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对于柳岩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村办企业纸箱加工厂将在村部大院里隆重开业。
赵总实地考察了以后,又派来了一个考察组,进行了全方位的测量,把每个房屋都提出了改造要求,还运来了各种各样的设备,什么印刷机、刻板机、装订机,规划了厂区利用范围,也给第一批进厂的职工进行了岗前培训。于是,在一片锣鼓声中,纸箱厂的开业仪式开始了。
大表哥是村长,也是当之无愧的纸箱厂厂长。他今天可是出风头了,镇长带着镇机关的工作人员前来祝贺,镇长在开业仪式上还表扬了他,说他有开拓意识,有进取精神。大表哥自然是呲着牙笑个不停。
赵总给纸箱厂配了一辆奥迪轿车,虽然不是最新款的,但是都放在操场上的时候,镇长的车寒酸了不少。其实,赵总给纸箱厂配车是有用意的,赵彤彤处于待产状态,说有事就有事,为保证他第一时间能去医院,没有交通工具怎么行。
大表哥就在村里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司机,原来是在县城开大客的,跑长途。后来因为腰部受伤,提前内退回家了。轿车舒适,对于腰痛没有什么大碍。
开业仪式结束后,镇上的领导就走了,领导们知道纸箱厂刚开始,什么都不方便。现在的领导也都在改变工作作风,一般是不在基层吃饭的。作为镇长,当然要带头执行。
赵彤彤没有参加开业典礼,但是,对于开业也是蛮关心的。她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公司派来的技术员还没有走。
自从考察组来了,到现在的技术员来,彤彤都没有去过村委大院,还嘱咐大表哥不要说自己在这里。如果公司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很快就会是大新闻似得传回公司。那她在这里和在青岛也就没有什么两样了。所以,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因为天气很热,她在屋里感觉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于是,她也想出门去凉快一下。
姑妈就说:“你在家里憋的时间够长了,是要出门走动一下。不活动,将来生宝宝都不顺利。去河边吧,那里这时候凉快。”
赵彤彤一听,立即就有些谈虎色变:“不去,不去。”
姑妈就说:“我跟你一块去。放心,再也不会有吓唬你的人了。”
赵彤彤听说姑妈陪着自己去,高兴地说:“那好,你如果去我就什么也不害怕了。”
于是,姑妈拿着一把芭蕉扇锁上大门就慢慢的向村外走去。
彤彤依偎在姑妈的身边,猛一看上去真像是亲娘俩,长相有相同之处,姑妈就是皮肤有点黑。不过这些年因为孩子们都长大了,她也不下地干活,所以,还比以前白了不少。
柳岩河的水明显比以前多了,这是因为这些日子连下了几场大雨,下雨的时候河水都漫过了河堤,现在落下去了,但是河里的水还能没过小腿。不过,现在河堤上冲刷的更加干净了,河里的水也是清澈见底。
姑妈看着这一切,对彤彤说:“你爸爸小的时候,就跟长在这河里一样,捉鱼摸虾的。就是中午放学的那点时间,还要来这里洗个澡”。
姑妈找了个石块坐下,彤彤就坐在她的对面。这时候,彤彤问:“姑妈。我爸在家的时候,谈过恋爱吗?”
“这我怎么知道。我比你爸小两岁,晚上去邻村看电影他都不叫着我,怕我丢了。记得有一次,我知道邻村放电影,早早就去村头上等他了,等他和几个小伙伴过来的时候,我抓住她的衣服又哭又闹的,最后没有办法,好歹的让我跟着去了。结果,电影没看完,我就睡着了。是你爸爸抱着我看完电影,又背着我回家的。他的小伙伴看他太累了,要背我一会儿,他都不放心。”姑妈说着,眺望着远处,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真烂漫的孩提时代。
后来,姑妈又给彤彤讲了她爸爸上初中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晚上都拿个手电筒,提着个水桶,到河里来捉螃蟹。晚上的时候,螃蟹都出来乘凉,手电筒一照,它就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等着人们用手去捉它。赵总几乎天天都来。有一次,姑妈也找了来,可是看到赵总正和一个姑娘在一起。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姑妈认得这是赵总的同学,也是村里数得着的俏妹子。
后来,在回到村头的时候,赵总把水桶里的螃蟹倒给了那个姑娘一大半。姑妈回到家,给彤彤的爸爸告了一状。说他巴结那个姑娘,把捡到的螃蟹都给了人家。母亲笑着说:“不管这个,爱送谁送谁。再说捉这么多,咱们家也没有这么多的油吃呀。”螃蟹都是用油炸过才好吃。
彤彤笑了;“我爸小时候还挺有意思的。后来的那个女的呢?”
“那个女的考上大学了,你爸没考上。所以,你爸才憋着火气去外地工作了。没想到他现在还成了个人物。据说那女的过得不好,虽然有正式的工作,可是家庭生活不好。也好多年没见她了。”
正在这时,有一帮光着屁股的孩子从下游跑了上来,他们有的拿着网子,有的拿着笊篱,看着一条鱼就追着往上跑,又喊又叫的,好不欢畅。
那些孩子跑过后,姑妈问彤彤:“彤彤,你什么时候的预产期?”
“就是十月份,正好中秋节那个时间里。”
“这个时间好,不冷不热的,大人孩子都不受罪。还有不到一个月了,说快也快。到时候看看,我们早两天去医院,在那里等着,保险。”姑妈这样说。
一阵北风吹来。柳枝摇曳,树影婆娑,那嫩嫩的柳丝拂过脸颊、掠过脖颈,仿佛是婴儿的小手在抚摸着,顿感温暖和清爽。彤彤心里溢满了甜蜜和幸福,她喃喃道:“姑妈,我就要做妈妈了。”
姑妈说:“你这孩子,第一次当妈妈是不是有些紧张?”
“我没有紧张,现在满心里都是期待和甜蜜。”彤彤一手托着腮,心里的兴奋写在了脸上。
姑妈说逢集的时候去集市上看看,扯点棉布,家里有现成的棉花,要给孩子做棉衣和小被子。听了姑妈的话,彤彤想起了芸姐说给她的孩子做棉衣的事。但又一想芸姐也就是这么一说,特别是第二次去公司找她的时候,她是劝她堕胎的。所以,她根本就指望不上。现在她也没有弄明白,芸姐为什么要劝自己堕胎?小万和爸爸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弃,芸姐算的哪根萝卜哪根葱?
芸姐也可能是好意,为了小万好,可是小万的表姐都没有发声,用的着你吗?
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对孩子没有好处。于是,她就站起来,在河堤上走动起来。姑妈也走在她的身后,摇着扇子,跟在了已经走路明显笨拙的彤彤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