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倾城这几天在大牢里的生活也还算平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相反的,因为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恶魔,就连狱卒见到她也是避之不及,帝临云吩咐过不能让陆倾城在牢里死去,狱卒们才勉强每天偶尔送碗饭过来。
陆倾城有了更多的安静的时间能够思考问题,她十分想念容声,但大多数时候陆倾城还是一个理性的人,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种种蹊跷都等着她去一个一个推敲、探寻其中更深的缘由。
她倒不是很担心外面人的生活了,第一自己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第二她知道,自己的身边永远都会有容声。
有容声在,即便是夜深时冷的发抖,时常有老鼠蟑螂爬来爬去,陆倾城也不害怕。
从前她经历过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事情,那样生生将自己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的疼痛,陆倾城现在想到都会忍不住的发抖。
所以即使再遭遇一些什么,陆倾城也能够撑的过来了。
从一开始她就下定了誓死方休的决心,带着对林悦染的恨,陆倾城才得以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林悦染还好好的活着,她又怎么能这么轻易的被打败呢。
只是有了容声之后,陆倾城才是真的对这个世界有了牵挂吧。那些曾经真心实意对她的人,陆丞相,陆倾雨,花琦炎,周文褚他们,总归还是能够让她感受一些人间的温暖。
陆倾城偶尔缩在墙角,细细想着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又想想今生遇到的一些人,无论如何,都算是不辜负再重来这一遭了。
“喂!”陆倾城才走着神,就被一个努力压着又不得不喊大一点好让她听到的声音打断。
陆倾城抬起头,朝着四周望了望,这里关的都是犯了死罪的人,每个牢房之间的格局也与普通的不一样,几乎是封闭的,只留了一个用铁栅栏封着的窗户,四四方方的挂在那里,除了狱卒从那里投饭进来,其余时候都是关着的。
就是在这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光的房间里,陆倾城度过了这些天,她的衣衫已经被这整日弥漫的潮湿和阴冷的空气给浸湿,身上也散发着连陆倾城自己都有些受不了的臭味。
“我在你隔壁。”忽然,那个人又说了一句,听起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陆倾城终于是缓过神来,才意识到,那声音是从自己背靠着的墙那边传来的。
陆倾城没有说话,她对陌生人还是有些戒备之心,从前吃过相信别人的亏,陆倾城这一世可比之前要聪明了许多。
更何况又是在大牢里,这么些天第一次听到除了狱卒之外有人跟自己说话,还是一个只听得着声音见不着人的老头子,陆倾城一时拿捏不准是敌是友,忽然喊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难保不准还是帝临云派来监督和试探她的,算了,陆倾城索性就不回答那老者的话了。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礼貌。”那个老人见陆倾城迟迟没有回应,语气里也带着些不悦了。
陆倾城微微皱了皱眉,她觉得有些聒噪,这个老人打扰到陆倾城想事情了。
“你在这牢里待了也有这么些天了,可有想过出去?”那老人想来是好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也不管陆倾城压根就没理他,自己找了个话题就拉开了话匣子。
“没有。”陆倾城听着老人的声音,感觉他也不是个坏人,反而还有些可爱,想着在这牢里有时候也无聊得很,有个说话的人也还是不错。
她这个话回的倒是真的,陆倾城的确没有想过逃出去,她还真是想看看帝临云究竟要对她干什么,或许现在出去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可能等她忍过了这段时期,便会有新的发现也说不一定。
“啧啧,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小丫头。”老人说话语气颇为活泼,其实他说陆倾城奇怪,陆倾城倒也觉得老人有些奇怪,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面还保持着这么淡然的心绪,居然还有心情与人聊天,陆倾城有些疑惑,他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到了这里来。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老头问。声音时大时小的,感受的出来,这墙修的其实还是有些厚度,恐怕也是怕这些人合起伙来逃出去吧。
毕竟能够进这个大牢里的人,可都不是犯的平常的事。
“陆倾城。”陆倾城淡淡的回答道。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爱与人交流的人,虽然与老人说话语气还是有些冷淡,回答起老人的问题来也是一句不超过五个字,但是最起码愿意与他说话,就足以证明陆倾城对老人还是有些兴趣了。
“倾国倾城,好名字。”老人也不计较陆倾城语气淡的几乎是没有礼貌,反正他话多,只要有个活人能够跟他对的上话来,他就满足了。
“好久没有人喊过我,我都已经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听你声音,你岁数不超过二十吧,你叫我爷爷怎么样?”那老人也是自来熟得很,不等陆倾城答应,就自己跟她硬扯上关系起来。
好久没有人喊过他?他是关在这里多久了,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了。陆倾城越发对这个老人有些好奇了,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就没有再说话。
“你这小丫头的心态甚好,我还是头一回见到,之前好多个在你这牢房里待过的啊,一个个唉声叹气,天天在那哭,搞的我心情都差了,还是跟你聊天好。”老头看起来很开心能够遇到陆倾城一样。
“你在牢里待了多久?”陆倾城终于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啊?那可就长咯,你年纪多大,我可能就待了多久。”明明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老头却能够风淡云轻说出来,听语气像是回答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一样轻松。
陆倾城只是轻轻笑了笑,也没有再提这一茬,在这待的人都是犯了死罪的,隔不了多久就会被拉去砍头,这老头居然说自己在这牢里待了二十年,陆倾城一点儿也不相信。
全当是一个精神有些问题的老年人说的胡话算了。
“你犯的什么罪啊?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被关进了这里?”老头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找问题跟陆倾城继续聊下去。
“吃人肉,喝人血。”陆倾城说这句话一点感情都没有带,听起来像是她真的就这样做过一样。
陆倾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那笑里又带着些无谓与讥讽。
“你,出来一下。”还没等老人又说些什么,一个狱卒将窗户打开,隔着铁栅栏往里面往了望,房间里透进来了一丝光,刚刚好打在了陆倾城的身上。
发现陆倾城还算安分,那狱卒虽然是一想到面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女子居然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就觉得有些害怕,没有办法,还是牵着套住陆倾城脚腕的铁链子,带着她往前面走去。
不知道在黑灯瞎火之中绕了好多个弯,陆倾城终于是被带到了一个有光的屋子里面,这大牢里实在太封闭了,即便这个屋子里有光,也是因为点了不少的蜡烛,事实上,陆倾城都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狱卒将陆倾城带到屋子之后,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将她手脚抬着架在了屋子里正中摆放着的十字架上,牢牢的给固定了起来。
陆倾城全程也没有反抗,任由这些侍卫在她身上做些什么,她用脚趾头想,就知道是谁这样做的了。
这样盼着自己遭殃,又迫不及待冒着被帝临云指责和让她给逃出去的危险,来找她麻烦的人,除了林悦染,还有谁。
果然,等陆倾城已经被捆绑好了,林悦染当真从门口抬腿迈了进来。
身着金色的衣服,头上戴满了金晃晃的簪子,脚上踩着琉璃彩绣鞋,林悦染穿着这样华丽,与粗陋的屋子显得格格不入。
“皇后娘娘。”见到林悦染进来,几个人立马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成一排乖乖的朝着林悦染弯下腰来。
“你们先出去侯着,叫你们进来的时候再进来。”林悦染眼睛不慌不忙的扫过几个人。
几个侍卫听了林悦染的吩咐,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屋子,一瞬间,屋子里就只有林悦染和陆倾城两个人了。
“想不到自己会落得这个田地吧。”林悦染朝着陆倾城走近了一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之后,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直接用手捏住了鼻子,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陆倾城并没有说话,她压根没有将林悦染放在心上,眼睛盯着前方,从始至终也没有看林悦染一眼。
“都这个样子了还这么死要面子。”林悦染看到陆倾城一直以来这么个目中无人的样子就觉得生气,“你若是跪下来求本宫,本宫倒勉强愿意在皇上面前给你求求情,饶你不死。”
林悦染仰了仰头,罢了,反正陆倾城已经这么落魄了,也不过是逞些表面功夫,林悦染自己觉得还是要大度一些,毕竟是一国之母,总不能在这种低级的人面前丢了身份。
而且陆倾城也一定是专门做出这副样子来气她的,她可不能中了陆倾城的圈套。
想了想,林悦染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将捏着鼻子的手放了下来,顺便又拿手扇了扇,望着陆倾城的眼神里好似是亲眼看到她从粪坑里爬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