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院,
小轩窗,
姹紫嫣红,
落花轻叩,
似这般都付与流云,
朝飞暮卷。
伊人面,
难相见,
琴音寂寂,
抚琴弦断。
不忍听,
风疾来关窗。”
月家戏院传出的这曲子刚落,又传出一阵阵叫好声来。
跟往常一般,十分热闹。
前些日子月家二公子月有心手臂受伤,修养了许多时日。二公子以为没了他,戏院的生意定会冷清不少。却哪知戏院的生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比平时还要热闹许多。
光凭文先生和月见影写的戏文就够出色,再加上金海和月无涯的唱腔做派,那叫一个好!
月家戏院的名头在京城愈发响亮,想要看戏的,就算早早地定下,到时都不一定能排上。
其实,众人不知道,那文先生的夫人甄琥珀,嗓子也是极好的。
文先生开明,给夫人许了个诺,只要她生完孩子,想要唱戏演戏都随她去。
甄二爷却不许。
一说琥珀五音不全,又说她嗓子破...说什么的都有,总之一句话,不能抛头露面唱戏去。
这还不够,那一日专门去到文先生府上,语重心长地跟琥珀说:“丫头,你要是想唱戏的瘾发了,你就自个儿在家里清唱。”
“关好门窗,将猫儿狗儿的关得远些,不然你一开口,猫狗和你齐吠,别人还道是我家的丫头没有家教。”
直到琥珀当着夫君文谦的面,笑吟吟地发誓全听他的,甄二爷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唱什么戏,一个家有一个写戏文的就行,全家上阵成什么体统。”
只有甄夫人知道,二爷最不拘小节的一个人,又出奇地喜欢听戏。这么做,只是心疼琥珀,不想叫她太过辛苦。
“趁金樽有酒,
得意需尽欢。
要什么荣华富贵,
要什么长命百岁,
梦一场…”
琥珀听话,二爷十分满意。只是他的这几句唱,实实地不敢恭维。声音才一出口,文家大院里的猫狗就跟着狂叫。
琥珀在屋里听了,笑得险些岔气。
文谦恨不能回屋去捂住她的口,又怕惊了她,动了胎气。
等文谦将二爷送至大门口,才想起来问敬祖的话。
“大好了,大好了!今儿一早就下地,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看把他两只狗高兴得...”抬起手来想比划一番,又觉着那狗的高兴劲,用他两只手都不够比划,又放下。
“过几日就可以出门随意走动。”
文谦见他高兴,小心提了一句:“不知月家几个公子近来可曾去家看敬祖?”
“来!来!月家大公子、二公子、小公子都来,一来就有唱有笑!”说起月家几个少爷,二爷愈发高兴。
“您老人家也不嫌弃敬祖不务正业了?”
“不嫌弃!不嫌弃!”甄二爷一叠声地答道。
话才说完,想起了敬祖前些日子得的相思病,足不出户许多时日;又想起一心一意为他的姝儿,此刻已是阴阳两隔。
不由得黯然神伤,两个人竟一时无话。
“呃,那月家三公子人才、人品、相貌确是无可挑剔的,这一次,我再不阻他了。”
良久,甄二爷方才冒出一句。
见二爷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文谦方才放下心来。将二爷让进马车,又跟了好一截路,这才折回来,往家走。
在胡同口遇见了景三爷的小厮小云子,小云子恭恭敬敬给文谦问安。
“代问你家主子好!想来你家四爷在老家修养得不错,一切都好吧?”
小云子一一回了文先生的话。
文先生邀小云子进家喝口茶再走,小云子婉言谢了,说要赶着去接老太太回家。
景老太太出门做客,去大半天了。平儿在家想她呆不住,和丫鬟采桑两个好生出到大门口,等她回来。
“平儿,景锦少爷,小赖猴儿...咱两个回屋等成么?这么大热的天,你不难受么?”
平儿不做声,只摇摇头。
“平儿想奶奶,采桑姐姐知道,可不能将自个儿晒出病来。要不,你乖乖呆这不动,可哪里都不能去,姐姐回屋给你拿喝的去。”
平儿点点头,依然无话。
见采桑走远了,平儿走到门口石狮子跟前,小声对着它说:“平儿想妈妈和姐姐了。”
此时正对景家大门的一座阁楼,有人正从窗子里好好地看着他,满脸的微笑。
“平儿长大了,长壮实了。你是心有灵犀,听到姐姐在心里说想你了吗?知道姐姐在这阁楼上,专等你出来的么?”
平儿像是听见了什么,竟抬头往陆梭儿站的阁楼看了一眼。
他没看见什么,陆梭儿却将他整个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脸长圆了,个长高了,快赶上姐姐了,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像个大户人家的公子...
“梭儿,你干嘛呢?”
陆婶上楼来烧香,见梭儿站在窗边发呆,问了她一声。
“娘,您快些过来!”
梭儿悄声叫母亲过来,指指楼下的景家大门。
“好家伙!长高了,长壮实了,不错,不错!这景家,比我养得好!”陆婶呵呵笑出声来。
别人家的母亲,乍一见失散多日的孩儿,有哪个不落泪的?
陆梭儿见母亲笑了,一点不奇怪,母亲就跟别人不同。
她和弟弟自小就失去了父亲,陆婶带两个孩子,哪看得出是一个柔弱的寡妇?倒像一个果敢的男人,带着两个刚强的孩子。
没见过做母亲的哭过,也没见两个孩子伤心过。
若见两个孩子谁哭了,没准只是一个计策,逗你玩罢了。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将平儿接了出来?”
见平儿在太阳下站了好一会,梭儿轻声问母亲。
“好孩子,总要等到大事成了才行。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是换你在景家大院,母亲此时不管不顾地将你接走,你会答应么?”
陆婶走到窗边,看一眼平儿,又说了一句:“别看平儿小,却跟你一般懂事,此刻哪会轻易就回来。”
梭儿一想也是,就算母亲执意去接,平儿也万不会答应的。
“我练功去了!”
说完最后看一眼平儿,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陆婶出神地盯着景家大门口,见平儿这时整个爬上石狮子,威风凛凛地骑在上面。
“好孩子,好孩子!”陆婶眼里,难得地噙了眼泪。
“就算我千难万难,也要和众人一道齐心协力,等大事一成,定将你带回来。”
“你可要好生呆着,乖乖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