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进了门,看到玉珠坐在炕床上,手指揪着被单,小嘴嘟囔着,也不知碎碎地在念什么。
听到张氏进来,也不抬头,手上的动作倒是止了。
“怎么了,这是,闹别扭了?”
“娘”玉珠抬起头,看着张氏,愤愤地说道,“你不知道秦恒有多讨厌,他居然拿皇帝吓我,我都要被他吓坏了。”
张氏噙着笑,回道:“不就是逗逗你吗,气性这么大,你干娘来了都不见了。”
轻轻戳了一下玉珠的额头,又道,“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你干娘平日里对你多好,什么好的都给了你。”
玉珠捂着额头,嘴撅得没边了,小声说道:“哪有不见干娘,谁让娘你当着那讨厌鬼的面说人家懒。”
“这还怪上我了?”
玉珠扑进张氏怀里使劲蹭了蹭,吸了吸鼻子,说道:“就是怪娘,你每回都偏着那个讨厌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亲生的。”
张氏嫌弃地推了推,玉珠抱着她的腰不撒手,嘴里嚷嚷:“我才是亲闺女,亲的。”
张氏看着她这小狗似的赖皮样子,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好好,你是亲生的。”
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可该放手了,娘要给亲闺女做早食去了。”
玉珠松开手,狡黠地眨眨眼。
张氏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了声“精乖”。
秦恒这头被王氏拉走,心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娘和干娘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想着玉珠昨日离开时脸上的泪珠,心里总不是滋味,一整日做事总是恍恍惚惚的,连签契纸都差点写错了字。
晚上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了想,还是起身,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顶着夜色,往玉珠家里走去。
秦家离苏家还是有段路的,秦恒一路走来也很是小心,虽然村里头的人都睡得早,但也有那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夜里不睡觉,等着钻空子,万一被这些人瞧见,说三道四地传赖话,估计干娘都要恼上他。
秦恒到了苏家后院墙外,仔细听了听,听得里头静悄悄一片,脚下一使力,便翻上墙头,看各房都是黑漆漆一片,轻轻跃下。
玉珠的房间紧挨着苏茂山夫妇,秦恒摸到窗框,手心都有些发汗,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窗,纵身一跳,进了室内。
玉珠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正准备喝口茶解解烦躁,一起身,恰好看到秦恒的身影落地。
双目相对,玉珠本能地想要尖叫,被秦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待她平复了半刻,才松开手。
玉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斥道:“你来做什么,赶紧出去。”
秦恒难得在玉珠面前语塞,对上她的目光,片刻,才说道:“玉珠,昨日的事是我不对。我……”
玉珠听到秦恒开口,想到爹娘就睡在隔壁,就慌得要死,要是被爹娘看到了,他们两个都不用讨不到好,也不等秦恒说完,就推他往外走。
“玉珠”
“秦恒,你再不走,别想我以后跟你说一个字。”
秦恒听到玉珠压低嗓音的话语,难得的十分严肃,一点也不带平日里撒娇卖痴的模样。他也知道此刻的行为莽撞了,怕玉珠真的恼了,也怕隔壁苏茂山夫妇听到动静,往玉珠手里塞了一个小木盒,就翻窗走了。
玉珠看他走了,心里还有些恼怒,秦恒这是把她当做了什么,又是哄骗吓唬,又是翻窗轻薄的,想着就要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手势做到了一半,却又收了回来。手里有些沉,掷出去定是会有声响的。
玉珠将盒子甩到床榻上,又躺了下去。闭目了一会儿,又侧过身子,睁开眼,坐起身,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把四四方方的盒子又重新拿了过来,解开搭扣,打开。
没有光,玉珠只能大概看清里头的东西,用手摸了一下,触感温润的是一块玉,还有几张薄纸。
玉珠将玉拿了出来,把盒子放到一边,又重新缩回被子里。
双手细细地摩挲着,大致轮廓好像是只小动物,具体玉珠却摸不出来了。
玉珠心里头还有些恼秦恒,但却鬼使神差地将玉贴合着胸口,不一会儿竟也睡着了。
第二日,约莫是心头有事,玉珠早早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那块还被她拢在手心的玉。
玉石被握了一夜,触感温热细腻,形状是小猪模样,玉珠嗤笑一声,秦恒果然是个道歉都要作弄她的。
又拿过盒子打开,将里头叠好的纸拿出来摊开,上面却不是密密麻麻的字,而是小人图。
这小人图可比玉珠自己画的好多了,眉眼生动,活灵活现。
哼,哪里有我画得可爱。
玉珠心里很是嫌弃,眼睛却止不住地看下去。
纸上的小人只有两个,一男一女,女小人眼睛大大的,鼓着脸颊,一看就是在生气,男小人在旁边作揖赔罪,还送上一块玉赔礼。
玉珠拿过一旁的玉小猪和小人图上的比了比,还挺像的。
“玉珠,你起来了没有?”
玉珠听到房门外娘的大嗓门,连忙将盒子和玉小猪收起来藏好,应道:“起来了,起来了。”
玉珠刚放好,张氏就推门走了进来。
“玉珠,你收拾收拾,我让你爹爹去常青叔家借牛车了,今儿个我们去你姥家。”
玉珠乖巧地点点头,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娘,咱们去姥姥家做什么?”
“你这孩子,过得日子都不知道了,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咱们得去姥姥家过过节啊,赶紧收拾收拾你的衣裳。”
玉珠觉得最近她可能忙过头了,竟然把端午给忘了。
南平县这一带每年端午出嫁女都要回娘家走礼,往年玉珠也是跟着去的,不过她有些怕她姥姥,所以每次去的兴头都不是很高。
玉珠的姥姥是典型的严母,看张氏做活这么利索就知道,她姥是个不喜懒惰的,而偏偏玉珠就是个性子懒散,四体不勤的人。
她每回去姥姥家,都要被姥姥嫌弃的目光扫上好几回。她想,她要是姥姥的亲孙女,估计早被收拾了。
玉珠兴致缺缺地开始收拾衣裳,想了想,还是把做好的研磨皂、家事皂带上了几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