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的画舫走得并不快,上面笙歌燕舞,丝竹声声入耳,好不惬意。
陆瑛和李汝舟的那一叶扁舟,在重金砸下之后,驶得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很快就追上河面最后头那一艘画舫。
等那小舟和画舫并驾齐驱之后,陆瑛竟然一点竹篙,攀着画舫的弦就跳上去。
画舫上正喝酒取乐的客人手里端着酒盏,张大嘴巴瞪着他。
弹奏的乐师停下来,傻愣愣地看着他。
跳舞的歌姬也被迫住了舞姿,回眸望着他。
大家都不知道这般一个眉目如画的男人忽然窜上来是何意思,一时都傻子一样,俱都朝他看过来。
陆瑛也不理会,一脸杀气地从歌姬排列好的队伍中间穿过,对着满画舫的客人一个一个地看着。
除了跳舞的歌姬,其余清一色都是男人,并没有那个别院里见过的小白脸,也没有王镖头的影子。
陆瑛从船头搜到船尾,没有见着采薇,自然不会停留,抱拳扔下句“叨扰了”,这才走到船舷边,纵身一跃。
“呀”“啊”。
阵阵惊呼不绝于耳,身后的人没有看清他是怎么上来的,更不知道他这一跃又跳到哪里去。
一个个都觉得他是跳到河里去了,所以,他们争先恐后地趴在船舷上往下看。
还有几个歌姬颇为惋惜,“这么个美貌男子,还真是头一遭儿见,只可惜,怎么就跳河了?”
“许是人家会水呢。”有人接话。
先头那人还在四处搜寻,“怎么也不见一朵水花?”
“做什么?莫非你看上他了?”另一歌姬打趣着她。
“死蹄子……”
几个歌姬闹嚷嚷的,一场热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画舫的正前方,一叶扁舟疾驰而去,谁也没想到方才陆瑛就是从画舫跳上那叶扁舟的。
毕竟,能飞身一跃,待他们趴在船舷看的时候,连个影儿都不见的人和船,还是太神奇了。
追上第二艘画舫的时候,李汝舟也没闲着,跟着陆瑛窜上去找了一番。
只是他的身手到底不如陆瑛,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有压翻那叶扁舟。
幸好是陆瑛先下来的,下盘用了些力气,才稳住那小船。
李汝舟惊魂未定,喘出一口气,佩服地朝陆瑛拱拱手,“在下果真技不如人。”
见他服输,陆瑛心里也没多少痛快,只摆摆手,“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再说你身手也不赖。”
李汝舟点点头,面色郑重起来。
采薇还在别人手里,生死未明,他还是小心为妙。
一连追了三艘画舫,都不见采薇的影子,陆瑛和李汝舟的面色都不好看。
而此时,采薇却被人封为座上宾,坐在一艘宽敞的画舫里,听着曲儿,喝着小酒,面对满桌子的精致佳肴,有点儿熏熏然。
对面的公子白衣胜雪,在这碧波荡漾的湖面上,就像是一支雨后新荷。
这位公子采薇并不陌生,当日还给他治过鼠疫来着,后来一百两一月聘了她做行走大夫。
顾客就是上帝!
这公子看着文质彬彬,却有大手笔,采薇自是不敢怠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钰放下手中的青花的酒盅,淡淡笑着,“今儿请姑娘来,一是叙叙旧,二来是把姑娘的月例银子送来。”
采薇不由哂笑,请的确是请了,只是这请的方式,未免有些不敢恭维。
她当时不过落陆瑛十几步,就让他们给钻了空子。
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她也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总得和陆瑛打声招呼才好走的。
可那群人做了些什么?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着她的手,连推带拉的,容不得她说一句话,硬是把她带到了河边的画舫上。
她倒是喊了陆瑛几声,不过都被嘈杂的人群给淹没了。
上了画舫才知道,原来是这位公子请她来的。
看他这行事,分明想躲开陆瑛的。她不知道陆瑛跟这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这种做法确实激怒了她。
不过她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矜持闺秀,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反正哭喊叫骂都没用,不如静观其变。
虽然是硬把她拉上画舫的,但这位公子倒是客气地很,见她面色不好,就呵斥着下人,“都是怎么伺候姑娘的,竟惹得姑娘不高兴?”
采薇暗笑这人老狐狸,若是没有他的令,那群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把她撮弄到画舫上来?
鬼才信他的话!
她又不是三岁孩子。
但既然人家想演戏,她自然也不能揭穿。说起来,她也是个颇为圆滑的人。
这位公子请她上座,她也没推辞。她还真想看看他意欲何为。
赵钰见采薇但笑不语,就朝旁边伸出手去,旁边时候的丫头立即捧上一个精致绣并蒂莲的绯色荷包。
“姑娘,这是你上个月和下个月的月例。”赵钰修长白净的手指把那荷包往采薇这边推过来。
采薇瞥了那荷包一眼,心道上头绣的花儿倒是好看。她不动声色地收下,朝赵钰颔首,“劳公子记挂着。”
赵钰微微勾唇,“哪里?都是我分内的事儿。因这些日子有些忙,就耽误了几日。”
反正两个月的月例都给了,采薇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不好怎么着人家。
再说,人家有这么多的下人仆从,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赵钰见她收了荷包,面上的笑容更盛,“前些日子听闻姑娘在起死阁救死扶伤,名声大作,只可惜在下未能前去一观。”
他指的是用蛆虫治好李壮的腿,又给产妇输血的事儿吧?
采薇忙摆手,“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算不得什么。幸亏您没去看,不然得吐个昏天黑地,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
“哦?姑娘果真神人,竟能想得出那,那种法子。”赵钰信口说着恭维的话,可是手里的筷子却不动了。
采薇暗道让你说,再说下去,这桌子菜都别吃了。
“还不是对面回春堂的刘一贴搞的鬼?他只管治不管救,我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此下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谁料竟然还真的把人给救活了。”
采薇半真半假地说着,顺便提了提刘一贴。
眼前这人她摸不透是个什么路数,但总归也是看不上刘一贴的,毕竟上次他患病的时候,刘一贴在他面前可是现过原形的。
果然,那人面上就有些阴晴不定了,“看来刘一贴也是个气量狭小的人,倒是难为姑娘你了。”
“还好还好,”采薇笑嘻嘻地夹起一筷子笋片,慢慢地嚼着咽了,才道,“有刘一贴的存在,才能衬出我的与众不同来。我不怨他,相反,还得感谢他才是!”
“哈哈哈,姑娘果真是个妙人儿。”赵钰听了这话忍俊不已,连连笑着,“还真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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