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续了弦,因为和继母的关系不好,导致他和父亲的关系也不冷不热,从来没有过那种温暖的亲情,也想不出该怎样对待父亲才算正常。
相册上一张张的相片中,陆舒云从十几岁的花季少女蜕变成如今成熟美丽的摸样,那张俏丽的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微笑,仿佛时间充满阳光,没有烦恼。
肖生严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得像她那样绚烂,却发现许久不笑,他已经忘了那种真心的快乐该怎么去寻找。
于小小从宿舍外面回来,看到陆舒云正手捧镜子发呆,脸上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又很快消失,换做从前,她肯定会调侃陆舒云,呦,又思春呢,现在可不敢了,陆舒云那张冷冰冰的脸让人看着就犯怵。
“怎么,有心事?”控制不了自己八卦的爱好,又怕陆舒云给她甩脸子,于小小尽量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貌似关心的问了一句。
出乎意料的,陆舒云没有给她眼色看,而是茫然的抬起头问了句:“你在家里是怎么和你父亲相处的?”
“我爸爸?”于小小微微一愣,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大咧咧的说道:“我爸爸那个人,胆小,懦弱,平时在家里没什么地位,什么都是我妈说了算,我妈让他朝东,他绝不敢朝西,小时候我还挺怕他,长大以后嘛,他得听我的,就是我说了算啦,陆舒云,我说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和你爸爸生气了?”
肖生严垂眸,淡漠的说道:“没有的事。”
手机适时的响起来,是一首很好听的钢琴曲,于小小觉得奇怪极了:“呦,手机铃声不是猪八戒娶媳妇了?变高雅了,还钢琴曲。”
肖生严没理她,盯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名字——爸爸,红唇轻抿,紧握的手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喂,爸爸。”肖生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生硬。
“我现在就在你们校门口,你丫给我快点出来。”云爸爸的大嗓门吼得一旁的于小小都听到了。
生严放下手机,站起身。
于小小凑过来,眨眨眼睛问道:“你爸爸来了?有什么事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肖生严一句话噎得于小小没了声响,只是恨恨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愤怒的把书甩到床上:“哼,有什么了不起?”
肖生严边走边给陆舒云打电话,不知怎么的,那边总也接不通,他又给欧阳宇打了个电话,欧阳宇告诉他陆舒云刚刚出去了。
肖生严放下手机,便看到了在学校大门口负手转来转去的云爸爸,脚步微微一顿,这该怎么办?
他低下头,飞快的给陆舒云发了个短信,然后抬步走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着他叱咤商场的经验来看,不管对待什么人,只要从容不迫,徐徐图之,必然有突破口。
云爸爸一转身,便看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先是一喜,然后是一惊,“丫头,你怎么把头发剪成假小子了?”
肖生严一怔,想起自己这造型是跟陆舒云赌气才弄的,之前那一头飘逸的长发的确比现在好看许多,可是,剪也剪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了。
“爸爸,长发累赘,这样利索。”
云爸爸怒道:“胡扯,三年前你说什么都不肯剪头发,非说什么等到长发及腰,嫁给你的墨哥哥,现在好了,墨哥哥没嫁成,偷偷摸摸就嫁了个路人甲,你说,是不是肖生墨那小子对不起你?”
肖生严无语,什么叫路人甲?他肖生严也算是a市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在云爸爸口中就成了路人甲呢?
原来,陆舒云那一头秀发是为肖生墨留的,颇有些蓄发定情的意味,一想到这点,肖生严的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来不及品味这种情绪的由来,云爸爸又怒了。
“丫头,才一个学期没见,你就跟老爸没话说了吗?”
爸,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说?”肖生严颇有些吃不消云爸爸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他的大嗓门已经引起四周同学们的注意,再这么下去,可是要成新闻了。
“死丫头,知道你爸爸爱吃,你这是投其所好?我可告诉你,贿赂没用,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云爸爸脸色稍微好看了些,大掌一挥,指着马路对面的一家骨头馆说:“就那家吧。”
肖生严点点头,带着云爸爸来到骨头馆,订了一个雅间,然后坐在他的对面,问道:“爸爸,你想吃什么?”
等了半晌,云爸爸没有出声,肖生严奇怪的抬起头,便看到云爸爸那双目中噙着的泪水:“丫头,你真的不爱爸爸了,这么久没见面,态度这么冷淡,还坐到我的对面,你是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吗?”
肖生严震惊了,他没想到这位云爸爸是如此多愁善感的人物,眼泪居然说来就来,从小,他就被告知,男儿有泪不轻弹,后来又知道了那句话的后一句,只缘未到伤心处,难道说,他真的触动了云爸爸的伤心处?
“爸爸,不是这样的……”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肖生严还真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颇有些手足无措,对方不是他商场上的伙伴和对手,而是一个长辈,现在他这具身体的父亲,如果怠慢了,还真是说不过去。
他终于明白了陆舒云的眼泪为啥那么不值钱,懂不懂就眼泪花花,原来,根源在这儿呢,云爸爸就爱哭啊。
“不是这样是啥样儿的?丫头,爸爸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也不指望你长大有多孝顺我,就是希望你有空儿能陪陪爸爸,不要让我那么孤独,现在可好,你偷偷的就嫁人了,连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爸吗?”许是说到了伤心处,云爸爸哽咽的不能自已。
“不是的,我们只是刚领了结婚证,琢磨着怎么跟您说,您别难过——”肖生严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这位云爸爸还真是难搞的人啊。
“哼,我别难过,自己拉扯大的丫头都跟人跑了,还让我不难过?你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爸?”云爸爸越说越气,“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肖生严颇为头疼的也跟着站了起来,眉头一皱,索性豁出去了:“爸爸,不告诉您是有原因的,都怪那天我喝多了……”。
云爸爸一怔,喝多了?他的眼睛眨啊眨,女儿喝醉酒的酒品可不大好,该不会是对人家小伙子霸王硬上弓了吧?
肖生严见云爸爸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舒了口气,接着说道:“您也知道,我的酒品不好,喝多了就有些犯浑,休息的时候进错了房间,就……”他垂眸,后面的话没有说,让云爸爸尽情的发挥想象。
爸爸摸了摸额头的汗,他是个护短的人,这件事错在于自己女儿,进错房间了嘛,对人家小伙子霸王硬上弓,事后,人家没有翻脸不认人,还有责任心的跟女儿领了结婚证,说明小伙子的人品还是过关的嘛。
“丫头,别内疚,事情已经发生了,内疚也没用,既然是这么领的结婚证,爸爸就不纠结了,让你女婿过来我见见,家庭情况,人品相貌什么的我总得心里有数,过段日子咱们回家摆上几桌,总不能说我的女儿不声不响就嫁人吧?”云爸爸挺直胸膛,额上的汗也不流了,挺着个大肚子,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意思。
“哦生严嘴角抽了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对奇葩父女了呢?
这时,陆舒云的电话打了进来,问清楚肖生严现在在哪里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进雅间的门,便看到云爸爸一脸严肃的坐在对面,一双虎目怒瞪着他。
舒,这时咱爸吧?可真是年轻,刚过四十吧?”陆舒云热络的走过去,挨着云爸爸坐下,把手里拎着的宫廷秘制烧鸡和窖藏老酒放在桌上。
这句马屁真是拍到了点儿上,云爸爸的脸色好看了很多,特别是看到桌上摆着的两样礼物后,更是眼里带了笑意,这女婿看着挺懂事,就是嘴巴太甜了,可别是个油嘴滑舌不学好的货。
“嗯,你是姑爷吧,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细细交代。”云爸爸坐直身体,特别有上位者的风范,这台词儿是和评书里学的,评书里两军对垒前不都这么说吗?呔,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肖生严夹了一只蒸饺还没送到嘴边,便被这台词儿骇得手一抖,掉到了桌上,嘴角抽了抽,垂眸,尽量眼观鼻,鼻观口,一切留给陆舒云自己应付。
“哎,陆舒云还没和您说呢?真是,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您说这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事儿不跟您交代清楚,您这整日里提心吊胆的,那哪儿成呢?”陆舒云颇为理解的顺着云爸爸的话说。
“就是,说到我心坎里了。”云爸爸点点头。
陆舒云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恭恭敬敬的递到云爸爸面前,笑着说道:“爸爸,您瞧,您想知道的信息我都写这上面了,还有电话号码,家庭住址等等,您事后可以去查证。”
云爸爸接过那张纸,果然看到密密麻麻的铅字,都是打印出来的,很详细,他这个人记性有些差,有些复杂的信息不记下来,转身就会忘了,也难得这小伙子想得周到,这么着,就忘不了了。
他把那张纸摆在面前,从上往下看了个详细,越看便越是心惊,原来担心姑爷家世不好,现在看来,不是家世不好,而是太好了,这样的家庭,姑爷又是这样的相貌,怎么会看上自家姑娘呢?
云爸爸狐疑的抬眸看了看陆舒云,心情有些沉重,他端过茶水,一口饮尽,对一旁冷清坐着的肖生严招了招手:“丫头,坐爸爸这儿来。”
乐得清闲的肖生严一怔,有些苦恼,这老头不知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和陆舒云不是聊得挺开心吗?怎么又惦记上他了?
他站起身,不情愿的坐到云爸爸的另一边,勉强的扯出一抹笑:“爸爸,什么事?”
“丫头,这次爸爸来a市的时候,听说邻居老张家的姑娘高考考了全市第一,说是要报考a大呢,还扬言要做陆舒云第二。”
“哦,那很不错。”肖生严哪里知道这位邻居老张是何许人也,他家姑娘又是何许人也,只得顺着云爸爸的话瞎答应。
云爸爸话锋一转,一脸严肃的对陆舒云说道:“小伙子,我家陆舒云那可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好姑娘,孝顺,懂事,爱学习,她妈妈去的早,我一天到晚忙着养家,管她的时候少,她一个人小小年纪就懂得顾家,照顾爷爷奶奶,照顾家里的猫猫狗狗,闲暇时候也不出去玩,就知道学习,那成绩,哪年不是学校第一啊?大家都说我命好,养个姑娘不用操心,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啊。”
陆舒云忙不迭的点头:“那是,那是,爸爸,陆舒云那要是放在旧社会,绝对是妇人的典范,德才兼备的名门闺秀啊。”
肖生严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被这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父女两一唱一和的轰炸着,心脏实在有些吃不消啊。真所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分明就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啊。
云爸爸一听姑爷也认同他的话,立刻一脸骄傲的望了眼肖生严,和蔼可亲的揉了揉他俏丽可爱的短发,一脸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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