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辛言有些想笑,他是心理学专业的,把握刘协的心理不要太容易。要说也是难为了这十四岁少年,自从灵帝驾崩,就没过一天安稳日子,而且每遇大变故,都是生死攸关。可怜生在帝王家。
“陛下可是想听我讲几句?”
“皇兄请讲!”
刘辛言笑了笑,斜踏出一步,侧过身来,既能看到刘协,又能观望诸臣。他缓缓开言,“陛下,诸公,我姓刘,名辛言,不是弘农王。”
这一句话出,在场的公卿诸臣当即轰动。
刘协的脸色顿时通红,仿佛被羞辱一般。
不是弘农王,那是什么?是正牌皇帝?这种潜台词谁能受得了!
“你是何人,胆敢冒充弘农王?”种辑立刻发声,而且习惯性地倒打一耙。
杨彪怒斥道:“肃静!天子面前,如此喧嚣,成何体统!”
天子面前?谁是天子,又有几个天子?
杨彪这话并不能让刘协满意。不过诸臣的议论声却瞬时停息,可见杨太尉颇有威信。
刘辛言这才继续道:“虽说如此,我亦可为诸公分析当前状况。李傕、郭汜等素无恭敬之心,养兵自大,且视陛下在侧为掣肘,故会允许东迁。可其终究会想到,待陛下入关,则天下权势也将东移。是故,必会干涉。今夜之火患,非凶险之局,而数日内必有大战,届时不知在列诸公,能剩几人?”
躁动声又起,贾诩急忙道:“殿下,请问对策?”
刘辛言道:“自古民心思定,作乱者终是少数。一旦讨取郭汜、李傕,则关中可定。今思东迁之事,却不如反攻黄白城。”
诸臣议论纷纷,却大多数都表示需要慎重考虑。这当然是委婉的反驳,大多数人都认为以现在都实力,打赢李傕、郭汜是不可能的。
如唯一敢吐“恶言”的种辑的话,“孙坚用兵不如李傕、郭汜,吕布虽勇亦败退河东,反攻之策何其狂悖。”
刘辛言对这结果既不意外,也不以为意。以他的历史知识,不知道李傕、郭汜何时会来攻打,可是却知道肯定有这么一次大战,记忆中,此战公卿大臣、随员宫女都将死伤无数,最后需要白波军和匈奴军的协助,皇帝才能逃过黄河。
刘协很沉得住气,对这纷乱场面不发一声,默默地观察着刘辛言。
贾诩道:“不知杨将军,与董将军怎么看?”
杨奉是白波军出身,入朝为官也只有几年,从来就只见过刘协这个皇帝,根本不知道“刘辩”是谁。
不过,他对贾诩说话可不敢矫情,于是笑道:“此殿下之策,杨某以为然。李傕、郭汜大逆不道,正当攻伐。可惜他们不但兵多将广,而且此二人勇武难敌,杨某非其对手,恐怕整修兄亦非其敌,至于段将军,就不知道了。如此,在下有打退追兵之能,却无剿灭二贼之力。”
段煨此时道:“煨亦非李郭之敌,杨整修已死,毋须再虑。”
众人闻听大惊,之前刘辛言与贾诩等一路行来,在学舍前才与诸位公卿大臣汇合的,而且也未提及杨定已死。
实际上,当诸臣看到刘辛言的容貌时,大多吃惊不已,还怎会去想其他的事。
他们从未想过“刘辩”还活着,可一旦看到了这情况,却立刻都相信他没死。毕竟当初弘农王被毒杀,又草草下葬,并未办理国丧,没几个人真的看到其尸身。
群臣嘀咕一阵,目光却都集中到贾诩与杨彪身上。
唯有种辑失声问道:“如何至此,杨公为谁所杀?”他素与杨定交好,之前为难段煨等人,也正因为杨定与段煨有矛盾。
贾诩道:“杨定因私废公,阻扰我等救驾,其罪当死。”
种辑道:“杨公乃国之重臣,其功过奖罚,理应朝议,汝怎敢私断!”
刘辛言道:“杨定突然袭击我,交战之中如何留情?我一剑斩之,阁下有何异议,来此详谈。”
说着,他伸手向自己身旁比划一下,邀其过来。
种辑当即无语,犹豫间不敢挪动一步。
刘辛言轻轻一笑,没继续激他。刘辛言早看透了这位种侍中,只是嘴上的本事。如果是面对孔融、田丰这类人,他可不敢这么说话,他们是明知会死也要跟你斗到底,还能真的为口角拔剑杀人?
这时,董承道:“杨将军所邀韩暹等军,仆所邀南匈奴之兵,具已入关。得其相助,败退敌军,不在话下。然而尽剿李傕、郭汜,却非一蹴而就。仆以为,不妨先东归雒阳,日后再来除此二贼。”
杨奉有些得意,道:“此次来援者,有韩暹、李乐、胡才,皆为忠勇良将。现屯住在此地以北三十里处。是夜,如段将军不来,韩暹等也会来相助。伍习此计,拙劣不堪,陛下勿忧。”
贾诩若有所思地问道:“南匈奴来兵,可是于夫罗亲领?”
董承道:“此次南匈奴主将,既非于夫罗单于,也非左贤王刘豹,而是右贤王去卑。今已收其信笺,相约五日后在华阴县外会见。”
刘辛言笑道:“如此来说,兵马也未必不如李傕等,只是担心其勇武。我可保举一人,无论治兵,抑或勇武,皆可胜过李傕、郭汜!”
“此人为谁?”董承问道,他看了杨奉一眼,两人的目光一起汇聚到段煨身上。
杨彪此时也笑道:“不知何人有幸得殿下保举,老臣亦想听此等贤才大名。”
种辑冷哼一声,低声嘀咕:“段煨可没这本事。”
刘辛言道:“段将军乃大将之才,世人皆知,岂需我多做口舌。我保举此人,杨将军最为熟悉,正是其麾下骑都尉徐晃,字公明。”
“徐公明?”
多个声音重复这个名字,但最惹人注意的声音来自刘协。
见群臣看过来,少年皇帝道:“朕亦知徐公明勇不可挡。方才正是得其护佑,贼子伍习才不得闯入御所。”
杨奉急忙道:“陛下,容臣禀告。那徐晃本是武夫,虽有勇力,然既无谋略,又不懂治军。其当初不过河东小吏,臣看重他那把子力气,才拔擢为骑都尉,其力已有所不及,不敢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