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白绫一命断,生或不易,死却委实是件容易的事情。
得到了飞白自尽消息的元桉不管不顾的冲出宫门,策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掌心的缰绳摩擦出血痕,淅淅沥沥的殷红侵染他所经过的每一寸土地,他控制不住的颤抖,从眼睫到指尖无一不在颤抖,几次止不住自己差点摔落下马背。
红尘千丈,若不能得知己相伴,余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元桉半生淡泊,从不曾奢求什么,却又为何总是无辜受伤。
元桉心中空空荡荡,川流的风寒尽肺腑,唯一的倔强极不理智的支撑着他,使得他无端端的坚信着,飞白绝没有死,那个笑颜如花,一手飞白书法出神入化的女子绝没有离开与他共存的人世。
寂寞高墙,浓阴的绿色枝条缕缕,欣然垂在外侧,交织成阴凉的一片,在兵士甲胄的映衬下,展露出苍然的伤悲,元桉下马,踉跄的脚步拖拽出烟尘,遥遥的隔墙望,他向前了几步,蓦然开始迟疑,那是他熟悉不过的地方,是他心爱女子所居的地方,可他现在却很怕,那里已经没有了她。
“飞白!”
胸膛中叫喊出的无数声名字绵密的交织成痛,从上而下的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他想往走,又不想往前走,在一瞬间的迟疑里,忽然望到门上旋挂的白布,向他显示出一个残忍的真相,他被猛然间击倒,低低的倒在地上蜷曲起来,在极度的凄迷的悲伤下,隐忍的开始呜咽,想他一生隐忍,如今却连流泪都不能痛快。
尘埃滚落在他的衣襟上,掌心处的伤口赤裸着翻出血肉。
这世间的伤心总是不重样,有的人隐忍哭泣,有的人却妄图用歌舞喧嚣,来掩盖自己不敢承认的软弱与伤情。
钟鼓乐声,美人柔善歌舞在美酒造就的微醺里,短暂的令元濯逃离了痛苦,他不肯承认摇摆情愫终于在得到飞白死去的消息以后得到了迟到的坦诚,胸膛里空了一大片,凉濯濯的风穿过,一时令他心中全是荒芜,血冷,风冷,连喝进身体里的酒都是冷的。
随手又执过一杯酒来,凉凉的液体冲开喉咙里的哽咽,在心底深处荡漾起化不开的悲伤,元濯迷迷糊糊的张开漆黑深邃的眼眸,在朦胧的眸光里,拥过身旁的美人,发了狠似的吻起她的唇来,他有些恨自己,也有些恨那个懦弱的护不好自己心爱女子的元桉,种种复杂的情愫交缠在一起,在他透亮的心中拥堵上不见天日的黑暗,不自觉地激出他本性中丑恶与狠厉的一部分来。
那夜他不知喝了多少酒,只知自己喝到烂醉如泥,不得不被人搀扶着回到房间。
窗外的月亮很圆,他依稀记得那是个十五,巨大的光晕被阻挡在窗外,暖融融的烛光沾满暧昧情欲,他一个人躺在夸大的床榻上,浑身散发着带着体热的酒气,元濯似乎感受到了热,粗鲁的拉扯下自己的外衫,残留的深思察觉到门开门合,一个人站到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