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以后,刘旭东用自己的手机跟谢永盛打了个电话,刘旭东自报家门以后,谢永盛说自己正在外地,现在没时间,但刘旭东说现在跟王冰在一起的时候,谢永盛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改口,约了个地方,让刘旭东先过去。
刘旭东真跟王冰在一起,两个人来到约定的茶馆,刘旭东嘱咐王冰,只要是他跟谢永盛谈工作的事,你就找个机会回避,王冰听了刘旭东的安排点了点头。
两人见了谢永盛,客套话在所难免,刘旭东也用一种小辈的口吻问候了谢永盛,一口一个舅舅的叫了好几声。
刘旭东告诉谢永盛,自己是王冰的朋友,看得出,谢永盛并不知道他跟王冰再谈恋爱,但凭借他的老道和精明,也能看出一二了。
寒暄完了,刘旭东把话题扯到了工作上,王冰也懂事的借口离开。
刘旭东说:“舅舅,这个罚款的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谢永盛也是个爽快人,知道了眼前这个年轻人跟自己的外甥女的关系,也没有了在企业时候的那种眼神,直截了当的说:“说实话,这点钱我倒是不在乎,问题是罚款以后企业的信誉问题,如果银行贷款给卡了,那会对企业影响很大。”
在宁城,安监局的罚款银行是有记录的,如果企业在银行缴纳罚款,银行系统会自动记录企业的名称,而且信用等级也会随之下降,这事刘旭东很清楚,谢永盛的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刘旭东听谢永盛说完,犹豫了一下,说:“银行的事我会说服闫局长跟银行沟通。”
之所以犹豫了一下,其实刘旭东心里也没底,但他觉得闫瑞东会帮自己,毕竟是自己的领导。这件事所有的人看的是结果,至于这个结果是如何做到的,却很少有人会去关注。
听刘旭东这么说,谢永盛虽然是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以后是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外甥女婿的,就算是闫瑞东办不到,真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王恒山出面也能解决,于是答应把钱交上。
刘旭东像打了胜仗的士兵一样,心里已经笑得五彩斑斓,送走了谢永盛,他跟王冰还特意的买了两个雪糕庆祝了一番。
刘旭东只等着谢永盛把钱交到银行,然后给万振国一个惊喜,闫瑞东那里见到缴款的收据即使再对余善贵不好解释,那也比在企业丢了人强百倍,跟银行协调那是小菜一碟,保住安监局的威望,那才是硬道理,这件事完了,以后的工作那就是顺水行舟。
三天以后,当刘旭东拿着缴款的回执给万振国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万振国看了一眼缴款回执,瞪着眼,狠狠的对刘旭东说:“你办的好事!自己跟闫局长解释去吧。”
刘旭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从万振国的表情他能看得出,这事貌似大了。
本来以为万振国会夸自己两句,没想到反应如此的强烈,而且还让自己跟闫瑞东去解释,解释啥?难道就是解释自己跟谢永盛如何谈得,也没啥啊?不就是答应他让闫局长跟银行沟通么?这按理说不是啥难事啊。
其实万振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王恒山的一个电话,让闫瑞东把万振国狠狠的训了一顿,万振国虽然不吃气,但他也知道在宁城,这个二当家的一句话也能让他回家种地,这虽然也是他发脾气的理由之一,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他是气刘旭东自作主张,没跟自己商量就去找了谢永盛谈话,这让他没法接受。
刘旭东找到闫瑞东,看到的已经不是那熟悉的笑容了。
刘旭东进了闫瑞东的办公室,这个曾经对刘旭东表面上很客气的局长,五分钟后才说了一句话,而且这一句话能让刘旭东记一辈子。
“刘旭东,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把自己高估了,你现在无非就是个副科级,你办的事跟你的身份严重不符。”
闫瑞东说完把刘旭东请出了办公室。
这些话让刘旭东脑袋像爆炸了一样,他没想到一个堂堂的一把手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出乎了他的意料。
刘旭东在闫瑞东办公室门口呆了一会,他知道,只有万振国才能跟他说出实情的原委,而且,万振国的批评也是直接的,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自己做错了,那万振国的批评和闫瑞东的话,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万振国是对自己好,而闫瑞东不管那一套,那种客气的背后,还不知道隐藏这些什么。
刘旭东能猜得到,此时万振国正在办公室等着自己。
又来到万振国办公室,万振国果然在等着他。
“你知不知道王县长亲自过问了?”万振国语气很坚硬,坚硬的让人有些恐惧。
刘旭东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
“你私自去找谢永盛,还承诺会搞定银行,你觉得这事有这么简单么?余善贵给闫局长打电话,就意味着这个企业跟政府有关系,罚款没有错,但我们工作要讲方法,你倒好,拿条件跟企业交换,你让企业怎么看?这是交换的事么?这闫局长还没点头,你就擅作主张,本来我是有办法让闫局长同意的,现在倒好,闫局长也没法收场了。”
“万局长……”刘旭东刚想说话,万振国打断了他。
“王县长给闫局长打电话,意思很明确,安监局的工作他非常不满意,而且还提到了你,说你太年轻。你说,你办这事之前考虑过没有?”
刘旭东不敢再
说话,也没法再解释,他知道,解释就等于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万振国是不会听他讲故事的。
万振国自己觉得批评的差不多了,才调整了一下语气,摆了摆手让刘旭东坐下,继续说:“其实你的工作我跟闫局长也能看得出来,你很聪明,想的也很全面,这个罚款能交上,毕竟给安监局开了一个新局面,对我们以后能开展工作也很有利,但这件事很特殊,你跟谢永盛谈话的意思王恒山都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肯定谢永盛能跟王恒山说的上话,而且关系还不一般,王恒山不满意也有道理,这政府的工作是实打实的,不是拿条件去交换的,况且这样做不但让企业对安监局有看法,而且对政府也有看法,这个谢永盛什么来头我们不知道,如果这事在企业中流传开,那以后所有的处罚企业都会提条件,我们的工作会受到很大影响。”
万振国的一番话让刘旭东茅塞顿开,但刘旭东自己知道,王恒山并不是因为安监局和企业交换条件而不满意,而是因为闫瑞东没有听从余善贵的指示,余善贵给闫瑞东打电话,一定是王恒山的意思。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考虑的还是不够全面,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但这些话刘旭东不能跟万振国说,如果他告诉万振国谢永盛跟王恒山的关系,那后果肯定要比这个严重的多。
他要说的,就是跟万振国道歉,而且还要表态。
“万局长,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而且也没跟您汇报,我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再犯类似的错误。”刘旭东站起身,虔诚的跟万振国说。
“唉!这事如果王恒山不追究也就罢了,如果他再追究,恐怕就没有以后了。”万振国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旭东知道万振国说的话的意思,这个硬骨头自己不但没有啃好,而且还咯掉了自己好几个牙,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如果说自己觉得冤,那事前考虑的不够周到和自己的求胜心迫,也许就是罪魁祸首了。
他想挽回局面,但一时却难以想起挽回的办法。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人躺在宿舍,脑子正乱的时候,王冰给他打来电话,而且刚接通,电话那头就哭声连连。
刘旭东慌忙问怎么回事。
王冰哭了一阵,才抽噎着说:“我爸不让我跟你交往了。”
说着,又是一阵让人心疼的哭声。
刘旭东不用问为什么,他心里很清楚,王恒山对自己办的事很失望,肯定是觉得自己无能,配不上他的千金,顿时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怎么回事?”刘旭东明知故问,他想知道王恒山的想法,或许自己还能掌握一点主动权。
电话那头还是哭声不断,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
刘旭东静静的听着那揪心而又心疼的哭声,他在没有听到王冰说出实情的情况下,任何的话或许都是多余的,他能做的,就是听着,而且认真的听。
“我,我爸说,咱,咱俩不合适。”王冰终于哭的差不错了,才断断续续的说。
“不合适?他为啥说不合适?”刘旭东想知道些细节,这个笼统的不合适包含的内容太多,没法让刘旭东从一个方面去想。
“我爸就是说不合适,别的什么都没说。”王冰此时已经变得平静了许多,由于刚才的哭声太强烈,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偶尔还会啜泣一声。
刘旭东此时脑子非常乱,白天刚刚由于自己办的事而遭到闫瑞东和万振国的训斥,晚上了,却又始料不及的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