼偷对杨家不利。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但内心深处有个潜声音隐隐告诉她这样或许能让她少些愧疚。
不过阿牛的一句话让她心中一动,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那人是杨府中人,又怎会翻墙进去?
三人开始穿过小巷,阿牛走在最前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竹子晃动的婆娑声,让人心中慌慌的。李馥儿明显感觉到莲儿靠近了自己,知道她很害怕,拉起了莲儿的手,明白她因为昨日的事一直在愧疚,但她又怎会生莲儿的气。
莲儿偷偷望了眼小娘子,后者对她一笑,莲儿终于高兴起来,也不觉得周围那么可怕了,拉着少女的手快速向前跑去,又恢复了活泼。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杨汉不知道的是,他这几天偷牛乳,包括翻墙的过程全都被人看在眼里。
杨汉更不知道的是,他因为心中急迫,迫切的想赚到一大笔钱,好逃离杨府。但他忘记了昨日已经是最后一颗丹药了,今日是主母派人送丹药的日期
所以等杨汉爬上墙头,便发现马管事来了,正在训斥芽儿,芽儿死死的守着门不让管家进,哭的稀里哗啦的,但却死也不松开把着门的手,哪怕手臂上被捏的青一块紫一块。
杨汉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头顶,他大怒,靠着仅剩的一丝理智,他偷偷跳进来,捡起那根支在墙上的竹杖,就朝马管事冲去,狠狠的朝他头上砸去。
“哎呦。”马管事惨叫一声,捂着额头,血流不止。而杨汉面上傻笑着,一副傻子模样,结结巴巴道:“笨,藏,找不到,嘿嘿”
马管事怒火攻心,想反攻,可看到杨汉又举起了手臂粗的竹杖,吓得亡魂大冒,唯恐这个不知轻重的傻子将自己给打死,那就冤枉了。看到杨汉又冲来,他骇的亡魂大冒,落荒逃走,慌忙中又摔了一跤。
杨汉松了口气,紧张退去,才发觉背后已是一片冷汗。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芽儿,发现都是些皮外伤,才松了口气,一时间望着门,眉头紧皱,今日发生的事让他危机感大增。意识到危险原来如头悬利刃,随时可能刺下来,也让他眼中冷芒涌动,自己到了如此境地都不放过,而且虐待如此小的芽儿,心狠若此,禽兽不如。
夜晚,他望着睡梦中仍在抽泣的芽儿,心疼无比。但他知道今日闯祸了,他不知道主母会如何对付他,也许就是大祸临头,心头萦绕着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毫无睡意。
他也想过带着芽儿逃出去,可是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有时候,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
黑夜中,翻来覆去的思考后,杨汉下定了决心,决定大闹一番,解除时时的监控。
第二天,一直过了中午,也没有饭送来,杨汉知道马管事必然是添油加醋的将昨日之事禀报了夫人,不光是邀功也是报复,以此来惩罚自己。他知道对方的报复手段不可能这么简单,饿自己可能才是开始,必定还有后招,但杨汉不能等了,这种朝不保夕,命运操于他人之手,随时可能丧命的日子,他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他要破局,解决这阴魂不散的威胁。
杨汉紧张的等了一下午,还是没有动静。他不敢放松,因为报复随时会来,在紧张中天色黑了下来。自然的,哺食也没送来。杨汉没钱,只能跟芽儿饿了一天一夜。
不过他今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计划在他心中渐渐完善。
天亮了,杨汉叮嘱好芽儿后,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手提前日打了管家那条恶狗的打狗棍,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一路上见人就打,丫鬟仆人吓得慌忙逃窜,尖叫连连。杨汉路过主母的院子,他很想冲出去,将那个恶毒女人一棍爆头,可惜他不能,只能忍下。
杨汉径直朝祠堂(在古代不是谁想立祠堂就能立的,只有一定品级的官员权贵才有资格。不过这种限制也是在宋代打破的,民间开始纷纷建立祠堂,修族谱。)走去,将祠堂的贡品连吃带装,冷猪肉他也咬了一口,可惜太凉太腻,难以下咽。果然,冷猪肉不好吃,也不知道吃了几千年冷猪肉的孔夫子是如何忍受下来的,但杨汉知道夫子恐怕还要再吃一千年的冷猪肉,再然后,就没得吃了,连墓碑都让人砸了,谁让他被不肖子孙唱歪了经,只能背黑锅了。
但还是装进了包袱里,还有烧鸡,馒头糕点水果,杨汉很想一扫而空,但那样就太显眼了,被人发现就不妙了。他不得不留下一些,并将它们打翻在地,希望杂乱中没有人发现,
又搅乱了一番,但祖先的牌位他丝毫未动,这点底线他还是有的。
望着祖父杨显仪的牌位,这个除了生母外就最疼爱杨武文的人,他鞠躬,心中道“恕罪恕罪”。
完事后,杨汉背着一大包东西,用最快速度朝自己的院子跑去。回到院子后,杨汉告诉惊恐的芽儿将自己收集的吃食都藏起来,对于芽儿他很放心,因为芽儿藏的东西他从来都找不到,哪怕这个小院子根本就不大。
做完这一切后,杨汉坐在中堂的椅子上,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