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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不迟。”
我丢掉烟头，撑着楼沿站了起来。
“那些囚禁着学生们的枷锁，困扰着大家的夙愿，我会统统打破……就在今天，就在此刻，迈出第一步！”
穿着睡衣的红发睡魔悄悄坐了起来，撩开了挡在眼前的碎发。
“你做好准备了，蛇之子？”
我嗤笑一声，点了点远处的三道通天光柱，道：“当然。她们以为自己筹划了数百上千年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我教授今儿个就要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爱露丝忒抬头看向天际，仿佛能见到那几颗拖着长长尾炎飞来的核弹。
“可以。”
爱露丝忒总是会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人们的喜怒哀乐。那些嬉笑怒骂，那些悲欢离合，那些山盟海誓和白首相望，那些或是崇高的理想或是卑劣的挣扎……统统都已没了意义。
对于一个活了六千五百万年之久的亘古者来说，活着就是活着。
就像现在，她能感受到面前之人心中激荡的情绪。悔恨、憧憬、希翼、决绝……无穷无尽的念头在撞击，在迸发。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相同的东西，她已见过太多太多。
“只要你能握紧我的缰绳。”
生命起源的水不止给了爱露丝忒几近永恒的寿命，同时还赋予了她无比强大的力量。
当人类们披着兽皮，拿着石矛狩猎野兽的时候，她帮助过其中很多佼佼者。光辉覆盖在躯体之上，生命树形图的顶点被新来者挤占，让人变成了神。所以那些佼佼者们开始变得崇高，自称“众神之王”。曾经的同类被踩在了脚下，被称为“奴隶”。
当文明慢慢建立，人类以部落的形式开始征服世界的时候，她同样毫无保留地给予了很多人力量。取下首山之铜，锻造出锋利无匹的剑，赠给一个个发下宏愿的人类。随后那些人开始互相攻伐，让鲜血流满了大地。
当人们饱受欺凌，疾苦难言的时候，她又一次站到了台面之前。这次她决定给予他人思想，霎时间百花齐放。然后呢？不同的思想没有碰撞出火花，那些近乎于真理的知识反而被捧上神坛，成了压迫底层民众的利器。
最后她不再出现，默默地站在一百年看着世界变迁，看着人们渐渐变得疯狂。当初人类带给她的喜悦、感动和自豪，此时却再也无法在心中引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涟漪。
世人“否定”了爱露丝忒的所有努力，让她就这样变成了一面“镜子”，映射出观看者心中最真实的愿望。而所谓的“预言”，本质上只是“否定”了那些观看这们不愿见到的、尚未发生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她的过往，可我能洞悉红发亘古者那空空荡荡的心。当观看者只是屈家之类的凡俗势力时，她仅仅表现出“预言”的能力便已足够；可当观看者是“教授”这种有能力毁灭旧世界的存在时，她的力量……将无比庞大。
“请开始你的表演，爱露丝忒。”
“呵，行吧。”
爱露丝忒站了起来，满头红发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与此同时，那双平静的眸子也染上了火焰的色泽，能量喷薄而出，宛如火星般溅向四周。
天边划过数道赤红的轨迹，在夜空下显得如此醒目。身为灰烬的我看不清那些东西的真身，但爱露丝忒可以——四颗洲际弹道导弹，英文、俄文、中文无比清晰。
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四个流氓国的最高领导人终究还是给出了答案。至于核爆是不是会消灭强效T病毒，关他们鸟事。
“你们不能爆炸。”
爱露丝忒双掌合拢，火焰勃然而起，咆哮着涌向天空，化作笼罩全城的结界。刹那之间，整个巴黎都陷入了静止，万事万物都像定格了似地一动不动。
“……虚无之壁。”
少女叹了口气，缓缓蹦出四个字正腔圆的中文。可惜没人能亲眼见到这堪称神迹的技能，遑论听见它的名字。
这是沉沦于怠惰，被否定了人生，进而否定一切的爱露丝忒衍生出的本能。它枉顾了时间与空间的平衡性，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边界，根本就不想和任何人讲道理。
……因为也没人和她讲过道理。
“接下来……睡吧。”
爱露丝忒想了想，轻轻一挥手。翱翔于天际的洲际弹道导弹登时失去了一切推力，就这样坠落而下，内部铀-235迅速陷入惰性状态。即使被外力引爆，它们也无法再迸发出毁天灭地的核裂变，就连辐射都泄露不出分毫。
这个倒不是什么技能了，只是她用自己的“怠惰”感染了对方，让物体也变成了自己这样的睡魔而已。
不过陷入了永眠的核弹……这同样违背了人类认知的常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更像是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真理”，魔女们毕生追求之物。
“这就是蛇之子想要的东西了吧。”爱露丝忒打了个哈气，慢慢地蜷缩在楼顶之上。火焰色泽的结界徐徐飘下点点火星，无声无息间就崩溃开来，融进了这个世界。
她很清楚我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核弹爆炸会抹去巴黎境内的一切，仅凭目前这种程度的神力共鸣还扛不住五颗大当量核武器的裂变反应。因此导弹必须沉默，生化危机也得继续上演，直到演员们逐一退场，真正的阴谋浮出水面那刻。
“呼……呼……呼……”
少女低沉而又平缓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惊醒了愕然的我。刚刚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黄粱一梦，视网膜里甚至还残留着洲际弹道导弹的轨迹。
然而计划终于还是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爱露丝忒吗。”我磨了磨牙，蛋疼地看着地上沉睡的红发睡魔，“你这个缰绳……我特么是真不想握在手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