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不出,逆阴阳大阵自然继续发挥着作用。=乐=文=林见额间的灵光已经隐去,这说明其三魂七魄已然融合,只是新的魂魄适应身体还需一段时间。
然而付西宁紧缩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道人的魂魄他动了点小手脚,这本是付东陵为林见准备的小手段,他害怕道人与林见魂魄融合时占下风,醒来的是林见而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弟。
现在这涤魂咒到了付西宁手里,自然毫不客气地给道人用上了。只是他毕竟是第一次用,万一用的不好,洗涤掉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林见醒过来还不得咬死他。
罢了罢了,等醒过来再说吧。他转身出了房间。
踏出房门,一个阴影马上跟了上去。
月光洒在阳台上,阴影慢慢显露出身影来。
“通往三途川的门已经打开了一个小口,你答应我们的事能做到吧。”阴影发出“赫赫”的声音,他的口齿有些不清,好像刚学会说好的孩童。
付西宁笑了笑,“武安君放心,我本就是世俗之人,也无甚野心。商人做事最重要的便是‘信’,只要汝等助我完成心愿,我便亲自送汝等上路。”
被称为武安君的人沉默了一会,缓缓点头。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天上的黑云慢慢遮住了月亮,付西宁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进屋将一件黑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大大的兜帽遮住了他整个脸部,将林见抱起用斗篷盖上,他向白起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晋城郊外某处,黄线将一个山坳团团围起,许多身着制服的武装军人一丝不苟地站在黄线周边,神情肃穆。
“班长,我们已经守了这荒山快三个月了,就算是恐怖组织在里面,也应该饿死了吧。我们可不像那些特种兵,是铁打的身体,再这么下去,底下的兵士气会有问题。”一个大头兵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同时递了一支给旁边面容严肃的军人。
军人接过,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白烟。这次任务确实蹊跷,上头甚至连任务目标都说得极为模糊,只是再三强调要收好这座荒山,不准任何人靠近。
华夏的军人是最好的,但是即使如此,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让整队人在荒山下一呆就是三个月,这对军人的士气是极大的伤害,他们会认为他们的付出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是军人,要做的就是绝对服从命令。”班长严肃地说道,随即,他沉默半晌,再次开口道:“你的意见我会反馈上去的,军方不会让我们做无用功的。”
就在这时,临时搭建的照明设备好像一下子低了一度。班长发现他们口中吐出的烟瞬间变成了冰渣子。
两人悚然一惊,“敌袭!”这喊声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冰冻在了喉咙里。
两人双目圆睁,眼睁睁看着两个身穿黑色斗篷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人悄无声息从他们身边经过,而周围警戒的士兵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两人一般。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人。”低沉的男音传来。
“嗯。”身后人应了一声。
两人很快消失在荒山里。
另一边,以老头子为首的道门人士再次聚集在会议室中,徐掌教和朱掌教因主持焚香修复金身缺席此次会议,分别派了茅山和龙虎山的大弟子全权代表他们。
许是因为上次两派反对,使得错失了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因此这回两派弟子都十分低调。
“我等一切为前辈马首是瞻。”茅山大弟子如此表态道。
一个干瘦的老头笑嘻嘻地杵了杵老头子,“说你呢。”
老头子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沉思的神色,他突然开口道:“你们说,那幕后之人使得阴阳倒转紊乱天机,究竟想干什么。”
这几日以来,逆阴阳大阵正常运转,然而却没有发生一件大事。华夏国内除了众志成城抗击所谓的“病毒”外,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
这令老头子丈二摸不着头脑,就像一个人偷了核弹密码器,却啥也不做。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老头子的话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生活在末法时代,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自然不会想得那么长远,听老头子一提,也反应过来了,对啊,幕后之人辛辛苦苦摆下这么一个大阵做什么。
干瘦的老头子起身转向身后。后面投影仪上,清晰印出十八个小点,正是各个小阵所在。
“我仔细研究过这十八个阵法,倒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十八个地方,多多少少与我国古代将军的葬身之地有关。”干瘦老头是个阵法大家。
“还不是一般的将军,都是战功赫赫却不得善终的将军。比如辽国大将军耶律昆山、宋朝大将杨雪军,甚至白起……他们的葬身之地在历史上都没有记载,也就民间传说中能知晓一二。”
众人议论开来,“那此阵法准备之久,超乎了我等的想象,这并非一人可以完成。”
“莫非是哪个隐世的门派?”
“此言有理。”
老头子听那人提到白起的时候,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终于想起来了,和白起能扯上关系的,不就是他们祖宗手札中提到的那个追求长生的疯子。
老头子脸色晦暗不明,他记得他听林见提过,他那位徒弟女婿可是好端端在白起墓中呆了两天的,再联系前几次林见旁敲侧击的各种询问,他猛地站了起来。
“咋了?”干瘦老头奇怪地看着他。
老头子干笑两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我想多了,看徒弟女婿那模样挺正常的,一点都不像那个疯子。
老头子快步走出酒店,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拿出一个黄符做的纸鹤。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去。”他低喝着,纸鹤的翅膀动了动,随即向着某个方向飞去。
随着纸鹤越飞越远,老头子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当纸鹤飞向荒山的时候,他的脸上都快哭出来了,哎呦,还真是他们的锅。
老头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那些个同道知道!
他手上掐了几个诀,将付西宁的尾巴擦得干干净净,随后咬咬牙,跟着纸鹤潜入了荒山。
付西宁已经和白起通过逆阴阳大阵打开的小口子进入三途川。
黑色的土地,雾蒙蒙的天空,不远处传来水流的声音。
“为什么停下了?”白起问道。
付西宁微微摇头,“没事,突然发现有个小尾巴跟上来了。”说完,他打了个响指,一道黑色的火焰迅速扑向某条看不见的线,随后化作一道黑色的火线远远伸向远方。
付西宁的这手白起面色一变,他挡在了付西宁身前。只见平静三途川仿佛从睡梦中被惊醒的巨兽,河水突然涌动起来,无数厉鬼挣扎着要从漩涡里出来。
“三途川不能用法术,会惊动阴灵。我们得快一些了。”白起磕磕绊绊地说道。
付西宁将怀里的林见抱得紧了点,该死,一路顺风顺水使得他有点得意忘形了。
“冲过去。”
“嗯。”
两人身形化作两道黑影,迅速向着三途川冲去。三途川中的水是弱水,用来镇压厉鬼,一滴便是千斤重。
三途川上不能飞行,付东陵早就准备好了,付西宁从黑色斗篷中射出一枚核桃舟,核桃舟一遇弱水,便化作一艘小船,两道黑影狼狈地扑在小船之上,随即小船迅速向前飞射而去。
两人准备齐全,逃出升天,这就苦了后面追来的老头子了,一走进便是三途川泛滥,恶鬼肆虐,引得他连连大骂。
“老头子我真是看错人了,看错人了!”
过了三途川便是轮回台,轮回台边三鬼将,是轮回台出现之初便存在的。
“有多少把握?”付西宁低声问白起。
白起低笑一声,“没把握,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会好好把握的。”白起身上升起一股极大的自信,令付西宁都不禁侧目,不愧是战神。
“我会尽快,你拖住他们便好,不要拼命。”
白起点点头。
他身形一变,大秦甲胄再次出现在他身上,“三鬼来战。”他高喝着向三鬼冲去。
在他身后突然出现了无数秦兵英灵,犹如浩浩汤汤的河水一般,瞬间淹没了三鬼将。
付西宁心下一惊,白起之能竟是如此嘛。他虽震惊,但脚下速度丝毫不慢,趁着三鬼将离开,猛地向轮回台冲去。
一跨入轮回台的范围,他只感觉身体一重,体内的法力消失殆尽,一下子好像变回了普通人。若是平常修士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肝胆俱裂,但付西宁只是挑了挑眉,他这身法力本来就是捡来的,平常人的状态才是他熟悉的。
抱着林见一步一步向着轮回台高处走去,轮回台像一个巨大的金字塔,金字塔上面悬浮着一本巨大的书,修士们叫他地书,人间戏称它为生死薄。
回头看了一眼,白起的战术十分高明,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只能拖延一时,白起虽为尸王,却也不可能是三鬼将的对手,他拖延不了多久。
付西宁看着高高的金字塔顶,从包里取出一个带着银勾的长绳,长绳一甩,稳稳地固定在轮回台某处。
“幸好我平常经常攀岩。”若是一步步往上走,走到明天也走不完,从付东陵记忆中见到轮回台的模样后,付西宁就准备好了一系列攀岩的工具,有时候,最朴实的反而是最有用的。
仗着工具,付西宁迅速向着轮回台上面爬去。
抱着林见,一手又拽着长绳,这使得付西宁上了高台的时候,整只手都已经血肉模糊。他摇头轻笑,自从身体变异后,他就再也没有受过这种伤了,还是蛮怀念的。
“是你。”突然一个声音在付西宁耳边响起。
付西宁猛地一惊,现在他可是战五渣,若是再有人拦路……付西宁眼底闪过一丝阴郁。
白无常慢慢从远处走进。他的脚踝处被锁链锁着,每走一步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付西宁巨大兜帽下的脸晦暗不明。
“居然是你,我还以为来的会是他。”白无常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
“您认识先祖。”付西宁的姿态放得很低。
白无常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心眼多,吞噬的时候生死仇人似的,现在就是先祖了?”
付西宁面色一变,“看来您什么都知道。”
白无常翻了个白眼,随后转身伸手,生死簿缓缓飘到了他手里。
“要做什么快,趁着现在天机紊乱,要是人间那些牛鼻子老道反应过来了,或者其他阴神插手了,我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付西宁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白无常一副爱信不信的模样,付西宁只是思考了一秒钟,就抱着林见快步上前,他取出一枚银针,刺向林见眉心,林见的眼睛似乎动了动,一滴血从其眉心滴落,滚入生死簿中。
“嗡……”生死簿发出一阵轻颤,一个长得和林见一模一样的小人在其中一闪而过。
林见的魂印重归生死薄,从此可以轮回转世,不再受宿命束缚。
付西宁身子激动地微微颤抖,他只觉浑身脑海中仿佛有什么束缚不翼而飞了。眼前的生死簿再次轻颤,一个和付东陵一模一样的小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付西宁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向生死簿冲去。
“老狐狸到底是老狐狸,年轻人就算再精,还是少了阅历。”白无常见状,轻笑道。
付西宁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色黑沉。
“你还有什么没做吗?”白无常意有所指地说道。
付西宁看了白无常一眼,将林见缓缓放在地上,随即上前,他伸出右手触摸生死簿。
明明是一本书籍模样,触摸上去好似摸到了人的肌肤一般。
付西宁用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掌,随即将一块写着名字的黄布放在生死簿之上,血液流向黄布,将一个个名字染成鲜红色。
白无常面上露出一丝激动的神色,他浑身鬼力大作,“小子,我助你一臂之力!”
人间界,十八阵法中各个身着不同王朝甲胄的将军皆有所感,他们面上表情复杂,或泣或伤,生死簿“嗡嗡嗡”震颤起来,仿佛在拒绝这些魂印的进入。
白无常冷哼一声,竟将其用来拘魂的白幡砍下一段来,向生死簿投去,白幡包裹黄布猛地向生死簿里冲去。
“嗝~”生死簿发出好似吃饱了一般的饱嗝声,随后啪得掉落在了地上,不动了。
黄布进入生死簿的一刹那,包括白起在内的十八尸王瞬间消失在原地。
付西宁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饶有深意地看向白无常。
“人间传说,白无常生前曾是某位将军的副将,看来此话不假。”
白无常看了林见一眼,再看向付西宁,“小子,小小年纪心思太重不好,有你吃苦头的时候,十八尸王重入轮回,大阵不攻自破,你还有两个时辰可以重回人间,否则天机一恢复,你就等着被阴神镇压到三途川底吧。”
付西宁闻言,深深看了白无常一眼,随即一把拽住绳子,猛地跳下了轮回台。
白无常还算上道,将三鬼将支了开去。
经过三途川的时候,付西宁还顺便捎上了被恶鬼缠得差点掉到三途川底的老头子,引得老头子气得跳脚,差点一口就闷过去了。
踏出荒山,付西宁的心跳才慢慢平稳下去。
“小子,你倒是好手段啊,将我们一大群人骗得团团转。”见脱离危险,老头子终于准备好兴师问罪。
付西宁轻笑一声,正要开口,只觉手上一松。
林见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两只猫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付西宁。
“师父说漂亮的男人最会骗人,看来是真的。”
付西宁一滞,准备好的借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见冷哼一声,拽着老头子就向前走去。
“哎,你拽我走干嘛,那小子还没交代呢。”
“林见,等等,我可以解释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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