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恢复了视力，看到女人站在原地，眼中怨恨的目光依旧，而十七已经闪至了四九的身边，皱眉看着对方。
十七和女人都没有收到多大的损伤，唯有被那团青光攻击的四九，左手垂在身侧，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而右手则捂着自己的左脸。
“可恶……该死！”
一阵宛如野兽般的嘶吼声从四九的喉咙中传出，男孩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此时已经被血丝占据了整个眼白，尤其是左眼眼角，裂开了一道拇指粗的豁口，一直延伸到那右手遮盖的脸颊之上。
这四九的状态让男孩觉得可怕至极，血红的目光已经不再是正常人所该有的眼神，完全是蛮兽才会拥有的嗜血色彩，内中没有丝毫理智的存在。
被叫做四九的黑衣人，已然入魔！
十七在旁看到面上露出疯狂之色的四九，眉宇紧皱，冷哼一声吼出口：“四九，冷静下来！”
可这警告声毫无作用，四九口中突然爆发出一声狂吼，右手不再遮盖自己的左脸，而是拇指内扣，其余四指向前伸得笔直，浓郁的灰光从他的身体之中涌出，汇聚到右手之上。
那条灰色的巨蟒，在他的右手之上再度成型！
“去死……去死啊！”
四九背部弓起，双腿一蹬，瞬间就朝着女人扑去，右手的灰色巨蛇张开了血盆大口，势要将她咬成三段。
女人见来势凶猛，轻咬朱唇，左手举烛，右手在青色火焰上连连拍击，已经只剩两尺高度的烛火嗤嗤再度射出两道青光，打向已经失去理智的四九。
那四九血目圆瞪，丝毫不理会打向他那两道寂灭青光，竟是要拼死去攻击女人！
可十七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右手一扫，一张火焰巨掌凭空而现，拍在了四九的身上，将他横扫到了一边。而那两道青光便落了空，噗噗打在了剩余那个黑衣人的身前，击出两个巨坑，将他惊得连退数米。
被火焰巨掌打在身上的四九噗噜噜地在地上翻滚了近三丈的距离，最终撞在一根房梁柱上，这才止住了去势。
那房梁柱离草垛很近，男孩抬眼朝四九看去，对方却是双眼闭合昏了过去。
又是一道闪电，在白光亮起的时刻，男孩才看清那张四九的那张左脸，其上的半边黑巾已经被完全的烧融，灰白色的颧骨带着一个豁口暴露在空气当中。
一张左脸，竟然全被青光给灼化了！
“青光烛果然威力不小！不过，我说怎么上官老头子怎么一直不动用这件宝物，原来是在你的手里！”
十七的声音极冷，看向那青光烛的目光不仅有着警惕，还多了几分贪婪。
不过，随即他便不屑的说道：“可惜……若是上官老头子，或者上官宰使用这青光烛，我倒是要戒备几分，但你……”
女人的脸色很差，没有反驳十七的话语，因为她自己也十分清楚，纵使这青光烛是件宝物，但是她的实力有限，使用起来根本发挥不出青光烛的全部威力。
“六二！”十七突然报了一个数字，却见那一直没上前的黑衣人在此时应声，终于站到了十七的身旁。
“大人。”
“哼！给我燃火！”
六二沉默了片刻，似是犹豫，但在十七那冰冷的视线之下，最终还是点头：“好的大人。”
一股红黄色的光芒从六二的身体之中透出，在他的身前汇聚，形成了一粒青豆般大小的火种。
“竟然是你！”
火种出现的瞬间，女人的目光之中出现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但六二对女人的声音不为所动，火种汇聚之后，他便伸手一推，将那火种投向十七。
十七冷笑一声，伸手便将红黄火种抓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捏，那火种登时爆裂，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能量，不断地从十七的掌心传入他的体内。
“凤凰火种，果然名不虚传！”
伴随着阵阵冷笑，十七的身体之中爆发出阵阵骨骼震鸣的响声，然后他的气势就在这雷雨之中开始不断地攀升，两个呼吸之间就变得好像苍穹一般的存在，让旁边的男孩只觉得连气都喘不过来。
看到这一幕，女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同时带上了绝望的神色。
她咬着贝齿，突然看了眼在一旁抱着襁褓蜷缩着的男孩，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坚定的色彩。
“小狗！”
男孩一愣，看向突然叫起他名字的女人。女人的两道目光极是柔和，但男孩却看出了那种藏在深处的悲意。
“记住了，从今以后，你便是茜儿的哥哥，她唯一的亲人。”
女人的嘴唇分明没有动作，但男孩仍旧听到了她的声音，仿佛是在自己心中直接响起。而他怀中的襁褓，哭泣声愈加的强烈，剧烈的挣扎让男孩都有些抱不住的感觉。
柔和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襁褓之中，看着那张粉白的小脸，女人的眼中透出无限的爱怜之色。
哇哇！！
婴儿的哭喊当中，女人早已泪流满面，却仍自咬牙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向男孩和襁褓，而是盯着对面冷笑的十七。
然后，十七眼神中的不屑骤然消失，而旁边的六二，那眉宇间更是泛起了强烈的惊恐。
在他们眼前，女人那三尺青丝的尾端在这瞬间自燃，燃起一阵绿濛濛的焰光，然后所有的发丝在这绿焰之中不断地缱绻消融，成了燃料，让火焰散发出更翠更绿的光芒。
而那青光烛的烛火，在女人发丝自燃之后，再度猛涨！且这次不只是半丈的高度，而是足足烧起了三丈的火焰，将整个马厩的屋顶都烧噬一空！
“你疯了！竟然****！”
“快停下！”
十七和六二在惊慌中不断叫喊，却只换回女人带着恨意的冷笑。
“该死！你这个疯女人，给我去死！”
那暴涨的青色烛火让十七不再冷静，身上火光突现，化作一头凶猛的火红巨虎，便凶神恶煞的朝着女人直扑而去！
这青火已经超出了十七的掌控。什么命令，什么目标，在这一瞬间全都已经不再重要，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定要在最后的攻击降临之前把女人杀死！
噗！
烛火再度猛涨，刺得男孩闭上了眼睛。
在这占据了整个马厩的青光之中，一道细细的白芒嗖的声音飞向男孩的方位。然后，闭眼的男孩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离开了草垛。
耳边，那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定……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
……
呼！
乔曦明双眼一睁，从梦中蓦然惊醒。
侧头一看，没有声息的襁褓安稳地躺在他的身侧，这让他的剧烈心跳逐渐平息了下来。
屋外的天空依旧还是夜晚，凉风一吹，乔曦明身上立刻泛出一股凉意。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布满了汗水。
只是他的神色依旧平静，没有多大难受或是震动。
这般噩梦，在最初的那几年里早已是司空见惯，直到遇到了老人之后才逐渐减少了频率，到最后至多只是片段式的碎片而已。却是没想到，来到黑林镇的不久，又再次经历了这样子的梦境。
鼻息间不自觉的叹息一声，乔曦明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自己的体内。
似乎是因为噩梦之后情绪的不稳定，体内的元气再次变得蠢蠢欲动起来。这种异状让他双眉一皱，也不多想，便在床上盘膝做了起来。
这种体内的异动，他十分的熟悉，因为在过去一年内他已经经历过了十数次。
这是，臣级关隘！
不同于每级内提升，帝、相、卿、臣、兵，每个大级别的跨越都存在着一个关隘，如同兵级关隘是元气的出现与保留，臣级同样存在着一道关隘，那就是元气的浓缩与化形。
有了元气，才能够迈入兵级。
同样的道理，只有将元气浓缩成形，才能够迈入臣级。
乔曦明闭目凝神，体内的元气如同暴风雨来临一般肆虐的在丹田滚动，若是没有心神的束缚，再继续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将被这些元气反噬，不死也将重伤！
……
屋外，一道驼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虚眼看着房门，眼神中满是惊讶之色。
这正是杜天闻身边那名被唤作根叔的马夫，虽然打扮粗陋，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臣级能力者，感受到左司戈府内传来突破臣级的气息之后，他便立刻赶来，却发现是从乔曦明的房中传出。
虽然心中有所猜测，但是他还是无可抑制的惊讶了。
十八岁的臣级，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妖孽天赋？
目光闪动，他没有离开，也没有闯入，而是静静地守在了门口。
……
对于马夫的出现，乔曦明自然是早有预测，但心神已经沉入体内的他却是察觉不到了。
体内，那如同暴风般的元气在丹田不断的旋转，好似即将形成风眼，在他的身体里卷起一股元气组成的龙卷风一般。
然而乔曦明的心神丝毫没有打断元气旋转的打算，反而是多施加了一股推力，将周围散落的元气全部推入了旋转之中，加速着风眼的成形！
随着零散元气的加入，风眼旋转的速度逐渐攀升，开始产生一股可怕的吸力，透过身体开始吸收外界的天地元气起来，通过风眼的正中，全部传递到丹田之中。
此时，乔曦明的心神不但束缚着风眼的位置，同时开始狠狠的挤压起丹田内开始堆积起来的元气。
所谓的元气浓缩与成形，所指的正是在丹田以元气捏造一尊代表自己功法的神像，乔曦明所修功法唤为四相牛魔决，此刻在体内堆积的，也正是他的神像——炎魔牛像！
随着风眼的不断吸收，浓浓的元气在乔曦明的丹田汇聚，被他的心神接连锤炼，开始逐渐展露出神像形态。
纯白的魔牛身体已经模模糊糊的成形，最后只剩下两根牛角，一旦泛红的牛角也塑形完成，那么就代表这他跨入了臣级，成为臣级初段的存在！
呼呼！
元气风眼所形成的吸力在屋内卷起了劲风，吹着幔帐哗啦啦的脆响。
那牛角在坚固的心神锤炼之下，已经只差两点角尖，只要再融入最后一股元气，神像就将成型！
轰！
心神所化的巨锤之下，最后一股元气被打入牛角，化作两点鲜红如血的角尖，神像已然塑形成功，臣级的气息也已经开始在乔曦明的体内散发出来。
但乔曦明的脸色却凝重无比！
下一刻，无数的黑白裂痕突然闪现，密布了整个魔牛神像，然后啪的一声脆响，犹如琴弦崩断，神像顷刻间碎成了齑粉！
臣级关隘……突破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