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扎思汗仿佛很是爱听顾非远的这一席话,听罢也不管形象,便仰头大笑了起来。
对于真真正正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扎思汗来说,能够被人肯定,甚至是像顾非远这样优秀的人才肯定,的确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因为自己是一个孤儿,他不知道他属于哪一个部落。
在匈奴,最高的统治者便是部队首领,部队与部队之间除了转季的时候争夺最优渥的土地,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交集。
像扎思汗这样没有身份的流民,没有任何一个部队的庇护,只能是吃尽了苦头。
在这样的情况一下,扎思汗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很是能干了。
无关其他,单单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顾非远其实打心眼里对扎思汗也是欣赏的。
如若他当初生在帝都,而并非蛮荒之地,如今或许也能成为帝都之中叱咤风云的人物吧。
“谢过国师夸奖了。”扎思汗一点也不掩饰自己对顾非远的喜欢。
他的确是不善于伪装,这一回铤而走险侨装打扮成下人模样混到帝都里面,如若不是被腾吉尔那家伙逼急了,扎思汗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扎思汗对着顾非远十分用力的拱了拱手,说话声音铿锵有力。
“既然我知道了首领的身份,那么首领也无需再考虑其他,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顾非远一双眸子看似无意却又死死的盯着扎思汗。
虽然声音比扎思汗小了几个度,顾非远说出的话却带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气势,甚至是压的扎思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扎思汗来找自己,不管是说的什么,对于现在的顾非远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顾非远心里也在打着嘀咕,想着早些把他给打发走了,毕竟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顾非远去处理。
“国师与皇上之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亲近吧?”扎思汗虽然是个莽夫,平日里好像只懂打打杀杀,与不同的部队之间争抢地盘与牛羊,心思却也是细腻。
他现在虽然很是欣赏顾非远,迫不及待想要把顾非远给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但是同时扎思汗也知道,他其实并不了解顾非远,只是看穿了顾非远与帝临云之间的嫌隙,就立马跑来与顾非远谈筹码。
扎思汗倒是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一些,却也没有办法,现在的情况不容他耽误一点点的时间。或许腾吉尔的军队已经商量着在下一秒攻进他的营地。
顾非远看着扎思汗这样小心翼翼挑起这个话题的样子,与他粗犷的外表格格不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这里也没有别的人,却还得一字一句仔细斟酌。
果然,人心真的是最难以琢磨的东西。
“首领可是如何这样说?”顾非远眼睛微微垂着,大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中戴着的玉扳指。
从扎思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非远心里就已经很是清楚,扎思汗此次不请自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他在与扎思汗周旋之际,自己也在默默盘算着,这场交易究竟对于自己来说有没有价值。
陆倾城被抓,丞相府危在旦夕,他与容声也被帝临云虎视眈眈的盯着,顾非远算是孤立无援,他与容声联合在一起胜算有多大,这些都是顾非远必须要考虑到的。
陆倾城他必须要救出来,顾非远一想到陆倾城还在大牢里受苦,就心疼的不得了,而帝临云也必须要解决掉,不光是为了给老皇帝一个交代,看现在这个情形,虽然表面上还是帝临云执掌大权,谁都不知道这个江山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又受谁的掌掴。
整个国家那么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不能被帝临云给害了。
“那宜妃娘娘,恐怕是国师的心上人吧?”扎思汗倒也是坦荡,光明磊落的打量着顾非远,方才在宴席上面,顾非远所有的反应可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自从那日拜见完帝临云之后,扎思汗私下里也调查过顾非远。
再加上他从前与陆倾城之间有的交集,这些足以让扎思汗确认,顾非远对陆倾城的心思绝非那么简单。
顾非远抚摸着扳指的手指顿了顿,未必自己对陆倾城的喜欢表现的那样明显了吗,连一个从前从未与之有过交集的匈奴人,也能看得出来,那陆倾城呢?她心里可有几分明了。
顾非远一想到陆倾城,心里对所有人所设的提防都稍微少了一些。
扎思汗很是后悔从前每年进贡贡品的时候都是由使臣拿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来过帝都。
关于帝都最为年轻的国师,他只不过是有些耳闻,却没有想过深入了解,如若很早之前就与他打好关系,现在也不会被腾吉尔逼到只能找帝都来借兵。
“首领有话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也无需再客套。”顾非远轻轻的皱了皱眉,听到扎思汗一直在试探他,顾非远的确有些没有耐心了,更多的,还是对扎思汗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好奇。
一来他不希望有人再在他面前那样毫不掩饰的说起自己喜欢陆倾城这件事情,二来,顾非远觉得,或许与扎思汗合作,会是一个很好的打击帝临云的机会。
这国师的位置,顾非远现在不能丢,它还有许多的用处,所以表面上绝对不能与帝临云撕破脸皮,顾非远心里打着算盘,既然自己不可以,他就借扎思汗的手。
“既然国师这样说了,那我便也不绕弯子了。”扎思汗与顾非远四目相对,扎思汗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渴望和算计,偏偏顾非远的眼里却像一滩深不可测的湖水,怎么望也望不到底。
“我这次前来,是希望国师能够与我合作。”果然,正如顾非远心里所想,扎思汗是想着要挖帝临云的墙角了。
“帝临云不会珍惜人才,我会。”这会儿,扎思汗连皇上都不叫了,直接赤裸裸的喊出了帝临云的大名。
看来扎思汗是真的诚心诚意,说不掩饰,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掩饰了。
“首领想要我怎么做?”顾非远自然盯着扎思汗的一双眼睛,仿佛轻轻松松就能将扎思汗心里的想法给看穿。
扎思汗也没有闪躲,或许刚才他还对顾非远有些心里没底,说话之间也没有真真正正的放的开,总归是藏着事情,现在扎思汗已经大大方方的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反倒觉得坦然了。
不知道为何,扎思汗觉得,顾非远一定会与自己合作,他这样一说,扎思汗就更加的确定了。
“国师不要这么说,我希望得到国师这样的人才,也不是为了眼前的利益,你我二人大可是平等的关系,以后还有许多的事情,还要麻烦国师来为我排忧解难了。”
看到顾非远已经顺顺利利被自己拉拢过来,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艰难,扎思汗显然心情好了许多,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的确,关于找帝临云借兵这件事情,扎思汗对自己也有自信,此次前来本就有许多的蹊跷,只要帝临云不是个傻子,就一定心里有些清楚,自己在帝都待了这么些天,帝临云一没有想办法赶着他走,二没有去找腾吉尔,就已经给了扎思汗答案了。
帝临云刚当上皇帝不久,还指望着靠这件事情一举将所有人的心都给拉拢过来,承认他有作为一国之君的能力,那帝临云这皇帝的位置就能做的稳当许多了。
而且扎思汗来之前,也确实没有想过会将顾非远拉拢过来这件事情。
“首领既然如此有诚意,为首领做事,我自然鞠躬尽瘁。”顾非远说的不卑不亢,嘴角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容。
从来他都是以温润如玉的形象示人,可越是对谁都礼貌,越是能够说明,顾非远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亲近的人。
一个十一岁就当了帝都国师的人,又是刑晋阁的阁主,怎可能没有一点的能力。
“只是,在此之前,我还需首领帮我一件事情,若是做成了,首领比我获得的好处更多。”顾非远也不扭捏,两个人已经达成了合作的关系,既然是合作,扎思汗方才也说了双方是平等的关系,总不能让扎思汗一个人把便宜全部给占尽了。
对自己没有一点益处的事情,顾非远也不会做。
“哦?”扎思汗倒是没有想到顾非远这么快就对自己提出了要求。不过他也是个性格耿直的人,顾非远这样做扎思汗能够理解,他可从来没有想过只让顾非远为他做事,自己一点都不付出。
“国师但说无妨。”扎思汗回给顾非远一个十分豪迈的笑。
其实在顾非远看来,两个人现在也不叫做互相算计和利用,毕竟这是阴着来的,而顾非远与扎思汗之间的合作几乎全都是挑明了的,顾非远不如追问扎思汗究竟要让自己做什么,扎思汗甚至也没有好奇顾非远为何答应的那样干脆。
如果两个人没有这样一层原本对立的关系,顾非远想,他挺乐意和扎思汗成为朋友的。
“这兵我来帮首领借到,首领无需做任何事情,只管在府上等着,关于我想要首领做的,首领大可不用着急,我能够向首领保证的是,如若这件事情成功了,好处便是首领一直想要的。”
顾非远也不着急,他现在不说,并非是因为还不够相信扎思汗,其实顾非远心里很是了解像扎思汗这样性格的人,相反说了之后更会让他死心塌地做这件事情。
毕竟扎思汗的确是一点坏处都没有,甚至看上去连好处都是让他给占完了。
这也是顾非远一时的想法,可不可行还有待顾非远去思考,其中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做成了倒好,没有做成,便又要害得一片血流成河。
“好!”扎思汗想的并没有顾非远那么多,既然顾非远已经承诺了他要自己做的对扎思汗也有好处,他就更没有担心的必要了。
能够这样顺利的将顾非远拉拢过来已经很让扎思汗开心了,其余的事情对于扎思汗来说都是后面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得到了顾非远的帮助,还愁什么呢,顾非远有头脑有能力,还拥有着帝都国师的身份。
见目的已经达到,扎思汗便站起身,简单的与顾非远告别之后,就要出了大厅。
“哎。”顾非远忽然从后面喊住了扎思汗,扎思汗有些疑惑,转过头看向背着手端端正正站在原处的顾非远。
“我方才已经招呼看门的下人回去休息,首领大可从正门出去。”顾非远弯着一双眼睛,里面全是笑意。
总算两个人之间互相打量对方心思的压抑气氛缓和了许多,看上去顾非远像是跟一个认识许久的好友开玩笑。
扎思汗愣了一下子,随即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顾非远着实觉得扎思汗这笑声是真的洪亮得很。
估计再多笑几次,整个府上的人都能被他给吵醒过来。
“不了,总要担心皇上那边有人盯着不是?”扎思汗想来也知道,顾非远是笑的他翻院墙进来这件事情。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还是找个理由给圆过去。
待在帝都这些天帝临云一直派人暗地里观察着克迈的事情扎思汗心里清楚得很,好在虽然扎思汗也并不是相当信任克迈,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要跟着来了。
可是毕竟也是身边一个还算得力的助手,这些天虽是做什么事情都有人盯着,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顾非远见扎思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也就没说什么,嘴角轻轻扬着,对扎思汗点了点头,扎思汗随即也离开了顾非远的府邸。
短短的半个时辰,顾非远便与扎思汗达成了合作,这要是传了出去,顾非远就得落得一个通奸叛国的名头,如果他让扎思汗办的事情成了,倒也还好,如果没有成,他做的这些迟早会传到帝临云的耳朵里。
到时候便难逃一死。刑晋阁也会在众人的责怪和叫嚣中成为与魇楼齐名的魔教。
看到扎思汗渐渐走远,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后,顾非远眼角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
这一次他也已经算上了自己与刑晋阁的命运,为了陆倾城,孤注一掷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