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听到张三丰的话,如释重负,赶忙抬起刘德的尸体,往来时的路逃离。
张三丰看到那些人走远后,慢慢走到朱重八身边,怜惜地抚摸着他的头。
“痴儿,放下了嘛。”
“师傅。”听到张三丰的话,失魂落魄地朱重八才回过神,抱着张三丰大哭了起来。
哭声解开了长久的压抑,徐达他们也围了过来,跪在师傅身边大哭起来。
张三丰眼眶微红,望着痛哭成一团的弟子们,心疼地跟着流下泪来。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张三丰走到每个人身边,轻轻地安慰他们。
众人痛痛快快地哭了好久,将以前所有的委屈,仇恨,痛苦都释放了出来。
朱重八首先擦干净眼泪,看向众人,众人也纷纷停下哭声,笑了起来。
刘德的死,彻底化开了哽在众人心中的那块坚石,让他们真的焕然一新。
朱重八站了起来,望着地上鲜红的血迹。
“师傅,不会有事吧?刘家在这附近势力还挺大的。”朱重八担心地问。
“不会,凡事有师傅顶着呢。”张三丰欣慰一笑,想让众位弟子放下心来。
他招呼弟子们继续干活,不用担心。
傍晚时分,又有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来,其中似乎还有带着刀的官兵。
果然,刘家的人从下人口中得知众人的厉害,不敢再带只会干活吆喝的那群仆役过来。
让人带着重金,去官衙请了官兵和县尹过来,准备借官府之手为刘德报仇。
张三丰冷冷地看着赶来的人群,准备出手,他决不能让这群孩子再受到什么伤害。
这些人,实在不行就全部杀光,再把这些弟子带回武当山。
朱重八等人也紧张地握住农具,准备再大战一场,决不能让师傅孤军奋战。
那些人簇拥着一顶普通的轿子走到张三丰等人面前,轿子门帘被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殷勤地慢慢拨开。
从里面下来一位头戴黑色乌纱帽,身穿绣有一寸小杂花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
钟离县自古贫穷,所以只是个下县,而这位县尹大人,品级也只是从七品而已。
但是丝毫不影响他捞油水,也是吃得大腹便便,肥头大耳。
他慢慢抬起头,准备教训这群大胆刁民,他们居然敢在自己管辖之地滥杀无辜。
当他看向面前这个身穿麻衣的老者,顿时双眼圆睁,大喜过望。
他立马换了一个神情,讨好地走到张三丰面前:“老神仙,是您啊!你在这啊,怎么没让人通报一声,我才能好好招待您啊。”
张三丰看着肥胖县尹的脸,也想起了什么。
一个月前,自己在濠州经过此人的时候,看他印堂发黑,双眼无神,唇裂舌焦,最近应该会有血光之灾。
自己既然遇到了,那便是缘分,心有不忍,便提醒了他一下。
“你是叫张德禄吧。”张三丰缓缓说道。
“对,老神仙。是我,张德禄。上次在州尹林大人府上,幸亏您给我算了一卦,不然我那次回来就葬身山沟了!”张德禄赶紧感恩地抱拳弯腰。
上次濠州州尹林礼同喜得贵子,他去拜访庆贺。
在他的府上看见了林州尹对这位老神仙百般奉承,只为了让他为自己新生的小儿子取一个名字。
他大感震惊,在一旁仔细观看。
没想到这位老神仙给林州尹的儿子取完名字后,起步准备离开,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一句。
“最近恐有血光之灾。”
当时把他吓了一大跳,这个人怎么平白无故说我有“血光之灾”呢!
要不是看到他是林州尹的贵客,看在林州尹的面子上,他绝对不会饶了这个口出狂言的道人的!
害得自己从宴会回来,一直魂不守舍,担心忧虑。
等到第二天要回县里的时候,还是犹豫不决。
后来他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在濠州城多呆了一天,让手下先带人回钟离县里。
这可让他被同僚们大肆嘲笑了一番,只有州尹眼神飘忽,没说什么。
这一天,什么也没发生,先回去的属下也没回报什么,他气得不行,觉得自己被耍了,白白丢了个大脸。
决定下次再见到这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一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第二天自己准备动身的时候,州里突然来了个军官。
告诉自己属下一行人在濠州到钟离的山路上被劫匪截杀,全部惨死的消息。
吓得自己直拍胸口,当场差点跪下来向天谢恩,不禁大呼“真的是一位神仙啊!”
自己赶到州尹府上的时候,还心有余悸呢。
他赶紧向州尹申请保护,州尹也答应了要派官军随他赴任。
后来州尹也好奇问道:“为何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神仙会提醒你呢。”
他也不知为何老神仙能看上自己,但他真的想当面好好感谢那位老神仙。
讨论到最后,两人只好把这件事归结到更加玄不可言的“缘分”上了。
但从那次起,张德禄就对这个老神仙敬若天神了,每天都在恳求上天能让他再遇见一次。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
这次居然能在这里再遇到,那可真是上天保佑啊!
张德禄沉浸在无限感激上天和无限庆幸命运之中,他开始思考这次要向老神仙问些什么呢。
至于那个叫刘德的人被人打死这件事,他早已经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
旁边那位锦衣老者看着一脸幸福感恩的张德禄,不禁纳闷起来。
但是儿子被活活打死这件事,再加上刚刚花费的那些钱财,他决定提醒一下这个表现得莫名其妙的贪官。
“张县尹。”他轻轻地碰了一下张德禄。
张德禄回过神来,不满地看向名叫刘文修的锦衣老者,这个刘家的家主,太没眼力见了吧!
没看到自己正在思考吗,下次要价得再加一成!
“老神仙,是您打死了刘德?”张德禄想起正事,凑过去一问。
“是,是我打死的。”张三丰面无表情地说道。
“嘶”张德禄听到张三丰的回答,为难了一下。
刘文修听到张三丰的回答,再看了一眼张德禄的样子,眯了眯眼。
“好!你自己亲口承认杀了我儿子刘德,依照大元律法,杀人偿命!”刘文修望着张三丰恨恨地说道。
“张大人,让官兵把这个杀人犯押回县里关押,等候处决吧!”刘文修回头看向一脸犹豫地张德禄,提醒了一下。
朱重八等人听到要捉拿自己的师傅,提着农具就要冲上前保护自己的师傅。
张三丰举手拦住朱重八等人:“不用担心,为师自有办法。”
“师傅,刘德殴打我二哥致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说杀人偿命!”朱重八望着刘文修和张德禄大声的问着。
“好了!刘文修,我是县尹还是你是县尹!”张德禄听见朱重八的话,眼睛一睁,决定了下来。
“小兄弟,你说的可是真事?”张德禄上前温和地望着朱重八问道。
“那里就是我二哥的墓。”朱重八指着不远处那个孤坟。
“有证人嘛?”张德禄继续问。
“我,我就是证人!”汤和走出来大声说到。
“好!证人如果有半句虚言,罪同罪犯,你可要仔细描述清楚!”张德禄咧嘴一下,他已经有所把握了。
“如果我说的话,有一句假话,不仅罪同罪犯,还天打雷劈!”汤和举起手,对天说着。
刘文修想要上前来争辩,张德禄一挥手,示意官兵拦下。
“刘文修,本官在审理命案!没有传召你,你想干嘛?”张德禄回头冷冷地问。
“小兄弟,你继续说。”张德禄示意汤和继续说话。
“那天,我到刘家庄打水。在回来的路上,见到六哥儿躺在刘德家大门口,被打得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我用水把六哥儿浇醒,将他扶回家后。六哥儿一到家就走了,请大人一定要为六哥儿做主!”汤和红着眼,回忆着。
张德禄听见汤和的话,眼中一喜。
“好!本官已有决断,众人听令。”张德禄站直身子,挺着肚子大声说道,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嫌犯刘德,滥杀无辜。今日之死,死有余辜。所有罪行,不再追究。”张德禄义正言辞地说道。
“张大人,你!”刘文修听到判决,差点一口气闷在心头,昏死过去。
张德禄向张三丰讨好一笑,回头对着刘文修说道:“带上你的人,赶紧滚!如果以后还来打扰老神仙静修,本官绝不轻饶!”
刘文修咬着牙望着张德禄,得到的只是更加冷冽刺人的目光。
他愤怒地回过身,重重地挥了挥衣角,带着刘家的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张德禄转身,立马又换了一张脸:“老神仙,不好意思,打扰您清修了。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最近小心身边的人。”张三丰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
“谢谢老神仙,我也就不打扰您了。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
张德禄细想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再眯着眼咧嘴一笑,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