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昏沉沉地看不出时辰,洛娉妍轻轻唤了声坐在脚踏边儿做着针线地玉娘,问道:“什么时辰了?”说着便撑起沉重的身子坐了起来。
玉娘听到洛娉妍的声音立时回过头来,见洛娉妍已经坐起来,急忙拿了大袄给洛娉妍披上,笑道:“少夫人可算是醒了,已经快已时三刻了。”
洛娉妍一听“已时三刻”之前还有些迷糊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没想到这一觉竟是睡得这么沉,不由嗔道:“怎地也不唤醒我?今儿还有好些事儿呢。”
说完洛娉妍就掀了被子要下炕,玉娘见此急忙将被子给她掖好,笑道:“少夫人莫急,先喝口水。怀了孩子本就嗜睡,更何况昨儿少夫人还忙了一整天。”
说着玉娘转身从温锅里提了茶壶,给洛娉妍倒了一杯温水,待洛娉妍喝下,才接着道:“邹伯家小孙女已经来过好几趟,怕是有什么事儿找少夫人商议……”
话未说完洛娉妍便已停下了喝水的动作,望着玉娘下意识地急声儿问道:“可是百姓的病情有了变故?”
玉娘见此一笑,安抚道:“少夫人莫要着急,百姓们都没事儿,怕是邹伯有什么事儿寻您商议,待您用过早膳便让篾儿去知会一声儿就好。”
虽然玉娘这么说,可洛娉妍到底还是不放心,将杯子往炕边儿高几上一搁,便掀被子下了炕。
玉娘拗不过她,只得手忙脚乱地伺候洛娉妍穿上衣裳,扬声唤篾儿打来热水给洛娉妍梳洗。
这时云袖也撩开棉帘子走了进来,笑道:“奶奶可算是睡了个囫囵觉。”
洛娉妍闻言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嗔道:“玉娘不叫我,你也装作没瞧见,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医治呢!”
玉娘闻言眸子笑意越盛,见云袖上前给洛娉妍梳头,便退出去准备膳食,这个点儿可说不上什么早膳午膳了。
谁知洛娉妍梳洗后在堂屋刚坐下,热腾腾的白米粥跟大白馒头一口还没吃上,篾儿便进来禀道:“少夫人,邹阿公他们都来了,就在门外求见少夫人。”
说到这儿篾儿停了下来,满眼为难地望着洛娉妍,生怕她说不见。却又不敢直接将人领进来。
云袖站在洛娉妍身后正在给她布菜,闻言不由皱紧了眉头,朝篾儿瞪了过去,洛娉妍却已经搁下了碗筷,起身朝门口走去。
见洛娉妍亲自迎了出来,邹伯几人躬身一礼,不待洛娉妍说话,邹伯便抢先道:“给少夫人请安,老奴几人贸然前来打扰,还望少夫人恕罪。”
跟出来的云袖闻言忍不住怒道:“光昨儿一天就恕罪多少次了?今儿这第一顿饭还没吃上一口呢,就又要开始恕罪?”
邹伯几人闻言都是一愣,没想到洛娉妍竟还在用膳,不由都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是邹伯,想到自己昨儿对洛娉妍的态度,更是微微红了脸,好在他皮肤黑瞧不太出来,此时被云袖一呛,只得尴尬地笑道:“老奴不知少夫人正在用膳,实在来的不是时候。”
洛娉妍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个点儿谁还在用膳?再说先前玉娘已经说过,邹伯已经让孙女过来几次了,不由笑道:“不碍事儿,邹伯有什么事儿,咱们……”
说到这儿,洛娉妍犹豫了一下,请邹伯几人进屋吧?桌上的饭食还没收拾,不进屋……她还不知道厢房是个什么情况。
邹伯见此自然明白洛娉妍的意思,急忙笑道:“少夫人还是先用膳吧,饿着孙少爷就不好了。老奴几人现在厢房等着就是。”
云袖闻言赶紧看向洛娉妍生怕她拒绝,谁知洛娉妍却是点了点头。云袖不知,洛娉妍这会子实在是饿极了,她可不想委屈了肚里的孩子。
见此邹伯几人便由篾儿领着去了东厢房,洛娉妍则返身回屋继续用膳。
虽说饿极了,洛娉妍也只是草草用了两口,便去了东厢房,谁知刚进门,邹伯便直接道:“少夫人怀着身子,一路奔波又忙碌了一整日,本该让少夫人好生歇息休养身子,可……”
说到这儿,邹伯忽然朝洛娉妍一礼到底,仰头望着她恳求道:“老奴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夫人成全。”
洛娉妍不知邹伯如此究竟所谓何事,心下不由忐忑并不敢立时答应,扫了同样起身朝着自己行礼的庄伯墨伯几人一眼,抿了抿嘴,抬手地道:“几位无须如此大礼,娉妍愧不敢当。”说完更是朝着几人屈膝一礼。
邹伯等人见此急忙闪身让过,看样子身手都是不错。竟没一人受洛娉妍的礼,云袖不由皱紧了眉头,扶着洛娉妍的手也紧了紧,打量着几人却没有说话。
洛娉妍见此淡淡一笑,站起身朝上座走去,缓缓坐下后,方才看向几人淡淡地道:“如今咱们也算是同舟共济,几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娉妍虽是女子,却也不会至百姓于不顾。”
洛娉妍的谨慎与敏锐具是让邹伯一愣,随即邹伯却是松了口气似得笑道:“少夫人这样说,让老奴惭愧,实在是老奴听用了您药的人说,您的药效果极好,便是军中的大夫也比不上,想恳请少夫人将药方……”
说到这儿,邹伯为难地望着洛娉妍,有些说不下去。
毕竟不管洛娉妍的药方是从何而来,那都是她的私人物品,甚至很可能是洛府的陪嫁,今日洛娉妍虽开出来给百姓们疗伤用了,但没她的允许,邹伯却是不好随意用着它处,更不敢外传的。
洛娉妍听邹伯提起药方却是松了口气,虽说那些药方都是师傅传授于她的,可当初师傅便说过,药,乃救命治病之物……
想到这儿,洛娉妍掩口笑道:“邹伯吓我一跳,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说完正了神色,道:“药本就是用来治病救命的,邹伯若是想用我的药方去帮助有需要的人,我是没有意见的。”
说到这儿,洛娉妍顿了顿,叮嘱道:“不过药不比其他,须得对症下药,可不能胡乱用,免得伤了人性命,好心办了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