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王府这天有人上门求亲。
佑武将战高翔和夫人段梦凰亲自登门拜访,为儿子战斐。
“大理城第一箫”风流公子战斐,原本有妻。
未婚妻为战家童养媳小倩。
自战斐和紫薇两个第一次霓虹眼相对,战斐心中就放不下这个半疯的丫头。
和自己身边满城的大家闺秀和才女相比,纳紫薇长得实在普通,又痴傻,虽说是大马帮家的小姐,家道还算富裕。在满城官府世家、书香门第中,出身不过低微。
战斐心中,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娶她。
何况家中又有个童养媳,战斐自小很怕母亲,哪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自那天见后,虽天天想她,却只敢生方设法地躲着她。
“相思成病,多情笑战斐。”一天天睡不着觉,逐渐变得消瘦。毕胜几个知道他的心事,见天打趣他。
直到尊者天目找来。
为找出禁林魔王,破了他的“无影杀人术”,天目不得不对他道出天机。
战斐这才幡然顿悟,自己和紫薇的前身,原来是那女娲补天所剩的两块七彩石,怪不得两人眼中皆有霓虹。
天目临走又取出一个帖子给他,说道若他和紫薇联手,可以炼化为霓虹眼,见证禁林大阵,促禁林大阵成。
“等千年,霓虹现,二人血尽相融,三者无一错失,则血契成。”
七石生来为“三生血契”,血契结成,蛮荒天可补成七色,七石使命完成。
若没有这霓虹眼,纵使其它机缘齐全,也不过枉费心机一场。
“七石有天目,天目知天机;
七石有霓虹,霓虹担生死;
七石有生死,天目知生死;
若失霓虹眼,三生血契终不成;
空留天目,前功尽弃;
我若知晓,我亦落泪,却无能为力,只能等下个轮回。”
蝶国集市中那座高塔之上,刻的正是这几个字。
七石之中,天目知道天机,在六道轮回中,又担着将其他人寻找、点化的职责,是第一重要之人。
在七石之外,只有当两块霓虹石血脉相连,炼成霓虹眼,才能成就三生血契,完成众人的心愿。
战斐和纳紫薇,担着其他几个的生死大义。
命运其实早定,姻缘其实早定。
战高翔和夫人段梦凰开明,见儿子战斐心中有了纳紫薇,再不想和她分开。童养媳小倩却还懵懂不开窍,索性将小倩认作女儿,待她再长大些,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大理城殇后,大马帮再没有一人回来。逃亡归来的大理人也不过是半数,人们揣测,大马帮恐怕是遭了大难。
紫薇失去亲人,一直寄住在段王府中。
见段梦凰和战高翔来求亲,段王妃生怕紫薇心中会孤单凄凉,跟段琛两个商量,在城中找个合适的人家,做紫薇的后家。
“为何不能让王妃娘娘做紫薇的母亲,紫薇好做曜启哥哥的小妹,段琛伯伯还可以给紫薇起一个段姓的名字。”
“叫段月亮,可好听?”紫薇话多又急,一串串直往外冒。
“不妥!我和你段琛伯伯是兄妹,你若做了段琛伯伯的小女儿,岂不是和战斐成了兄妹两个,乱了体统。”段梦凰忍住笑。
“这孩子,倒有几分像小时候的自己,敢作敢当,爱憎分明。”心里不住闪过惊喜,实在喜欢极了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姑娘。
“紫薇姑娘若不嫌弃,来做大嫫的小女。”正好蓝大嫫带小王爷彧彧过来问安,大嫫插了一句嘴。
蓝大嫫虽说是一介下人,从小将锦城带大,自彧彧生下来,自己的儿媳又成了彧彧的奶妈,早就将锦城和彧彧的家人当作自己家的一般。
段王妃听见蓝大嫫这般说,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接话。
不管对段家有多大的恩情,大嫫一家始终是下人。段王妃自己最不喜凡规缛俗,却不知道紫薇会不会多心,做了下人家的女儿,生怕会亏待了她。
“紫薇最喜欢林儿姐姐了,若做了林儿姐姐的妹妹,就连睡觉都要笑醒。”紫薇不等段王妃搭话,只顾在一旁拍手高兴。
“比做曜启哥哥的妹妹还开心!”
“赵月亮可比段月亮好听!!”聒聒地拍掌,哪里有什么害羞小媳妇的样,在未来公婆面前,还是傻大姐一个。
一屋的人好笑,只得随她去。
段王妃先前听见战家来求紫薇,心中早就不舍,此时见她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恨不能将她再变小些,好在自己身边多待些时日。
彧彧懂事,小心给紫薇端了杯茶过来。
“莫非是母亲在天之灵时时祈祷,紫薇才有今日的欢喜?”紫薇手捧杯盏,没顾得上喝,低头又小声说了一句。
一屋的人听了,都有些伤感。
段王妃红了眼眶,站在堂屋外候着的紫薇奶妈,不住地抹眼泪。
“傻孩子,还不赶快找你林儿姐姐去,迟了她要回西市赵家巷,你可难找。”蓝大嫫往她身上轻拍一下。
“林儿姐姐才不会立时回家,只会先去’云裳’,盼着去那里能见到海公子。”紫薇一边搭话时,人早跑出院子去。
跑到锦城他们竹院时,果然被蓝大嫫说中,赵林已经走了。
紫薇转身就跑,直往西市“云裳”去。
身后悄悄跟着那个害了相思病的瘦公子,又怕会跟丢了前头那人,又怕被那人发现。瞻前顾后,左顾右盼,像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
——哪里是那个一袭紫衣,衣袂飘飘的风流公子一个?
…...
西市“云裳”,今日大门紧闭。门口挂一块牌子,上面写得几个字:“今日歇业”。
赵林狠心,明明知道海公子时常会去“云裳”,盼着在那里能见她一面,却故意绕开一条街,不去见他。
“姑娘好兴致,回家要绕上好几个圈,是和谁约了躲猫猫么?”转角处看见一人,长发披肩,顶上一个金色发箍
——海公子一袭蓝袍,笑咪咪地望着险些扑进自己怀里的赵林。
“找东西。”
“咦,你蝶国文武卓君翼冷兄,不是给了你金眼两枚?找东西么,何须如此费劲。”
见赵林被驳得哑口无言,有些得意。
“唉,可惜。海公子一袭刚做的蓝袍,皱褶尚存,还烫出个洞。”
海公子数不清上过多少回当,这次再不理赵林。站在转角不动,拦住了赵林的去路,只等着赵林开口求自己。
“林儿姐姐,可算是追到了你。大嫫才刚将我认作小女儿...”紫薇正好追了过来,一把将海公子拽开,拉着赵林两个嘻嘻哈哈往赵家巷走去。
“记得将这蓝袍放在‘云裳’,回头我给你补好。”赵林一边被紫薇拽着往前走,一边回头对海公子说。
那话里,破天荒第一次带着些温柔。
海公子笑了,见她两个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消,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一动不动。
“想她怎不去追?”尾随紫薇而来的战斐问他一句。
“姻缘早定,想得紧时,见上一面已是知足。”
“才刚我和紫薇的婚事已定。”
“和着你如此辛苦地奔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海公子将手中的折扇一挥,那蓝袍之上的破洞,却飞到战斐的衣袂之上,很是惹眼。
海公子转身大摇大摆地朝“云裳”走去。
留下身后跑得满身是汗、狼狈不堪的这人,站在街角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