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粉末漫天飞扬，在这地下室内翩然洒落，如雾如雨。
“怎么，你们也要阻我的路么？”八重道雪心中毫无波动，淡漠的眼神扫过四周，径直朝电梯行去，“若是，那便不要动吧。”
“愣着干什么呢？信不信老娘一巴掌怼死你们啊！”穆听南犬目一瞪，毫不客气地喝道，“都给老娘滚开！”
几十个负责留守的犬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纷纷闪到一边。且不提对方修为已是金丹期大圆满，接近“丹碎婴成”的元婴老祖之境，光凭这小犬娘在族内的身份地位就能让它们四脚发软再起不能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没必要为了件莫名其妙的小事丢掉性命。所以您二位想进电梯就进，我们权当没看见。
“呵，你还是很爱护族人的么。”八重道雪微微偏首，古井无波的言语让人听不出其真实情绪。
“要，要你管！”小犬娘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身旁，顶嘴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她本以为对方只是个元婴期的剑修，顶了天也不过是个分神期。有这修为的修士手里肯定藏了几件宝贝，无声无息地潜入囚室或许正是托宝贝的福。
结果……这货也是个大佬啊！
仅凭剑意就撑碎了阵法，这特么不是渡劫就是大乘，没准儿和鬼仙一样是个仙人。你说你这大佬好好的老师不当，跑来当什么学生？话说当学生就好好学习呗，结果你从早自习铃响就开始睡一直睡到晚自习铃响，考试干脆交了份白卷，连名字都是老师帮你写上去的……你睡神吗！
面对大佬，装个「哔——」都得玩命……真特么刺激。
“也罢，”八重大佬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以人家的境界也不至于和只小犬妖斗气，“我此次也是为了莫老师而来，救你不过举手之劳，毋需放在心上。若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以后寸步不离你家主人便是。”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穆听南小声地顶了一句，鼻子轻轻抽动，面色渐渐变得犹疑起来，“等等，这股晦气是什么鬼，怎么越来越浓了？唔，好恶心。”
“……连你都能闻到了么。”八重道雪脚步一顿，神色罕见地透出些许黯然，“不用怀疑，那恶心气味就是我身上传来的。呵，四个我围攻那家伙，结果死得只剩这一个，而且也受了不轻的伤……‘秽’的可怕，远不是你一介小妖能够想象的。”
“什么意思？‘秽’？”小犬娘挠挠头，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不是这本书的故事，也不用当成伏笔，听过忘了即可。”
八重道雪微微仰起头，看着电梯顶。她的目光似是穿透了金属各层，越过了空荡荡的电梯井，直接投射到屋顶之上。
“哼，有趣。”
“八重同学，究竟怎么个情况？”小犬娘抖了抖耳朵，茫然地盯着上面，“我什么都没听到啊。”
八重道雪突然抓住穆听南肩膀，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道：“等下你自己一人去东京湾，用避水咒潜到海底，切记决不可耽搁丝毫时间。至于这边……交给我便是。”
“喂……”
没等穆听南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电梯之中，而八重道雪的气机一直牢牢锁在屋顶之上。仙人之威何其宏大，须臾间便席卷了整个日本四岛。越是强大的生物感受就越明显，羸弱如蝼蚁反而对此一无所知。至于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绝大多数也只是觉得空气稍稍变凉了些，大概处于钻进桌炉里一摊就能解决的程度。
楼顶上那群人和妖则不同。他们之中最弱的也有元婴期修为，感受相应的也就浓烈了许多。刚下直升机没多久的一众人甚至连动都不敢动，自然也无力去追被传送走的小犬娘。
……直到八重道雪施施然地捅碎电梯，缓缓落向屋顶。
“各位若是还想要命，不妨在此歇息片刻。”剑仙背着手，踏着空气台阶翩然前行，“若不想要，那便出手吧。”
平台上立着十数人，紧靠军用直升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身披白袍的女性，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仅有少数几个穿着西装。最显眼的还要数中山装老头，他丝毫不曾掩饰自己身为妖的特征，浓烈的妖气如云雾般在身周翻涌不休。
“……你又是谁？”老头吐气开声，语调不急不缓，苍老中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应该是个久居上位的家伙，“不，你是‘什么’？”
八重道雪看都没看他一眼，仅是抬头望月。
“区区废狗也配知道我的名讳？好好学学那边的几个，乖乖禁言收声。”
“不想说么，倒也无妨。”老头好不着恼，至少面上如此，“这位道友，你这身是帝都避难所的校服吧？我们犬妖一族与贵校素有渊源，向来和各个老师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教音乐的孔璇道友想必你是不陌生的，她可是和我族……”
“不就是杀马特同伴的关系，显摆什么。”八重道雪目光落向犬妖老头，眸子里透着不屑之意，“怎么，想用师长的名号压我？呵，你果然是活腻味了。”
老头面色一变，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应，堂堂元婴期大妖顷刻间就被无形剑气透体而过，当场削成了一片片薄如蝉翼的肉片——连元婴都不例外。
剩下的几个黑西装犬妖直接就跪了，身子抖如筛糠。不过另外那些白袍人却没什么反应，仿佛弹指间便被弄成狗肉火锅原料的并非什么大妖，而是真正的凡俗土狗。
“七美德，对吧？”八重道雪漠然地凝视着对方，“果然和处子一样静谧，不愧是‘第七个冠冕’的持有者。”
人群中的领头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已没法再继续保持沉默，不得不轻柔又细声细气地道：“阁下似乎很了解我们。”
“不朽、公义、慈悲、生命四顶冠冕戴在‘维度’头上；荣耀、喜乐、洁净、恩典、荣华、宝石、荆棘捧于‘美德’掌心；教皇尊贵无方，所以是‘金银’的持有者；‘精金’至善至美，因此?予信徒……说到底也只是因为你们所谓的‘美德’根本承受不起‘精金’的重量，只能用它来宽慰信徒，明珠暗投之举。”
“……阁下这可不是一般的了解啊。”
“爱琳茜丝戴过的十三顶冠冕，团里的人谁不知道呢。呵，我和她谈笑风生的时候你们祖宗尚是精子，论资排辈，你们还得叫我声‘神上’。”
领头人深吸口气，强压下对渎神言语的憎恶，冷声道：“这么说来，‘节制’是必死无疑喽？”
“当然。”八重道雪瞥了她一眼，余光扫过四周，“你要是觉得那边的‘慷慨’、‘耐心’和‘宽容’能将我斩于此处，那便来吧。”
“既然如此……”
领头人猛地撩开长袍，身上腾起白金的光辉。与此同时，旁边的三栋楼上也冉冉升起璀璨夺目的光球，恰好与她构成了完美的四边形。
“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