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语如卓案下许久未曾清扫的灰尘一般缓缓落下,我在旁听着心中竟密密起了一层尖锐的心酸之意,那几乎能将我整个心都腐蚀尽的酸涩如糊窗明纸般剔透的咽着我本塞满机言巧语的喉头。我望着眼前颓废而孱弱的女子不知是怜悯还是想要好好斥责一番,她虽二次失子定然是个可怜人可姿容风情都是一等一出挑的,若好好把握哪里会落得今日独痛守冷沿的地步。夫君分明可以陪伴却宁愿守在他人的脂粉弄骚间流连不返。我望着她,她却紧紧的盯着那筐早就无人可赠的伤悲苦痛目不转睛像是一朵落尽艳丽的花儿虽美却寡淡无味。
我深吸一口气方才寻回我那已经如她眸中泛却的神采般清脆的声音:“姐姐..你瞧,外头多明媚呀,快快好起来便可出去看看了”我嘴角微弯,耳畔响着鬓边水晶琉璃攒金簪发出如夏末寒雨般彻人心骨的“叮铃”响声,这样随意的声音虽听起来比指甲尖儿都要轻上一些可是落在心头却足以让一颗早就破裂的心沉到望不见的猩红血海之中。
她徐徐抬眸瞥了我一眼,茫然的眸中还游走着的几丝希望却也踏着她渐渐零碎的眼波渐行渐远如灰浪雾波间随着暗夜祟临而悠然漾去的一束明亮,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抓住却怎么也握不住捏不紧。
韩吟琅的嘴角轻轻抽动而随此而来的是如冰珠般的冷笑连连,一张清丽的脸孔也跟着变得狰狞了起来,声音亦如小时候捏在手里褶皱的纸一般咔咔作响:“这下你高兴了吧..你应该也如那起子狐媚的贱.人一般日盼夜盼我那个令你们寝食难安的眼中钉肉中刺快快从我的肚子里流走!!这下好了..他走了..他走了!!!你逞心如意了..你喜出望外了!!”
我望着她近乎疯癫的模样心里竟如被拧进了黄连般又哭又涩。我低垂清眸,柔柔的抓住了她的手,淡然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时至今日竟还如此糊涂!!饱读诗书却连‘是非好歹’四字也分不清晰”她微有些愕然,怔怔道:“什么...?你说什么??”
“姐姐,时至今日我也不妨与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姐姐有福再次有孕若说宫中姐妹个个悦目娱心实在不实可是就算心中不爽也断然不敢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毕竟姐姐这次极是小心若太过刻意实在是引人注目,到头来赔了自己又没伤着姐姐你可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大家都唯唯诺诺的莫说来残害小皇子就连平日里与您擦肩而过都格外小心生怕碰着姐姐落了罪名”我娓娓道来她倒是平静了许多,我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她柳眉微蹙,疑问道:“若照此说我是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今天这一步的..”她眼眸一烁,细白的玉手轻轻抚上我的胳膊如莹润的攀墙百合向着寸阳束束姗姗袅动,她目不转睛的望着我似是要将事实真相从我的皮肉骨髓的细缝中生拉硬抠出来,可惜在如何抽丝剥茧理不清的终究是模糊,“你知道对不对?你知道是谁与我过不去..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那个贱人是谁!”
我故作迟疑的踌躇顷刻方才轻声启口:“姐姐...您当真半点察觉也没有吗?那人在您有身孕前不加理睬,乐嗟苦咄在您有身孕后却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日日来您这儿坐且一坐便是一整日..您难道真的没有闻到她身上那股子异香吗!?”
她呆滞的望着我,低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那她为何要在姐姐失子之后忽然冷淡不说还落井下石故意给姐姐小儿图案的器具装饰,甚至为了不让姐姐已经够糟心的日子有一丝舒坦将姐姐库房中的东西一并取走瓜分给了一群位分不及姐姐一个小手指头的新人,姐姐..醒醒吧,她本就不是好相与的和善之辈姐姐又何必如此委曲求全寄贱人篱下..”我的声音虽极尽委婉只言片语的断续间却有着犹如披雪银花般陨入人心的冰雪冷冽。
她眼眸含泪,楚楚可怜的啜泣着无尽悲恸,我将她的螓首轻轻靠在我的肩上,她刚刚碰到我的肩头便紧紧的环住了我,像是要把我身上最后那一分暖煦的温度给挤出出来。自然,我寒姒兮不是小气吝啬一辈,我要给她就不会给她一两分暂时余温,而是会给她一条用无尽的滚烫灼热铺出来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