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嘿嘿(1 / 1)

酒杯碗筷敲击的声音坚持不懈地敲打着白修年孱弱的神经,被病魔缠身至好几年都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的身体在和清醒的大脑进行着剧烈的拉锯战。

摆放在大红色喜被上的手指微动,还未睁开眼白修年就发觉自己身处的坏境十分不对劲。没有常年盘踞在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身子下的床垫硌得慌,外头也有悖于医院常年保持安静的常态。莫不是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死了?可这天堂的铺位未免也太简陋了吧。

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来自脑部尖锐的疼痛感让他再次摔在硬邦邦的床上。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眩晕的横梁以及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流中的瓦片。

焦点慢慢汇聚,昏暗的环境,一眼就能望穿的空间。除去身下勉强能称为床的家具,狭小的房间里只剩下一张小小的桌子。这房间的光亮,正是那张方桌上放着的蜡烛。

一种立刻让白修年脸垮下来的猜测盘踞在心头,扶着还不太清醒的脑袋,走向一扇怎么也挡不住喧闹的木门,太急于找到结果,以至于他都忘记了最先观察自己的身体和衣着。

“年哥儿出来了,莫不是等不及要和相公洞房吧!”之后是一系列的调笑之声,只是这些谈笑的内容落进白修年的耳朵无异于是原子炸弹,震惊地扫了一眼小破屋子里的被红色占去了大半颜色的装饰。虽然简陋的些,但若是把这满屋的红色和喜庆的饭局,很明显是一对新人的婚宴。

所以自己是真的死了,然后穿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子里?

这个人还是个刚刚结婚的女人!

得到痛失兄弟噩耗的白修年把门一摔,崩溃地回到自己的地盘——现在应该被叫做新房的房间。

做了二十几年的男人突然有一天被告知你已经死了,在你还来不及叹息悲戚的时候又告诉你你又活过来了,活着的喜悦还没有落踏实两分钟又有人告诉你,你从今以后就是个没有小兄弟的女人了。

就算生性淡薄如白修年也会觉得一股蛋疼窜上心头,脑袋也疼的厉害。

不对,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把手放在胸膛上,平坦的触觉让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上天还是待他不薄。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他下定决心般伸出手,解开繁琐的裤腰带,往下一掏。

长舒一口气,虽然尺寸小了不少,但总归是比没了好,于是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下来,虽然他生性不爱计较,当年连被告知患有胃癌的时候他心中所想也只不过是随遇而安。

或许是生长在离异家庭的环境中,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亲情就渴望就十分淡薄,父母每月都会给他足够的钱来维持生命,当然仅限于他在十八岁之前,后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是怎样的艰难,但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最后却是留下了病根。

多年的积蓄付之一炬他不在乎,至于生死,白修年说不上有什么感触,他活了这么久,唯一算是称得上喜好的东西就是美食了,可是病魔缠身,在最后的时日里只能靠外界注射营养剂度日。

实在是有些难熬,解脱了也好。现在有了这么一副身子,总该可以尝尝从前求而不得的美食了吧。

胸中没了郁气,白修年自然得了空出来好好研究一番当下的境况。

头上梳起的长发很明显不属于自己所处的时代,从醒来再到刚刚那一番遭遇,他大概是有了一个猜想,只是为何自己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竟然要像女人一样嫁人?无论怎么解释都觉得奇怪。而从那些人的称呼中自己确实是个“哥”,自然也排除了男扮女装的诡异想法。

抛去这个怎么也想不通的疑问,白修年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从这个身体里醒过来,除去饮酒产生的后遗症,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无力感怎么也挥不去,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他大概是可以推测出这个身体恐怕也不是十分健康。

很快这个想法就被证实了,把宽大的袖子折起,入目的手腕竟小到可怜,说是皮包骨也不为过,纵横在皮肤上的疤痕更是让白修年清冷的双眸中露出不悦。

隐约想起站在众人中央的高大男子,嘴角的弧度泄出不屑。

摸了摸还算有些肉的脸庞,估摸着这身体十分年轻,皮肤是少年人独有的嫩滑,但似乎从小受了不少苦,体质简直差到了极致。

白修年甩着脑袋,试图甩去眼前的重影,只是这一晃就连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

纵使所处陌生的环境,但还是架不住身体的虚弱,白修年在床上浑浑噩噩地睡去时唯一的忌惮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洞房”……

睡得迷糊的白修年做了一个梦,梦境中呈现的是一个让他匪夷所思的世界。

这是一个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的世界,所有人都用小子和哥儿的来区分,而其中承载这生育能力一方的就是哥儿。

恰巧白修年所重生的身体就是一个拥有绝佳生育能力的哥儿,他眉间鲜艳的流云印便印证了这一点。在这个世界,哥儿额间的流云越鲜艳越红越是能生养,将来也一定会被求亲的人家踏破门槛。

在梦中,白修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经历了这个同样叫做白修年小哥儿的短短十五年的一生。明明梦见的一切都是自己没有经历过的陌生记忆,但是逼真的情境让他不得不怀疑其实自己就是这个叫做白修年的小哥儿,一个阿麽阿爹相继离世,受继麽虐待的普普通通的小哥儿。

像看电影一般用第一视角看完了白修年的整个人生,怒其在遭受继麽和继弟欺虐时不争,哀其失去爹麽庇佑艰辛度日的不幸。

白修年因为额间的印记被百家村的首富赵家定下了娃娃亲,随着年纪的增大,两人也渐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白家继麽吴英好吃懒做,一家大小的活几乎都留给白修年和白修年的亲弟弟白遇岁身上,吴英盘算着嫁出去的哥儿泼出去的水,他过习惯了舒坦的日子,这让他白白把一个劳动力交出去怎么肯。

于是他用白哥儿顾家舍不得这么早嫁的借口硬是想把人多留了个几年,可这赵家就不干了,这若是不成亲那么这娃娃亲也就不作数了。

这吴英可就急了,这若是搭不上赵家这艘大船那么他养着这小杂种又有什么意思呢,于是一个人就急冲冲的赶往赵家商量婚期,可不能让这白花花的聘礼跑了。

“白家阿麽你般性急是要去哪啊?”穿着一身碧绿色水衫的柔美男子摇着两只手就能掐住的杨柳腰扭到吴英面前。

“哟,这不是福哥儿吗?怎么不在闺房中藏着,这般‘抛头露面’不怕‘有伤风化’吗?”柳福笛是家中的独子,且在百家村其额间的流云是除去白修年最鲜艳的那个了,因为这个缘故性情难免有些骄纵,再加上读了几天书,竟向百家村提倡什么哥儿要有教养,随便抛头露面有伤风化。

这样的结论自然遭到了村民的嗤笑,这百家村说小不小,但绝对算不算大,仅有四十几户人家的村庄就算生活最好的赵家也就只能养几只猪罢了,其他人的生活来源都来自土地,若真像柳福笛所说的那样,那去占去小半数人的劳动力哥儿,那么早该饿死了。

这么一闹柳福笛在百家村的名声自然好不起来,所以吴英才会讽上个几句。

“我可是比不上白家阿麽,以后就有了一个有后台的儿子了,这一嫁到赵家那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捏死几个蹦跶地欢畅的蚂蚱也不过是眨眼功夫罢了。”柳福笛脸上虽是笑着的,但眼中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这么个粗蛮的村夫竟然还敢嘲讽自己。

吴英听罢便沉下脸来,也不去管挂在脸上虚伪的笑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声百转迂回的轻笑传来,柳福笛不知从那拿出绣着花的帕子掩着嘴角,看着他的模样吴英心中十分嫌恶,这人怎么能这么能作态呢?

“白家阿麽,这年哥儿在你家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用我来提醒吧。这一嫁入赵家可是收拾闲杂人等的好机会啊,白阿麽可是要好好保重啊。哎!还有那聘礼,他下面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聘礼二字正中吴英的下怀,听了这柳福笛的话,心中咯噔一下,难不成那杂种还想把聘礼给他那该死的弟弟不成?可若是白修年找了赵家当靠山,那么自己打的那些主意不都泡汤了吗?

不成!决不能让那狗杂种翻身!

冷眼旁观着吴英和柳福笛沆瀣一气把白修年嫁给百家村有名的煞星兼老男人陈渡家中,故事到了这就告一段落了,至于原身白修年的死因,长期营养不良极度不健康的身体再加上方才得知所嫁之人的面目,于是一不小心……就吓死了。

还在梦境中的白修年突然不想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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