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做小姨的女人愣怔了下,然后浮现欣慰的笑容,她几步上前，激动的搂着施茜：“想不到你还愿意这么叫我。”
栀子花的清香，施茜脑袋飞快的选择,好熟悉,哪里闻到过。
女人个子不高,下巴搁在施茜的锁骨那里，像一把锥子,锥的她生疼。她思绪被打断，伸手拉开女人和她隔开距离。
女人面露受伤的表情，在她的眼泪伤心落下之前，施茜开口。
“我刚从外面回来，衣服没换，都是细菌。”
这女人学的是护理专业，毕业应该去医院当护士。虽然她一天班没上过,但是洁癖讲究的毛病一点没落下。在原主有限的记忆里，她从学校寄宿归来，这人总是温柔并且坚持的让她回自己房间洗过澡从内到外所有衣服都换掉才能出来。
那时她刚给原主生了个小弟弟,宝贝又紧张,所有的人都这么要求，施如山也听之任之。
“爸爸呢，还有我的弟弟妹妹呢？”
“你没告诉你爸你回来？”女人诧异的问。
“手机路上被偷了，我也不记得号码。”
“那我来联系。”
电话刚通，施茜就从女人手里把手机拿过来。
“有事吗？”
沉稳威严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过来。
施茜想说话，但是胸口有奇异的感觉翻腾，以至于喉咙都哽住了。
“有事就说，我在开会。”男人声音有点不耐烦。
“是我，”施茜顿了一下，轻轻的开口，“……爸爸，我回来了。”
那头也沉默了，施茜听到椅子拖动的声音，关门声，然后安静下来。
“……为什么回来？”
施茜眼神放空，面无表情看着女人伸过来的手。
“快到母亲的忌日了，我回来拜祭她。”
身份证上有出生日期，如果正如小淳所说，原主的母亲死于难产，那么她的生日也就是母亲的忌日。
女人正笑着小声说：“我来跟他讲……”闻言手僵在半空。
“你！”施如山的声音一下子响起来，“你还有脸提？”
话音还没落，施如山好像想起什么，急切的问：“你想起来了？”
施茜心思转了几圈，原主难道失忆过？她父亲也知道这事？
她斟酌着说：“想起来……一点。”
对面的女人脸皮颤抖了一下，很快掩饰了，小声叮嘱：“我上楼打电话，叫小芸和小芾晚上回来吃饭。”
施茜淡淡的点点头，余光里女人一步三回头，想走又不想走。
“你的房间，小……她一直帮你打扫的很干净，你先回屋休息，晚上我会早点回来的。”
施如山没有多说什么，叮嘱完就挂了电话。
“小姨。”施茜扬声叫。
女人很快出现：“怎么了，小茜？”
施茜把手机递过去：“好累，我先睡一觉，中饭就不吃了。”
原主的房间正如施如山所说，干净整洁，保持她走时候的模样。
“床单被套两天前刚换过，要是不喜欢，我再重新换一套。”
“好的，谢谢了。”
大概没想到施茜会不推辞，女人僵了一下，然后说：“没事，应该的。”
施茜绕房间转了一圈，书橱里还是初、高中的学习书籍，还有一些世界名著。衣橱挂着衣服明显也是多年前的款式。关上橱门的时候，发现角落里好像有个东西，她伸手拿出来，是一只五六十公分长的棉布小羊。旧了，布料摸上去沙沙的。
女孩子的玩偶。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首饰玩具等女孩子的心爱之物。
施茜好好的睡了一觉，等她醒来，天已经擦黑了。
她打开门，楼下客厅有年轻女孩子的嗓音，很清脆，叽叽喳喳像鸟儿在叫。
客厅里的长沙发上坐了三个人，男人看不清脸，被一个男孩跨坐在腿上，挡住了，边上亲热的把头搁在男人身上，嘴巴不停的正是她在楼上就听到的声音主人，她的妹妹，小姨背挺得笔直坐在单人沙发上，笑着看打闹成一团的父子，还不时叮嘱：“小芸、小芾，别闹你爸，你爸工作了一天很累了。”
“妈，我跟弟弟好几天都没看到爸爸了，我想爸爸了。”小芸亲热的两条胳膊圈着施如山的脖颈撒娇。
小芾也不敢示弱，也圈着爸爸的脖子。
没人注意到二楼下来了人，客厅真是温馨热闹的一家人，就好像施茜是多余的。
原主就是这样，碰到这样的场面头一低就回了自己房间。施茜可不管原主的做法，她径直走过去，坐在施如山的另外一边。
“爸。”
这一声称呼好像沸水加进了油锅，客厅里的人集体惊诧了一下。
小芾第一个叫起来：“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叫我爸爸？”
小芸也问：“妈，怎么回事？”
她妈抿住嘴摇摇头。
施如山是几人当中最镇定的，他把小芾交到李红丽手上，也仔细打量施茜，心里还想着进门时李红丽说的话，她讲施茜有点怪，好像变了一个人。
长大了，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和她妈也越来越像。
在他的注视下，施茜平静的看着施如山，对其他声音充耳不闻。
施茜不知道原主和父亲之间因什么产生的隔阂，但是就凭这么多年一直精心维持原主房间，还日日打扫、保持整洁，就知道施如山并没有嫌弃这个女儿，相反还是一直记挂在心里的。
所以为什么要让这个隔阂蔓延，她是女儿，主动一点是应该的。
现在的施如山，在他的审视下能坚持一分钟不慌乱的已经很少了。
沉稳历练，不骄不躁，他在心里评价。和以前性子是有变化，但是这不应该的嘛，独自闯荡社会，再没有点进步，那才是废物。
这才配当我的孩子。
施如山会都没开，在办公室想了一下午，要怎么对待这个女儿。她当初刚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他是气的恨不得不认这个女儿，后来想想，她心里的误会那么深，或许离开这个环境对她更有益处，所以他没有派人把女儿押回来。
只要她开心就好，亲情什么的他也不求了。
这些年他没怎么关注过施茜，还是她回来了才吩咐手下去打探她在外面的情况。可惜直到他回来，他还没收到情况反馈。
就算他再有疑问再有不满，也不会任由家里的规则乱掉。
他沉声道：“小芸小芾这是你们的大姐，叫姐姐。”
小芾还小，施茜离家的时候才不过2岁，对这个姐姐一点记忆也没有。小芸那个时候已经上中学了，她还有印象，可是这些年她已经默认把她开除出家庭了。
她对小芾撇了撇嘴，小芾心领神会，立刻扭着身子哭闹：“我只有小芸一个姐姐，我根本不认识她，爸爸，她是骗子叫她走。”
小芸也翘了翘嘴角，做个恶心的表情。
李红丽看施如山面色不好立刻起身说道：“先吃饭，孩子们等姐姐起床都等饿了，所以才脾气不好，吃过饭再说吧，啊，老施？”
小芸靠近施茜低声说：“臭不要脸，你不是私奔的吗，离我们家远一点，脏死了。”
她声音压得很低，施如山板着脸走在前头没听见，靠近她的李红丽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显然是听见了她说的话，但是没开口。
女孩年轻的脸蛋因为嫌恶和鄙视而变得有点扭曲，说了伤人的话又觉得痛快的歪着嘴角。
施茜看了她一眼，提高声音，惊叫道：“你说什么，说我私奔……”
“不，不，不可能。”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连番摇头，好像被这句话震伤了心神，神志都开始恍惚。
施如山快步返回来，搂着施茜，叫她：“茜茜，茜茜……”
“私奔……私奔……”施茜一直喃喃说着这两个字，
施如山严厉的眼神扫过施芸，施芸下意识的往李红丽身后躲，然后又觉得自己没说错，她咬着嘴唇挺直背，下巴倔强的仰高。
施茜突然抓着施如山的袖子，求救的问：“爸，我没有，对不对？”
“没有，没有。”施如山安抚她。
施茜剧烈的喘息，从喉咙底下长哽了一口气，然后两眼一翻，晕倒在施如山怀里。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