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太后便觉得气恼,更觉得头痛。,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更令她头痛的是,那只孔雀‘精’神得很,被邵懿成的‘侍’卫从车子里面抱下来了之后,扑腾着从‘侍’卫的怀里跳到了地上,仿佛示威似的抖了抖浑身的羽‘毛’,又甩了甩长长的尾羽,然后悠然自得地在院子里面散起步来。
太后惧它怕它,它却不识好歹地非要往太后面前蹿。
它蹿一步,太后便惊慌失措地扶着老太监向后退一步。
再蹿一步,再退一步。
再蹿一步,再退一步。
鸟比人得势的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
“管……管好你的鸟。”老太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着那位松开手的‘侍’卫大呵道。呵斥完了之后,他抬眼看见旁边站着的几个‘侍’卫强忍着不敢笑的样子,察觉到了刚才说的话有歧义,嘟囔了一句,“不学好……”,接着呵斥,“还楞着干什么?!”
“小的该死。”‘侍’卫矮身上前扑了一下,但那只孔雀却机敏得很,在‘侍’卫即将抓到他的一瞬,展开翅膀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它一蹦三尺,长长的尾羽凌空竖了起来,开始‘乱’扫。
太后更惊慌地往后连连退步,却还是不小心被孔雀的尾羽扫到了头发,本来梳妆整齐的发髻掉下了一缕扫在前额,顿时有些失了端庄。
“邵懿成,你是成心的不是?”老太监自己也害怕,却还要挽着太后娘娘强装镇定,主仆二人的裙摆,谁被谁踩在了脚下也不得知。
“成儿疏忽。”邵懿成拱手示意道歉,转而向‘侍’卫道:“网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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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卫从腰间掏出了网子撒开去,那张网正好兜在孔雀的上面。兜住了孔雀的网子的四角栓了重物,撒开的同时急速下坠,另外三边的‘侍’卫抓住了网子的另外三个角,往中间旋转着收拢。
孔雀发出一声嘶鸣,本来炸开的羽翼被强行网住了,没办法飞行,只能急速下坠,下坠到人类的怀里,发出咕咕咕咕的呜咽之音。
安分下来的孔雀被‘侍’卫重新抱在了怀里,太后也趁机整理了衣裳,退后到与孔雀保持了一丈的距离。
“你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只是这个灵物实在不适合圈养。”太后平复了一下情绪。
“邵将军您刚才也看到了,若是这个珍禽飞起来,没有四个健壮的男人可是捉不住的,”老太监也在旁边帮腔,“太后娘娘这里平日也只做做‘女’红,种种‘花’草,没那个养它的本事。”
“便是说……平日这个院子里,没有男丁出没了?”邵懿成捉住了老太监话中的只言片语,重复了一遍。
老太监张口结舌了一会儿,觉得刚才那句话并没有说错,但目光向下一瞥,看到了被‘侍’卫抱在怀里的那只漂亮的孔雀的时候,脸‘色’又变得慌张了起来。
“娘娘,这莫非是在说……”老太监凑近了一步,在太后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廖若站在太后这一侧,离得很近,隐约能听见什么“卫湘公子”,什么“恐怕他是知道了”,什么“用来讽刺”……
每说一句,太后的脸‘色’便难看一分,时不时地抬眼看看已经移步到马车对面的邵懿成,却又仿佛是怕正对上他的目光一般,匆匆瞟一下便移过眼去。
邵懿成倒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似乎是在等太后一个答话。
老太监的话全部说完了之后,太后刚刚平复了表情已经彻底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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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却没法收下,跪安吧。”太后低头挥挥手,不想邵懿成看到她心虚的表情,只想让他快快离去。但没等到邵懿成的跪安,她便匆忙转身回正殿里面去,生怕再跟邵懿成多相处一秒。
邵懿成识趣地令‘侍’卫将孔雀塞回马车里,沿原路出了澜轩宫。
待他出去之后,老太监关起‘门’来,太后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得站不住了,扶着殿柱连声叹气,“你说,哀家怎么就对上了这么小‘混’蛋玩意儿?”
“您息怒,”老太监急忙安慰,“也可能是老奴多心了,邵将军就是看中了个新奇的物件,想给您耍耍,也是孝心啊。这满朝文武送的都是金啊‘玉’啊的,邵将军可能想图个新奇有趣,所以给您送了一个活物。”
“邵家那小子若真想尽孝,就不该拿这么个东西来糟践我。”太后道:“他借此来讽刺我没有遵守遗孀之本分,我会看不出来?”
“或许只是想给您提个醒儿……”老太监觉得自己的提点有些越界了,于是声音越说越小了去。
这不提还好,一提了之后,太后的怒火却被点了起来。
“他是个什么东西,居然管起我的‘私’事来了。”太后气得重重地拍了柱子,“我宠谁,用谁,与谁‘交’好。他论辈分是我的晚辈,论资历也是我的下臣,居然来管我事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您教训得是,”老太监觉得上一句是说错了,这一句急忙来补救,“邵家的小子仗着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有些得意妄为了。您再怎么说也是他的长辈,哪有外甥去管舅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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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若也跟着进屋,站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
由于他是太后的儿子,在太后寿诞这一天要伴其左右,以示孝敬,所以他便有理由一直呆在澜轩宫中不离开。
加之太后和老太监都当他傻,说话不避讳,所以这一番对话听下来,他便多少有些了解。
看起来邵懿成送的这只孔雀是在讽刺太后的‘私’事与‘私’德。
‘私’事是什么,‘私’德又是什么?廖若想了想,难道是讽刺她爱炫耀,借寿诞之举,行铺张‘浪’费之事?但论穷凶极奢,太后收的这些礼物还真算不上。
毕竟慈禧太后过寿的时候可是用了北洋水师的军费造园子呢。
本朝太后收到的这些礼物虽说是贵重,但于国库于江山并无影响,金饰‘玉’器一类的也算符合她母仪天下的身份。再说她确实是实权在握,百官有巴结的心思,送了些好礼,也并不难理解。
廖若想,邵懿成应该没必要在这件事上,与太后直接起冲突。
之前唐裕受贿一事,唐裕将索贿的财务退回了官员之后,便官复原职了,邵懿成也没有继续追究。由此可见邵懿成对送寿礼一事也是默许了的。
既然问题不是送寿礼这件事本身,那么便是寿礼的内涵……廖若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只孔雀上。
邵懿成不送别的,偏偏送了这么个稀奇的动物。要知道运送一只孔雀所‘花’的价钱,在‘交’通运输及其不便的古代‘乱’世之中,可是比雕琢一尊‘玉’雕大得多了。他这么千里迢迢地送过来,到底是在讽刺什么?
孔雀,孔雀……‘花’枝招展,爱炫耀,爱攀比,争奇斗‘艳’,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还有呢……
等等,中看不中用……开屏的孔雀是雄‘性’……身为雄‘性’却要以‘艳’丽的姿态博取雌‘性’的关注……
廖若记得他从邵懿成口中听到了“平日没有男丁”,又太后和老太监的‘私’语之中隐约听到了“卫湘公子”和“遵守遗孀的本分”。
当时他还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现在想来……如果他们真的提到过有个公子,称呼为卫湘,而这个公子又是平日会出没在澜轩宫中,影响到太后‘私’德之人……
那么邵懿成送的这个孔雀,便真的是意有所指了。
得找个机会确认一下……廖若打定了主意,便从椅子上哧溜一下溜了下来,扑到了老太监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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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嘘嘘。”
老太监被这个猛然抱住‘腿’的小东西吓了一跳,急忙蹲下了身子,“哎哟,您可真会挑时间,这拜寿的人争先恐后得要来呢,您却要出恭。”
“这是什么话?”正跟老太监商量事情的太后听了,眉头一皱,她不喜欢这个过继的儿子,却不代表她不认这个儿子。老太监说话这般没大没小的,是对皇帝的不敬,更是对她的不敬。
太后眉眼一横,方才经过邵懿成的一番讽刺之后的怒火,转移到了老太监身上,“皇帝要干什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奴才‘插’嘴了?”
“老奴该死!”老太监知道太后正在怒气头上,急忙跪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你别以为你在皇帝身边伺候久了,说话就轻慢了。”太后道:“皇帝始终是皇帝,他在位的一天,便是我当太后的一天,也就是邵家那个小‘混’蛋只能干看着跺脚的一天。”
“是是,老奴谨记。”老太监‘鸡’啄米似的点头。
想到此,太后又有了些底气。她手握着小皇帝这张牌,任凭邵懿成如何讽刺,这太后的身份却是雷打不动的。
邵懿成能干什么,顶多也就是送个东西恶心她一下,讨些口头的便宜罢了。想到此,太后的心里舒坦了些。
“带去吧。”太后看了小皇帝一眼,又看了一眼老太监,“记得自己的身份。也要记得,哀家可不怕他。”
这个“他”自然就是邵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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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监领着小皇帝去小解,解决完了洗了手之后,准备领着回到澜轩宫的主殿的时候,小皇帝又不乐意了。
“困。”廖若扯着老太监的袖子,打了呵欠,装出一副困倦的样子。
“怎么偏偏在今天……”老太监刚想说,今天来拜寿的人还等着见您和太后母慈子孝的场面呢,您缺席了,这算怎么个事儿啊。又想起了太后方才的话,知道要尊重皇帝,顺着皇帝的意思,于是急忙改口。
“困了的话,我们就去歇一会儿。”
他没把小皇帝领回澜轩宫的主殿,而是领到了另一处的偏殿。里面‘床’铺都铺得‘精’美华丽,打扫得一尘不染,看来是有人经常来居住。
“您在娘娘寝宫睡着也不太合适,娘娘这里又没给您准备一个屋子,不如先在这里打个盹儿吧。”
小皇帝顺从地爬上‘床’铺,还自己拉着被子盖了过来,看来是困倦已久。老太监帮他脱了鞋子之后,见他已经闷头睡着了,便整了整被子,然后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廖若听见‘门’轻轻关上了的声音,又眯着眼睛看着殿中空无一人,便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