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盛令延和任甜的分手,咎其根源,也可以概括为“无法门当户对”。
那一年的盛世集团,从天堂跌入地狱,一夜之前从湖城的顶尖变成人人踩的废物,欠债上亿。
而那一年,任甜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所有的彩色瞬间变为黑白,两个已经浑身湿透的人无法再互相取暖,只能另寻去处。
只是用了最极端的方式,任甜用刀在盛令延心上割了一刀,为了五百万,嫁给另一个男人。
她没有给自己时间,也没有给和盛令延的爱情一些时间。
如此决绝。
当你全身心的爱意被人撕碎,那些飘散的碎片再次聚集时,便成了恨。
不能去想,每一次的想起都是让自己的伤口更疼几分,但是越是想要忘却,却总会不经意的想起,不知道再何时,不知道何人的哪一句话,就会勾起回忆。
“你怎么了?”
方橙察觉盛令延不太对劲,但仔细想想,刚刚自己好像没有说错什么吧?他这是怎么了?
盛令延一直是个自制力自极强的人,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是,不是天生的技能,而是出生后就被要求这样。
刚刚短暂的失神和时态迅速调整好,盛令延看着眼前的红灯变绿,重新踩下油门往前走,然后说,“没想到你还挺热衷当红娘的,别人的感情事你也管。”
“这和红娘没关系,我又不是给他们牵线搭桥,”方橙很严肃很正经,并不打算和盛令延深聊这个话题,但是其中的误会却不得不解开,“我就是希望我的朋友能试事事顺心,不要难过而已。”
“你有这份重情重义的品质,倒也难得。”盛令延仍旧是很明显的嘲笑了一句。
其实,两人也算认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三个多月,还不足以看清一个人的本质,但起码能确定对方是不是个好人。
只不过,盛令延习惯了以损方橙为乐,或者说,在现在这个思绪纷扰的时刻,说几句玩笑话远比说真心话要容易得多,要可控的多。
“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了,亲人早已经不可靠,只有她是真心对我。”方橙又拨了一次许一的号码,还是不能接通,让她心里有些紧张。
盛令延的注意力已经从“朋友”上跳脱出来,转移到“亲人”上。
“你家人呢?”
这是一句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废话,盛令延问出口后自己也笑笑。
果然,得到的回应是方橙略带生气的语气,“我家人什么情况,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之前调查我的时候早已经全都调查清楚了吧,何必问我。”
盛令延倒也不在意她很态度,又问,“所以你第一次从我这里拿到的钱,都给家里人了?”
“是,感谢你救我于水火。”方橙没好气的说。
明知道这句话是气话,盛令延却还火上浇油的顺着往下说,“不用客气,这也不是白费力气,起码是你用自己换来的,你该得的。”
如果现在方橙手上拿着的不是自己的手机,她一定会把它狠狠捏碎,这样可能都无法发泄内心的愤怒。
这个时间,许一也醒了。
人这一辈子,循规蹈矩是常态,偶尔的放纵是意外。
我们处于常态之中,却盼着某次意外的放纵。
没有契机无法入手,一旦那个念想钻出脑袋,就会变成扑火的飞蛾,毫不犹豫的闯进去。
许一已经忘了昨晚上发生了什么,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上了彭陆林的车之后,和他一起去酒吧喝了几乎一整个通宵,在那家他很熟悉的酒吧里,跟着迷幻的灯光和燥热的气氛一杯杯酒进肚,直到把自己完全灌醉。
后来发生了什么,许一真的记不清了,她平常不常喝酒,酒量并不好,加之昨晚心情隐阴郁,是真的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但是即便是整完没有意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睡衣躺在陌生的床上,而且是一张双人床上,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昨天会发生什么。
一个陌生男人,一趟酒与**的碰撞,一场彻底的放纵。
许一不后悔。
但是醒来后看着眼前陌生苍白的一切,心底空落落的,像是被抽掉了什么一般。
她缓缓坐起来,但没有下床。
没多一会儿,彭陆林进来了,他衣着整齐,看上去状态也不错,把一套新衣服放到床头,看着许一说,“起来洗个澡把衣服换了,我带你去吃早餐。”
这话听起来像是两人关系很亲密,但分明彼此间连名字都不知道。
许一抓起那件衣服,从床上跳下来,没有看彭陆林,淡淡的回答了一句,“昨天谢谢你,我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麻烦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彭陆林拉着她的胳膊,“你身上的睡衣是我让阿姨帮忙换的,昨天晚上你吐了,弄脏了衣服,这里是我家旗下的酒店,你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楼下餐厅我也帮你订好了位置,下去就能吃饭,如果你不想要我在你身边的话,我先走,但你得保证自己好好地,不会受伤。”
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什么可以温柔满满,甚至超过了相爱十年的前男友?
许一笑了笑,“谢谢,我换好衣服就回家,不用麻烦你。”
彭陆林这才放开她的手,耸耸肩,“也行,你自己觉得好就好。”
许一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昨晚上的事情忘了吧,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简直是一夜放纵之后的固定台词。
在夜场的灯火迷离中穿越了那么多年的彭陆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以前那些女人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盼着一夜之后就能嫁入豪门成为正儿八经的“彭太太”,没有人会拒绝他。
许一是第一个。
彭陆林觉得挺有意思,有些话原本想说,现在决定咽回去,他笑笑,“好,你放心。”
许一点点头,没有再和他说话,走进了浴室。
没有哭,没有眼泪,但是在被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的时候,心脏还是不可避免的剧烈疼痛起来。
这样的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一切都结束了吧,不管是昨晚,还是和刘洋的那八年,全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