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琪做了亲子鉴定,一周后去取了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她果真是沈铭儒的女儿!
真是天大的笑话,兜来转去的,她倒成沈铭儒的女儿了。
捏着那份鉴定结果,苏思琪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又莫名松了一口气,沈孟青不是不爱她,是不能爱了。想到这里,她狠狠的震了一下,怎么还在想沈孟青?还在想那该死的爱情?他们都错了,错得太离谱,沈孟青说得对,他们都把对方忘了,然后从此不再见面。
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象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到最后一秒钟,沈孟青还在保护她,不告诉她真相。他宁愿所有的痛苦一个人承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知道了,如果说和他分手让她痛不欲生,可始终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但现在,一切都完了,只剩了绝望,他们不可以再在一起了。
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读懂了沈孟青眼睛那种让人心酸的痛楚,因为他也绝望了。
手机一直在包里响个不停,她不想接,也懒得看。好象突然间,一切都想开了,生也好,死也罢,她的生活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就这样吧,这一生她反正是好不了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多人从大楼里涌出来,瞬间把街道挤满了,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地铁口也是黑压压人头攒动,出租车一辆接一辆从她面前驶过去,全是满客。到处都是人,人人行色匆匆,只有她,只有她是悠闲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小包,在街上闲荡。
四周嘈杂一片,喇叭声,说话声,手机铃声,还有音乐声,听在她耳朵里杂乱无章。
华灯初上,饭店门口的彩灯亮了,身材高挑的咨客小姐立在门边,上面披着毛绒绒的披肩,下面却是勾勒妙曼身材的紧身裙,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为了漂亮也真是拼了。
苏思琪的目光在咨客小姐身上绕了一圈,又去看立在台子上的菜谱,全是大幅的美图,看得她馋虫都出来了,真奇怪,这个时侯,她居然有心思翻菜谱。
咨客小姐见她翻菜谱,赶紧上前来热情的介绍,她站在边上安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咨客小姐口水都讲干了,也没见她有要进去的意思,便停了下来,问她:“小姐,我看你对菜品挺满意的,要不进去看看?”
苏思琪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去,咨客小姐领她到大厅就坐,她却摇头,提出想要个安静的包间。
咨客小姐一听,立马笑得眼睛都弯了,忙说好,又带着她往楼上去,挑了间靠里的包间给她。
苏思琪点了几个菜,给自己倒了杯水,却一口都没喝,放在那里看着它慢慢变冷。她打开包,把鉴定书拿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收好。重新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托着腮,百般无聊的发起呆来。
手机调成震动,仍在包里嗡嗡响个不停。她还是不接,就让它那样响着。
很快,菜送上来了,四菜一汤,是她和沈孟青吃最后一餐饭的时侯的规格,虽然做法有点不同,但菜品是一样的。她开了两副碗筷,一副摆在她对面,不知道是给谁,好象这样摆着,她显得没那么孤单。
肚子有些饿了,但她吃得很慢,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并没有太刻意,却做得这样好,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好象被什么附了体似的。
细嚼慢咽的把饭吃完,她喝了半杯水,然后结账走人。
天已经全黑了,满街都是霓彩,一闪一闪晃她的眼睛,现在又该去哪里呢?她站在冬夜的街头,茫然的看着四周。
于是又开始闲逛,幸亏今天穿了一双方跟的鞋子出来,走了这么久,还不算累。
风越来越大,嗖嗖的往她脖子里钻,虽然她把领子竖起来,却不能完全遮完她修长的脖子,出门的时侯有阳光,没有系围巾,现在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耸着肩,低着头,沿着街边慢慢的往前走,她以为她会哭,可是并没有,她以为她会崩溃,可是也没有,在等待的这一个星期里,她做了无数假设,想要避开那个最坏的结果,但最终,她知道绕不过去,就是那个结果,只有那个结果。
有了心里准备,所以看到鉴定书她并不意外。
手机好象有段时间没响了,她拿出来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黑了屏,原来是没电了,来电太多,所以没电了。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她猜时间应该不太早了,因为她已经冻得直哆嗦了,实在忍不住,她拐进了路边的一家连锁酒店,虽然不是很上档次的酒店,洗个热水澡还是可以的吧。
开了一间房,她拿着房卡上楼,房间很小,浴室用透明玻璃隔开,一张大床,窗边摆着一对短沙发,电视挂在墙上,进门的地方有个衣橱,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她也不需要什么,有张床,有热水就够了。
惊喜的是居然有浴缸,于是她放了水泡澡,温暖的水包围着她,就象某人的怀抱,真舒服。她闭着眼睛躺在里面,迷迷糊糊差点要睡过去。
她很悲伤,却又没到崩溃的边缘,妥善的安排着自已,吃饭,洗澡,睡觉。
睡觉前,她把手机打开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闭上眼睛想,得赶紧睡了,免得明天起不来,误了退房的时间。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手机就响起来,嗡嗡嗡的在床头柜上抖动着。她有些懊恼,居然忘了给沈贝儿回个电话,妹妹肯定担心坏了。
可是接起来,屏幕上却显示着老公两个字,那是沈孟青的电话,他们分手后,她也一直没有改掉称呼,现在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在犹豫接还是不接,手机响了很久,一直到自然断掉。她睁大眼睛看着刚刚静止的手机,不到两秒,它又响起来,这回她没有犹豫,拿到耳边接听,刚说了个喂字。沈孟青的声音咆哮而来:“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
她被他莫名其妙吼得有些委屈,怯生生的说:“手机没,没电了。”
男人在那头顿了一下,声音稍微缓和了些:“你在哪?”
“酒店。”
“为什么住酒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住酒店,但男人这样问,她就说:“我知道你在躲我,我住酒店,你就可以回来住。”
男人沉默了一下,“不关你的事,我在外地有点事。”
她没说话,沈孟青也沉默着,却又都没有挂断电话。她听着男人的呼吸粗而重,却在极力压抑,一声一声,顺着无线电波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睛不知就湿润了,很响的抽了一下鼻子,但他是哥哥,是她的哥哥啊!他们应该要忘了对方,不再见面,不再通电话,任何小小的依恋都要割舍掉。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住一晚,明天回去吧,一个女孩子住在酒店不好。”
“好,”她轻声答。
男人停了几秒钟,又说:“你休息吧,我挂了。”
“好,”她刚应了一声,却飞快的叫他:“沈孟青。”
“什么?”
“我知道了,”她说:“我都知道了。”
她听到男人低下去的呼吸又粗重起来,声音竟似发抖:“你知道什么了?”
苏思琪无声的笑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很轻很轻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那两个字象两颗钝而锈的钉子,瞬间扎进沈孟青的心里,皮开肉裂,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巨痛起来。
他象缺水的鱼,大口喘着气,一直喘着气。
“你为什么瞒着我?”女人的声音再度传过来。
沈孟青狠狠一拳打在墙上,骨节处有殷红的血迸出来,他终于冷静了些,说:“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难过。”
“我没有你想像的难过。”苏思琪说:“所以,不要再躲了,回来吧,我明天回S市去。”
“办完事我就回来,你,”男人顿在那里,过了许久才说:“多保重。”
“你也是,”苏思琪的声音越发轻了:“少抽点烟,照顾好自己。遇到合适的就……”她紧紧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我会的,你也是,遇到合适的就……”男人同样没把话说完,顿在那里好久,才说:“再见。”
“再见。”苏思琪率先挂了电话,眼泪簌簌而下。
这一整天都没哭,她以为自己变得坚强了,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只要牵扯到他,就会忍不住。
她坐在床边,一边扯着纸巾擦眼泪,不边不停的哭,哭得浑身冰冷,最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沈孟青坐在厅里,看着那篷翠竹,突然抓了茶几上的烟缸狠狠砸过去。厚重的烟缸落在地板上竟没有摔碎,而罩着翠竹的玻璃罩上却有了一细小的道裂痕。
沈贝儿打电话给他,说苏思琪不见了,从早上出去,到晚上还没回,一直打她手机也不接,到后来竟关机了,沈贝儿实在没办法,才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苏思琪会到哪里去?
他哪里会知道,在北安,苏思琪没有常去的地方,她总是跟他在一起,他到哪,她就在哪。
所以他急了,一次次拔打她的手机,可每次回答他的都是冰冷的机械播报音: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没有死心,每隔五分钟就拔打一次,希望奇迹会出现。果然让他等到了,原来她知道了,瞒得这样紧,她还是知道了,一定痛不欲生吧?所以才不回家,不接电话,就跟他当初一样。
她那样伤心,他却不能陪在身边,不能给她一点点温暖……
沈孟青垂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