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力道,曲径抬起头,眼神满是茫然无措。可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明白了自身的处境。
又被算计了。没有任何真心实意,所谋所图不过是一个利益。
森冷的寒意自心底滋生,沿着血液冰封了整个身体。曲径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那几位,心中的绝望足以灭顶,将他整个人压垮。
好似连站着都失去了力气,他靠在曲谦昭的怀里,不在看傅臻一眼。至于刚刚的梦幻与甜蜜也如同潮水般褪去,不留一丝痕迹。
“傅先生真是好心机,不过那么点露水姻缘的旧情也能利用的这么彻底。”曲谦昭说着,故意把曲径搂得更紧,扣在腰上的手甚至还刻意往下挪了挪,停在更危险的位置。
“哪里能和曲小家主相比,您的心思恐怕更不干净。”傅臻的眼神也变得幽深起来。他鲜少如此同人争辩口舌之快,可如今曲谦昭对曲径如此亲密,却让他觉得碍眼到难以忍受。毕竟是他看中的人,如何能容他人觊觎?
“呵。”曲谦昭轻轻笑了,他没有回答傅臻的意思,反而低头轻吻曲径的头顶:“看看你爱的男人,他现在满眼写着算计。”
“知道他为何一直逼问你流言的事情?”数枚记忆晶石出现在曲谦昭的掌心,而后被他一点一点碾碎成粉末:“因为他要利用你的回答当做曲家妄图坑害你的铁证,逼你背叛,离开曲家。然而实际上,你一个未成年的雌性,资质又是独一无二,一旦失去家族庇佑,后果如何,想必你自己也清楚。”
“不用再说了。”似乎已经可以找回理智,曲径用沙哑的嗓音打断了曲谦昭的话语。他抬起头,仔细的看着傅臻,墨色的眼眸有着一种奇异的冷静。
他推开曲谦昭抱着自己的手,慢慢走到傅臻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询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傅臻一时间说不好要如何回答。曲径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看着沉稳理智,可压抑在内里的却是足矣毁灭天地的爆发。他明明知道真相,却依旧要用这般自虐的方式得到明确答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傅臻看着眼前执着的少年,那种强烈的破坏欲瞬间盈满了整个心脏。而他停留在曲径身上的视线也完全舍不得移开。
至于曲径身后的曲谦昭也同样凌乱了心跳。这个小骗子戏弄人心的模样太过真实。分明心里没有一丝情意,却能把至死不渝的深情扮演的如此酣畅淋漓。若不是他知道真相,恐怕也要被玩弄于鼓掌。
真的太过危险,可同样也亮眼的让人欲罢不能。
“不用多问,证据不是都摆在眼前?”曲谦昭适时开口配合,然而却被打断。
“我和傅臻的事,不需要你来插手!”曲径回头,拔高的声调看似盈满怒意,可眼底深处的漫不经心却像一把钩子,将曲谦昭轻而易举的带着入戏,好似在对他说,嘘,安静,看我来表演。
曲谦昭的眸色变深了许多。
而傅臻却皱起眉,隐约觉得不好。曲谦昭太敏锐,不过三言两语便将他的打算拆穿。可他心里并不是十分慌乱,因为他明白,对于曲径来说,他和曲谦昭相比,他始终是被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即便曲径现在因为他的欺骗痛不欲生,可只要他招手,曲径依旧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当然不是,这些人和曲谦昭说的话我都并不知情。”傅臻快速的思考,而后他决定将深情挽回的人设继续保持:“我来找你,只是因为我想你。”
“是吗?”曲径看着他,沉静的眼似乎在衡量傅臻话语的真意。然而傅臻眼中除了情深似海的缠绵,再也没有别的痕迹。
十分完美,只是可笑的是,无论是他还是傅臻都清楚的明白,这不过还是个骗局。
淡淡的疲惫在清透的眼底氤氲开来,而后变成了冰冷的决绝。
“傅臻,”曲径再次和他对视,然而这次,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心中盘算了数次:“你之前一直想要答案,那我也给你一个答案。退婚的流言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不信……我想我有办法让你相信。”
精神力聚集成丝,附着在指尖,曲径神色肃穆,隔空用手指一笔一笔画下繁复的铭文。
古老而神圣的符号在夜色中染上神秘,可而后那种庞大的誓约之力也随之散溢。这是神明降下的神谕,即便只有一丝,亦足够人心生敬畏。而曲径沐浴在这份荣光之下,郑重的立下誓言:“兽神在上,曲径若是做过任何对不起傅臻的事,都会死于非命,不得全尸。”
曲谦昭和傅臻同时睁大了眼。在这个世界,兽神庇佑是真实存在。曲径的誓言太过狠厉,竟是连性命都一并赌上。
只是他们俩的重点不同。
傅臻的惊讶是因为曲径的情真,那份果决让他的心跳开始失序。可曲谦昭却是敏感的嗅到了不同的味道。他注意了曲径的用词,很微妙,他用的是曲径这个名字而不是我。
曲谦昭猜的没错,曲径誓言中的名字指的正是已经死去的原身,而不是他本人。
绝对的静默,这样的情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傅臻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曲谦昭,也同样保持着沉寂。因此这次率先开口的,是曲径。
“傅臻,再也不见吧。”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好似心如止水,再也不会泛起一丝波澜。而后便转身离开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半分留念。至于曲谦昭,也跟着一起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傅臻则独自面对一地狼藉,心里滋味五味陈杂。
原本导演好的戏码非但没有得到曲径的配合,反而错手将他越推越远。可即便这样,傅臻却依旧没有失落和遗憾,反而更加兴奋。
因为曲径最后发下的誓言,他说,他永远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即便伤透了心也不会背叛。
永远这个词,多么美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只是现在看来,他需要换一种方法。硬碰硬他敌不过曲家,但是他却能够攻心。
曲谦昭揭穿他假装深情故意利用,那他也同样可以让曲径看到曲谦昭道貌岸然下的心怀不轨。都是衣冠禽兽,谁又有资格指责谁?
傅臻想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里面有翅膀扇动的嗡嗡声传来。
莹兽,上古遗迹中最新发现的虫兽,生命力极短,只追寻最熟悉的味道,一旦与雌性碰到,便会立刻死亡化作灰烬,但留下的味道却能够让周围的雄性陷入疯狂。
而这几只,是他在来之前,就为曲径特意培育好的。
他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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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曲径和曲谦昭刚离开傅臻的视线,曲谦昭就抓住曲径的手把他扣在自己怀里。
曲径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顺势抬起眼看他。和在傅臻面前时截然不同,现在的曲径卸掉了所有伪装。依旧是温柔澄澈的眼,可褪去佯装的隐忍之后,潋滟之色便逐渐自眼瞳深处释放,丝丝缕缕,缠绕人心。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纤长的指尖轻点领口处的领结,而后收紧,勾向自己。
“不是你对我更满意?”曲谦昭没有拒绝,而是驯服的跟着他的动作低下头。
“所以你在和我讨赏?”曲径轻笑。
“如果是呢?”轻柔的吻落在素白的手背,不知有心还是无意,随着呢喃的话语,曲谦昭的舌尖划过那一片肌肤,蜿蜒而下,留下湿润的痕迹,最终在指尖停留,将之束缚在齿间。
交融的气息,近在咫尺的距离,还有令人意乱情迷的味道,所有的一切完美的变成了眼前这个诱人的少年。曲谦昭感觉自己会越来越沉迷。
“下一次,不要让他碰到你。”压低的嗓音带着危险的警告之意。他很在意,刚刚这只手曾被别人握紧。
“可以。”曲径答应得痛快:“只要你来的足够及时。”
有意思,曲谦昭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可随后,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将头轻轻搭在曲径的肩膀上,戏谑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的前小情人儿似乎还有些手段。只是可惜了,这么下三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