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我早早起了床下楼开门,老郑还没来,我等了又等,他才踱着步子慢悠悠晃进来,接着就一屁股坐下掏出那个檀木盒子放在桌面上,又吩咐了我去沏茶。
不一会昨天刚来过的石岩也登门,他一进来就急哄哄的冲了过来,连缩在沙发里的老郑都没发现。“老……”刚吐了一个字,我对一个方向努了努嘴,他才看见自己找的人。
“我说石头,你业务不熟练了啊,一个大活人坐在这儿你都没发现,还谈啥?”老郑端起茶。
“我这不是太久没活儿干了么!别说那些没用的,里面的图纸你看出啥来了没有?”
老郑把图纸拿出来铺在一张白纸上,说:“我昨天拿回去琢磨了一晚上,这是一个典型的明代墓穴,但是虽说规格符合,却还有些不妥的地方,你看这些墓室,墓主人不是王爷也是大官,大部分墓室互相贯通,可有的地方却明显缺少了墓室,比如这里北有南无,像是仓促修建的。”
“这有什么,大概是墓主人突然死了要下葬,可陵墓还没有修好。你就一句话,下不下,不然我可找别人了。”石岩满不在乎。
老郑叹口气,“你也知道我这身体,多少年没出山,江湖上怎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再也不是我们这一辈儿的风光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要是抖弄些新人下去,他们不被吓得屁滚尿流才对,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过了不讲虚闲套,你一声下,我石头马上就去找几个得力的人来。”
老郑笑了,“成!去整吧,下完这个我老郑头就能收手颐养天年了。”
我站在一边,还没搞清楚老郑为什么要我一起听,眼下两人已经谈完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嘛。
像是听到我心里想法似的,老郑抬起头,道,“初冬,你一块儿去不?”
“啊?我?”我愣住了,心说这事可不是啥好事啊,但又有点跃跃欲试。
“你慢慢想,离出发还有好几天呐,去也让你长长见识,你不是有事想问蒋寒吗,不下斗怎么能碰见他?再说了不去也没关系,给我把店看好了。”说着老郑收起图纸来,又和石岩商量了起来。
我“哦”了声,拿起抹布心不在焉去擦架子上不知真假的古董瓶子,心里忍不住犯起嘀咕。说实话单那一次鬼娘子我就告了饶,这要是真跟着去盗墓,谁知道里头有多少奇怪的东西?可是老老实实呆在店里又不得劲,老郑不肯说蒋寒的下落,我一点线索也没有。
想着想着动作一滑,要看手里古董瓶子就要掉地上粉身碎骨,旁边伸开一只手,原来是石岩把它接住了。“在想要不要去?”
我回头一看,老郑不知道去哪了,于是诚实回答他,“对,我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事,什么也不懂,有点害怕。”
石岩笑了,“小姑娘嘛,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跟你说,干这一行不会管你是不是女的,你技术越高,酬金也越高,不会可以学,我看你也不是那种能安安稳稳的人。”
我哭笑不得,“你这是夸人还是骂人?行,哪怕以后不干,我就去一次,当长长见识!”
“这就对了。”石岩说,“我要去买些武器装备,你有什么要捎带的么?”这就是关照了。
“没有,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我摸了摸腰间衣服下的匕首。
“成,没几天了,好好准备吧。”说着他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既然是明代的墓,我上网查点资料总是可以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
过了三四天,老郑拎着一个大旅行包进来,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不一会一辆大面包在店门口一停,我们这就算是要出发了。
我上去时候往里一瞅,除了石岩坐在驾驶座上,最后一排还坐了三个人,第二排竟然空着。我心说既然你们不坐那我也不客气了,就一个人大大咧咧占了一排。老郑踢里咣当的上来,把手里旅行袋往后一扔,砸在我旁边。
石岩开口道:“你们都听说过郑爷吧,有这位出山压车,你们可得好好干利索咯!”
“别那么说,叫我老郑就行,咱们还得互相照顾啊,互相照顾。”老郑倒是很客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路上,我知道那个穿白衣服戴金丝框眼镜的叫杜孟河,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模样,像是家教很好的大学生。另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自称小陈,相貌平平。再就是一个扎马尾辫的女人,神色冷冷的,连名字都是石岩介绍的,只说她姓白。也只有她能引起我一点兴趣了,可又是一个不好搭话的主。
车子从长虹街拐出去七转八转在小巷子里不知道转了多久,终于视线豁然开朗时已经出了城,在郊区的绿植间平稳穿梭着。一开始我还撑着精神看窗外的风景,几个小时后终于靠不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一阵颠簸把我惊醒,我拔下耳机四处一看,老郑他们却不见了踪影。旁边的旅行袋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把我不知道啥型号的步枪。管不了许多,我操起它来下车,发现车子停在一条土路上,两边都是收割过的田地,秸秆在风里有规律的晃动。
这是啥意思?把我丢下了?我可不会开车也不认路啊。我正蹲在地上沮丧着,一只手就落在了肩上,我脑子一热,想起那天鬼娘子的手,下意识操起枪来往后一甩,只听见嘣的一声砸上了什么东西。
“哎哟疼疼疼!这一下可是砸的我眼冒金星了。”我转身一看,老郑手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好几步。
石岩在旁边笑的已经停不下来了,“你这反应也太过激了吧。”
“谁让你们把我自己丢在这里,我能不神经紧张吗?”
“刚才小陈要下去方便,我们等了半天他也没回来,就下去看看。”
我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只看见姓白的女人和杜孟河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人没找到,这地方也出不了什么意外,随他去吧,赶紧上车,还有十几个小时的路要赶呢。”老郑催促着。
虽然其他人都神色如常,但是意外走了一个人还是让我心里惴惴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等到了定边,天早就黑了下来,路上石头和老郑轮流开了一段时间,我不会开车,可一路上坐着浑身都僵硬了,只能不停的变换姿势。下了车就直奔向一家旅馆,老郑也累的不再费口舌,订下房间大家就散了。
睡了一觉饿醒了,我一看才夜里12点钟,起来穿上衣服,抱着试试的心态下楼,看看有没有东西吃,谁想到一楼小桌子边竟然坐满了人,除了我都到了,看起来大家都饿了。
石头冲我招招手。我走过去才看见那张图纸铺在桌面儿上,老郑正研究呢。
“说起来,咱们还有多远的路要走,定边应该就是终点了吧。”我短时间里实在不想再坐车了。
“还有十几公里,到了村子里再步行一段距离就到了。”说话的是杜孟河。
“不过老郑,你怎么能肯定这图纸上的墓就在定边?”
“自然是做了万全的调查,他们说这图纸是明末传下来的其中一份,四川那边已经被打捞过了,就只剩下定边和岳阳着两个地方。古人认祖归宗的观念根深蒂固,如果这真是传说中张献忠的墓,那么他把自己积攒的宝藏其中一部分藏在定边,应该比藏在打仗胜利的地方更符合逻辑。”
“听说张献忠的身家堪比皇宫,白银至少有数千万两,若是他能拿出一些来藏在定边这里,咱们也不算白来一趟。”
“金银再多也带不出来,还是摸一两件值钱的宝贝划算。”说话的是白姓女人,虽然口中说着发财的话,可她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无。
说话间,睡眼惺忪的旅馆老板女儿端出粥菜来摆上,我们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吃起饭来。
饭毕,老郑起身。“我先回去睡一会,你们也再补一觉,明天有的忙。”
饭桌上只剩下白姓女人和杜孟河,我慢条斯理的又吃了一会才离开,却在二楼走廊碰到了石岩。他应该是刚才老郑那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看见我的瞬间强硬调整了一下,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来。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他。
“没事,老郑疑心太重,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我跟他吵了一架,你说既然要下斗,就不能怕那些东西嘛。”
“你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明天一早就没事了,都是为了大家好。”我安慰他,又说:“话说底下那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姓白的女人是大家族的偏支,一般下这种斗不是为了求财,杜孟河也有点背景,一个身手好,一个脑子好,咱们得均衡不是?日久见人心,警惕些就行,下一回就不一定碰的上了。”
我琢磨着石岩的话点点头。“行,你抓紧回去眯一会吧。”人们都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看石岩就是一个例外。
回到自己房间,吃了东西反而睡不着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带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下去只会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