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心躁动着向楼满月走了过去。
楼满月一直提防着张会计,看到他忽然笑着走过来,抿嘴抓紧了身后的棍子。
“满月,满月,你怎么样了?”
恰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声音,接着就响起了跑动的脚步声,张会计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但很快又挂上了笑容退开了两步。
看着张会计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楼满月心里一紧,知道他记恨上了来人。
“满月,听说你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启跑着过来,手里还拿着干活用的锄头,他看到张会计停下了脚步,笑着打招呼:“张会计,你也是来看满月的?”
张会计满脸堆笑地点点头:“嗯,刘启来了,这不,听说满月她晕倒了,我来看看。”
说着又对楼满月笑道:“满月啊,别想那么多,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想想我和你说的话,啊。”
张会计说了一番官话离开了。
楼满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了一口气,这个人是谁她同样不知道,她知道的也只有张会计刚刚提到的名字。
刘启看着张会计走远了,忙放下锄头,走到楼满月身边,面带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他没有怎么样吧?”
这人是来救场的,楼满月心里对他多了份感激。
她摇摇头小心地退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刘启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叹了口气坐下来,沉声说道:“满月,我知道你想要离开这里,你想去城里,但是你千万不要相信那个张会计的话。”
说着他抬起头看了看四下,声音放低了一点:“这么多年来,毁在他手里的女同志还少吗?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原来那个张会计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也真的掌握着这里的大权。
“满月,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我听说这几年已经有很多人回城了,现在高考也已经恢复了,形势越来越好了,咱们肯定也会有机会的,你要相信我!”
刘启有些激动地说道。
咱们?
楼满月心下咯噔了一下,刚平复的心跳又一下子狂跳了起来:两个人不会是她想的关系吧?
她有了怀疑,就不动声色仔细看了看刘启:这个人长得倒也是不错的,眉目眼睛都很符合当下的审美,按后来的话说就是清秀中透着小帅气。
二十多岁的年纪,可能在村子里经了风霜,皮肤有些粗,但是比刚刚她见到的两个人,那是好了太多,他身上还有一种知青特有的书生气。
总的来说,这个人是能吸引当下小姑娘小媳妇的。
“满月?”
楼满月回过神来,看到刘启已经说完了,正有些激动地看着她,她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我的户口……”她脑海里闪现着刚刚张会计说的话,一下子冲口而出。
刘启愣了一下,忽地站了起来:“是不是那个老流氓拿这个威胁你了?”
流氓?威胁?户口?
这是怎样一副烂摊子?
“满月。”
刘启走近她,想要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
楼满月看到他有动作,忙小心地走了几步,走到柴禾堆挡不住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人群。
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不大喜欢别人的碰触,在陌生的环境下,常常会沉默地观察。
地里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楼满月也是在农家呆过,知道他们是在翻地,高考刚刚过去,那么是在种玉米?
看到熟悉的场景,她嘴角不觉扬了起来。
“满月,你不用担心户口问题,我们都可以给你做证的,证明你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你就是土生土长的张家沟子人。”
张家沟子?
这里不会是有山吧?
楼满月飞快地在心里计算,很不幸,计算失败,她是一个地理白痴,根本不知道哪里才会称沟子,或者哪里都有?
“满月,你别担心,就算是有那么一天,你也别怕,我返城了也可以把你带走的。”
什么?
楼满月心要跳出来似的,头脑一片空白,两个人真的是情侣关系?她刚对眼前的这个人升起的一点好感,一下子被不安占满了。
他二十多岁,原主才十几岁,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适。
她紧紧地闭上嘴巴,就怕太过惊讶不小心说出了口。
“满月,我去上工了啊,”刘启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人群,他拿起了锄头叮嘱道,“你不要屈服于恶势力,相信我,总会有办法的。”
楼满月看着他的背影走远,眼中闪过不知所措,原主的一切记忆她都没有,也无从去判断什么。
但是在这个动荡的年代里,她知道人的感情是多么的经不起考验。
特别是,他自己还没有保障。
她知道,在她们那个时空,返城是多么的难,多少家庭因为这件事情从此反目,也有多少孩子因为这件事情而成为了孤儿。
楼满月揉了揉脑袋,咬着唇皱起了眉头,想要理出些头绪出来,却发现越理越乱。
她不由得用力地揉了头,抬头看了看,顺着最开始的女人的方向走去。这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算工分的,她还是先去地里吧,接触的人多了,说不定得到的消息就多了,想得也开阔一点。
“满月,好了?”
“嗯。”
“满月,没事了?”
“嗯,谢谢婶儿。”
……
“读书人就是不同,看满月多有礼貌啊。”
“是啊,就是可惜了。”
……
可惜什么?
走在地里,时不时会有人和她打招呼,楼满月一一回了,这时候大家的热情是以后再也没有的,人们都用尽自己所能的干活,争取做到最好。
她走在其中,仿佛也感染了他们的热情,初来的不安似乎也淡了不少。
他们偶尔的低语,她也竖起耳朵努力听。
“满月,你怎么过来了,怎么没有多休息会儿?”之前的那个女人看到楼满月忙走了过来。
楼满月摇摇头,正要回话,却发现女人满面惊慌地看着她,接着她就觉得头上一痛,眼睛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