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最不缺的便是寒冷。
满地的雪让诗人遐想,一个又一个佳作浮现在脑袋里。也让忙碌的人们满口唾骂,咒一咒这天地的严寒,再继续忙碌。
爱这冬天的,大有人在。真爱这冬天的,少之又少。
畅县的一个小集市里,冬天的一大早聚集了一群人。各自裹着厚重的衣服,忙碌着各自的声音。有卖白菜的,有卖包子的,也有口中吆喝着小调卖油炸鬼的。一片繁忙,却也算的冬天的一道风景。
或许是昨夜又下了雪,或许是许久以来的雪从来没有化过。人踩在雪上嘎吱作响,一群人踩着,响声阵阵。
在这里,有着一个卖羊汤的小贩。羊汤混着葱油饼卖,香气扑鼻。那皇上在宫殿里用的龙涎香,怕是也没有这天寒地冻的时候的羊汤香。
在小摊这里坐了不少人,大家拿着饼喝着羊汤,聊得不亦乐乎。
“你们听说了么,那杨家庄的老爷被抓起来了,说是杀了百草堂的大夫。”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说道。
“啊?那百草堂还惹得起?这县太爷天天都提那,后面都不知道有多少门道。”一旁有人答应这。
“那当然,门道多得是。那百草堂的大夫可是县太爷的亲戚。这杨家的人是疯了,再有钱,那县太爷是你惹得起的?”
“可这到现在杨家也没看出什么大事啊?昨天还听说他们把自家老爷接回来了。”
“什么?还能回来?”
“那是,这杨家老爷啊,必然有自己的门路,否则,又哪来的这些钱呢?”
一群人胡乱聊着,将那羊汤喝得山响。吃喝完毕,跟小贩结好账,又忙着去跑营生。
秦陈自然听不到这些人谈话,早上这个时间,他一般还在睡觉。更何况,昨晚彻夜未眠。
能混成一个小县城的县令,秦陈也不是个简单的人。那杨家的人惹不惹得起,自己的侄子可不能白死。好不容易死了一个,若是榨不出钱来,自己这县令就当的毫无意思了。
秦陈还睡着,古时却很是精神。
早上看着外面的雪景,古时感到说不出来的舒适。毕竟是个念书人,他更喜欢的,就是这下雪时的感觉。
可这早上过的并不美好,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让古时不得不穿好衣服,开门迎客。
来的是县府里的兵,满脸可怖。
“怎么了?”古时看着慌慌张张来的兵,问道。
“师爷,那···那百草堂里躺着的死人,不见了!”小兵急促地答道。
古时一惊,那百草堂里躺着的死人,可是这秦陈的侄子!当下紧忙稳住小兵的情绪,说道:“这就带我前去,先别告诉老爷,等秦老爷醒了再说。”
“是。”
两个人慌慌张张,走出了家里。
到了那处,古时才知道自己想多了。躺在地上死掉的人还在,古时照着尸单仔细对了对,分毫不差。没了的,是那个一直被关在小屋里的另一个人——赵二柱。
“什么时候发现屋子里少一个人的?”古时问道巡夜的兵丁。
“回师爷,就刚才不久。我们哥俩一直护在外面,不知怎么感觉里面有响声。这才进去看看,一下子就看到那小子没了。”兵丁答道。
古时皱了皱眉头,这案子过去了三四天,的确是一直没好好看看这现场。如今少了一个人,倒有些蹊跷。
“这是咱们老爷还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别说了。否则的话,”古时顿了顿,说道:“你们可知道,这死了的,是咱们县太爷的侄子。”
兵丁一脸的惊恐,慌忙跪倒,说道:“明白师爷的意思了,那这事就不提了,再不提了。”
古时点点头,又混着风雪往回走。
这事愈发蹊跷,古时明白,瞒是瞒不住多久的。如今自己要做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待古时回去的时候,秦陈已经醒了过来。
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人多嘴杂。古时怕是怎么也没想到,秦陈一下子就得到了消息,包括自己对那几个人说的话。
秦陈一脸的阴云,咬咬牙,说道:“我什么都不管,你们都赶紧给我查。就这七天,若是再没消息,都给我打一百军棍滚回家去!”
这番话是对跪在下面的兵丁说的,几个兵吓得浑身发抖,趔趄着走了下去。
古时回来看到府里上下慌慌张张,就明白了七八分。自己也不去触那个霉头,先转回了自己家里。
秦陈则是跑去了大堂,看了看那块高悬着的“正大光明”。这四个字是用金子做的,价值连城。还是自己当上县令那年这里的首富送给自己的,后来自己亲手做掉那个人的时候,也就是因为这块牌子,秦陈才给他留了个全尸。如今这杨家的人什么都没给自己,却还惹不得,秦陈不由得心中满是怒火。
“去,把师爷给我叫来!”秦陈一声怒吼。
没人回应。
秦陈这才回头,发现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平常这里会有兵丁看着,升堂两旁站着的人也要待在这。如今,却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都反了?反了?”秦陈一阵怒喝,往大门走去。
大门,便是那个滚着红油漆,钉着大铁丁的门。门外有两个兵丁,混合着站在风雪里的疲惫正有些不适,就看到了怒气冲冲走过来的县太爷。
“给大人请安。”两人慌忙跪倒。
秦陈看了看,心中的怒火愈发浓烈,大声吼道:“你们两个,一人五十杀威棒,给我自己去领!”
“啊?大人,我们没错啊?”
“我说去,你们还敢不去不成?”秦陈怒道。
二人一脸的恐惧,放下了看门的棒子,走出去。
外面的风雪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秦陈仿佛能从风雪里听到两个人的哀嚎。杀威棒,本是给那发配边疆的人消消气焰。那棒势大力沉,哪怕都是官府里的人清着点,也难免一个月走不了路。
古时听到这个消息,一阵摇头。
“这案是破不了了,这人,也是救不得了。”古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