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按时去上班。他睡了一个难得的懒觉。
其实,不能算是懒觉。他像往常要上班时一样,早就醒来,只是没有按时起来,躺在被窝里。这时是三月头,被窝里还是挺留人的。
守着热被窝,凌然在想一些事。
算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吧,有些事情是要想一想,从细考虑的。他理一理组建记者站的套路,诸如从哪招相应的人手,办公室放在哪,还有,就是开展这个工作,哪些关系可以用上。
比平时晚起,还是去了单位。
交接手续是要做的,办公室里属于自己的东西,昨天带了一些回来,剩下的,用了一个小纸箱打了包,类似于跟这个单位划一个句号了。
午饭,在家中吃的面条。
下面条前,喝了两小杯白酒,家中有现成的花生米,算是下酒菜。
之后,睡了一个下午觉。
晚饭,凌然做的。以往,晚饭,妻子做。妻子做,也是一个人吃。凌然基本上赴饭局。
颜暮雪到家,凌然把饭菜弄好,端到了餐桌上。
凌然像个保姆似的,接了妻子随身带着的小坤包,帮着脱下外套。
这可是颜暮雪难得一见的享受。感觉上,挺好的。
颜暮雪笑了,说:“这个人啊,没了收入,是不是自发的就这样子了?”
凌然接了话头,“应该是吧。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收入多少,决定了话语权。”
颜暮雪开起了玩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从今天起,在这个家中,我就有了话语权。”
“差也,差也。这个家中,你一直有话语权的。没有话语权的,就我和儿子了。”
提及儿子,颜暮雪说:“这几天,你反正是闲着,去我父母那,看看。”
他们的儿子,为了上学方便,住在外公外婆家,只有星期天和节假日才回到这个家中。
“行。没问题。”
“会有问题吗?”
“啊。不。我说首长指示,没问题。”
“你啊,职业病。就会拍马屁。”
“你这样看我。我是拍马屁的人吗?”
“说说玩,不行呀?”颜暮雪在餐桌前坐下,说:“哦。我还没告诉你呢。厂子里,可热闹了。你成名人了。”
企业改制,已经不叫厂,番号改了,叫股份公司。可是老员工们一时改不了口。私下里,也有一些人对番号的改变有议论,认为公司的叫法,给人没有安全感,还是叫厂听了舒服踏实。
凌然摇头,说:“我在单位,本来就是名人,好不好。哪个不认识我?”
“所以,才热闹呢。大家都在议论你。说你胆子太大了,说辞职就辞职,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的。”
“辞职,要有征兆吗?”
“大家议论的就是这个,说有些人,早就叫着要辞职,要去创业做生意,可就是光听打雷不见下雨。”
这个,凌然也听到一些,例如,两办的主任,还有服务公司的经理,等等吧,经常把辞职挂在嘴边上。
类似于端铁饭碗的单位,说辞职,总给人一种近似于英雄的感觉。
既得利益说丢弃,就丢弃,确实是要有勇气的。
颜暮雪告诉,“听厂报编辑说,已经将你的辞职,发了专栏稿。号召全体员工向你学习。”
凌然扶额,摇头,笑着说:“惭愧,惭愧。”
颜暮雪起身,拿了酒杯,不是一只,而是两只,说:“今晚,不能没有酒。为我家出了一个英雄,起码的,得喝一杯,表示我的敬意。”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了。
凌然的目光可是在闪耀了,眼睛眨着,目光跳动。妻子可是从来不喝酒的。一些重要的场合下,比如过大年亲人们团聚,比如儿子十周岁,比如他由副部长荣任部长,妻子都没有喝过酒。
凌然就拿了酒瓶,往两只小酒杯里倒酒。在倒酒时,他忍不住,好笑,以至于第二杯酒倒的太满。因为,他没有把持住手势。
不能不笑。对于辞职,颜暮雪昨天晚上,还是一直不开心的。今天,却这样的喜笑颜开。看来,男人要是能做出一些英雄的壮举,是能征服美人心的。
颜暮雪说是陪凌然喝酒,其实,只是象征性的嘴唇沾一下酒杯。凌然已经两小杯下肚了,她的酒杯里的酒还是那么多。
凌然也不勉强。妻子能够这样陪他,已经很给面子了。
颜暮雪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实话,办记者站是不是真的来钱?”
“这个,怎么说呢?”凌然把一杯酒倒进嘴里,说:“天上掉馅饼的事,基本上没有。就是有,估计,没我的份。记者站来钱,主要是拉广告这一块。百分之二十交报社,百分之八十自留。”
“也就是说,拉到一百万,你就能弄到八十万?”
“没有这么多。工商联会要一些的。”
“要多少?”
“起码是对半分吧。”
“那就是说,你辛苦了,带他们分钱。”
“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会用上他们的资源,比如一些效益好的私企。我没这方面的资源。这家报纸,主要是为私企和民企服务的。”
颜暮雪问:“你现在毛估一下,一年,估计能拉到多少广告费?”
“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了。”
“又来了。又不是在老单位,怕我嘴巴快,出去乱说。你就保守一点,说个数,我的心中,也好有个谱。知道了,我心里就不会慌了。”
凌然想想,也是,说个数字,也相当于安抚好后院、后院不起火,自己也好一心一意去前方冲锋陷阵。
“毛估着,只要姜主委配合好了,一年拉个五百万,不成问题吧。”
“我的天啦。这么多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说的这个数字是保守的。”
凌然就哈哈了。
“行!你辞职就辞职吧。开始时,日子可能苦一些。不过,还好了,我有工资,保我家喝稀饭,应该没问题吧。”
凌然给妻子一个大拇指,说:“这样配合,就对了。你当正规军,我打游击。这样,能攻能守,有回旋余地。”
夫妻俩吃着饭,聊着,气氛相当的和谐。
颜暮雪看着凌然,并有了一个媚眼,问:“今晚,要不要我慰劳你?”
“那是当然了。”
两口子就这个话头,应该还有更加鼓舞人心的话语,不巧,来电话了。
凌然起身,并耸了肩膀,做了双手摊开的动作,就去接电话。
这个电话,是一把手段正打来的。
段正告诉,红头文件已经签发,明天上班后,就下发到各单位。
凌然这时,没有话好说,只是呵呵的应声。
段正说:“我得谢谢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帮了这样一个大忙。”
“为朋友嘛,当是两肋插刀。”凌然说这话时,朝餐桌前的妻子撇嘴。
凌然是赚讲了这话。他是既帮了段正的忙,自己可以甩开膀子去赚大钱。
段正问:“你有没有相好,打算做什么?”
凌然说:“还能做什么,现在,只能往一条道上挤。”
“做生意?”
“只能做这个吧。”
段正说:“启动资金上,要是有问题,我个人还有些存款,需要,就开口。”
“好的。要的时候,算是入股吧。”
“也行。只是,这个,只有我俩知道,就行了。就是你家颜暮雪那,也不要说。她在家吧?”
“哦。在,在厨房里烧菜。油烟机噪音大,我俩说的话,她听不见。”
餐桌前的颜暮雪,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就怕笑出声来。
段正说:“女人的嘴巴碎,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对她们说的好。”
“是的,是的。”凌然这样应声时,却是看着颜暮雪笑。
段正又说:“其实,我把钱放你那里,不是图利,是变相的补偿。企业对你没有补偿,我个人应该的。这次,你的辞职,我是不舍的。毕竟,我们的关系在这。可是,你也知道,不这样做,没有其它路好走了。”
“理解,理解。”凌然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才离开企业,怎么就觉得没多少话可说了。
段正说:“我打这个电话,是要告诉你,不管到什么时候,我俩的友谊,都是牢不可破的。”
“对,对。永远铁哥们。”凌然说这话时,笑着。
段正问:“吃饭了吗?”
凌然就哈哈了,说:“老哥,刚才可是告诉你了,颜暮雪在厨房烧菜。”
“哦。对,对,这样吧,哪天,我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后,凌然走向餐桌时,却是摇头。
颜暮雪说:“你们这些男人啊,假起来,让人恶心。”
凌然坐下,喝下一杯酒,在往酒杯里倒酒时,说:“男人们,都在江湖上混,有时候,难免做假。”
“不赞成。”颜暮雪就这个话头,说:“凌然,我可是要警告你,就要做生意,不要学那些人。”
“哪些人?”
“在外面插彩旗呗。”
“哦。这个啊。不会的。有你这样漂亮的老婆,我干吗要到外面去插彩旗,除非,头脑进水,有病。”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话,有水分。”颜暮雪说这话,可是笑着的。
夫妻关系融洽时,即使说不中听的话,都有一层糖衣包着。
凌然没有把妻子这时的话听进去。他用筷子在菜肴上点着,并没有夹菜。
颜暮雪问:“你想什么呢?”
“哦。啊。”凌然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了嘴巴里,脸上却是隐隐的笑。这时的笑,不真实。明显的假笑。
凌然说:“如果,我没有后备,没有记者站那个点在那等着,就辞职了,这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颜暮雪说:“那你不会辞职的。”
凌然苦笑,说:“可是,段正要我起这个带头作用。我不辞职,他会很不开心的。”
“所以,我怀疑你们这些哥们的纯洁性。”颜暮雪就有了一个撇嘴加斜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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