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事都令她愉悦,郁景庭这一封邮件,着实让她睡意骤减,不因为什么大事,相反,他在内容里什么事都没说,只要求面谈。
盯着邮件好久,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着实想不出来他能有什么事。
那一晚,吻安睡得不太踏实,潜意识里都急着天亮之后要跟郁景庭见面谈事。
早晨起来,管家已经把早餐准备好,见她从楼上下来,笑眯眯的站在楼梯脚。
吻安闲适下楼梯,理了理裙子上的装饰腰带,看了管家,浅笑,“有好事要跟我分享?”
其实她也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管家真的点了头,笑着去了客厅,给她端了一杯温水的同时,手里捏了几张照片。
吻安把水接过来,优雅的抿了两口,听管家笑着道:“看起来老先生在海边度假心情很好,还给我寄了几张照片,说让小姐也看看。”
她步入餐厅,水杯放在桌面,顺势回首看了管家手里的照片,原本已经转回去准备坐下,视线又忽然折回去看了照片。
管家见她之前不怎么感兴趣,这会儿伸手过来要,笑着递过去。
吻安把照片拿在手里,看着外公旁边那位有些陌生的女子,好半天才轻轻露出笑意。
管家的话在耳边纳闷着,“也不知道旁边是哪家姑娘,漂亮是漂亮,可惜了一双腿。”
女子覆了很薄一层纱,但几乎能看清她的容貌了,唯独一张轮椅添了几分遗憾。
吻安把一张照片放在桌边,看了管家,“这张交给我保管?”
管家笑着,“是不是也没见过老先生那么舒畅的神色?”
她只是浅笑。
早餐期间,偶尔会看看照片,当初去伦敦郊外看她,余歌给她看过照片,吻安还记得那个容貌,没想到拆纱布后效果这样的惊喜,那张脸远比她的年纪要年轻。
吻安替她高兴,若说她的一辈子毁在了和顾启东的婚姻里,这张脸至少能让她从三十几岁重活一次。
余歌被拘禁这么久,到现在似乎也没给审讯带去任何有价值的交待,就她给薛音做的这个手术,至少目前应该没人能达到短期内由内而外的彻底整容。
所以,余歌坚决不肯说出研制的药物,并非药物是子虚乌有,只是不想让人捷足先登,毕竟她还在里边,全盘托出之后,等她出来,专利早都被人挖空了。
这么看来,她死不张口,要出来很难,东里有得忙了,但愿内阁的事忙完,她能帮点忙。
“嗡嗡!”几声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柔眉微挑动,坐姿不变,只放下餐具伸手拿了过来,看着屏幕上的短讯。
安静了会儿,干脆拿了纸巾擦过嘴角,从桌边起身,一手拿了桌角的照片。
“今天晚餐也在外边用,晚上您不用等我回来。”吻安一边往外走,话自然是对着管家说的。
管家从厨房出来时,她已经没影了,目光挑远还能看到她快步走出大门的倩影。
唉,管家略微叹息,总觉得看到了当初大小姐薛音神出鬼没、却不知道忙碌什么的影子。
她先去了一趟内阁。
韦廉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着,略微的焦急。
吻安下了车,高跟鞋频率如常的拾级而上,秋高气爽的季节,白皙耳垂下精致闪动的耳坠泛着冷光,衬着她越显温凉的容貌。
秘书见她上来,才恭敬的上前,语调低而谨慎,“顾小姐,威廉先生等您好一会儿了!”
她点了一下头,微侧首,“怎么这么着急?”
秘书也抹了一把汗,一大早起来就见威廉先生脾气特别差,好一顿训斥他的工作不到位,他也没搞太清楚。
上前两步给她开了门,恭敬的让着她先进去,自己才快步跟上,低声道:“好像还是和之前那位明星有关,昨晚好似不太愉快。”
一提最近跟韦廉有关的明星,吻安就知道是于馥儿。
进了电梯,婷婷立着,侧首看了一眼秘书,安抚的弯了弯嘴角,“不用这么紧张,威廉先生的坏脾气向来不长久。”
秘书摸了摸额头,“您是没见他一早的脸色。”
吻安笑了笑,手包优雅的放在身前,到了楼层,看了看秘书,道:“如果担心殃及池鱼,不妨去给我泡杯茶?二十分钟再端过来。”
秘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好好!”还不忘一脸感激,“谢谢顾小姐!”
吻安在电梯口站了会儿,柔唇轻轻抿着,片刻才迈步往韦廉办公室走。
一推门,一屋子的烟味让她皱了皱眉,倒也清浅笑着,“什么事把您愁成这样?”
韦廉在抽烟,弥漫中听到声音快速转过身看了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她坐着。
末了才听他嘴里一句:“现在的报社可真是嚣张啊。”
吻安浅笑,“取缔一个报社还不是您一挥手的事?”
韦廉摆手,皱着眉灭了烟,显然是气得不轻。
然后几张照片放到她面前,脾气不小,“你看看这都什么事!角度问题!多影响我个人形象?”
越是官高,越能掐到装清廉的点,暗里多么腐朽,明面越是在意任何一个影响声誉的细节。
她看了一眼,角度真真极好,浅笑,“摄影师技术不错呢!”
韦廉气得叉了腰,“你别顾着欣赏同行,这事还得麻烦你解决。”
这话让吻安微微挑眉,“我?您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韦廉摆摆手,“上一次项目签约,你钦点了一个记者,现在那家报社可是日跃千里,我查过了,就是他们报社的摄影师拍的,秘书去找过相关负责人,给打回来了。”
吻安意外的挑眉,“打回来了?为什么?”
韦廉拧眉,“摄影师后台硬,还能为什么,老板口气也不小,最重要的是,这个报社如今太活跃,无论动一个摄影师还是动整个报社,影响都不小,竞选在即,内阁最近不能出岔子。”
她默默点着头。
把照片整理在一起,起身,“行,下午之前给您解决好,放心吧。”
韦廉看了她,“你确定?”
她挑眉,“在娱乐圈时跟报社打交道最多,深暗与他们交流之道。”然后指了指照片上的于馥儿,“我也认识她,会请她的团队配合,您放心。”
韦廉听完算是松了一口气。
正好秘书端着泡好的茶进来了。
吻安冲他笑了笑,错身而过,开门离去。
秘书看了看韦廉,把茶递过去,韦廉没说什么,把茶接过去才看了秘书,“等顾吻安上位,认真物色一个贴身秘书给她。”
秘书顿了顿,才笑着,“是。”
看起来,她上位已经是定数。
一个项目加最近的交流,韦廉对她的态度十分坚定。
*
吻安出了内阁,照片扔到副驾,启动车子,掉头。
给顾南的电话也通了,“做得好,但是暂时先收一收,再跟拍的就不必让他知道了,整理好留着,过几天有用。”
想到韦廉说摄影师后台硬,吻安笑了笑,问:“顾南,你见过之前去找你老板的人么?”
顾南微蹙眉,“没有,……怎么了?”
她摇头,“没事。”
能让韦廉觉得后台硬,应该不简单,但她没有亲自办,只是打了个电话,用了宫池奕给她的吊坠人脉,具体是谁,她并不知道。
不得不说,吊坠的人脉和沐先生的人,她用得很顺手。
挂掉电话,眉尾笑意淡淡,等哪天一定好好感谢宫池奕把吊坠给了她。
想着已经把他的号码调了出来,可指尖顿了顿,一想一会儿要去见的是郁景庭,兴致落了落,见完再打吧。
退出界面,找到郁景庭约见的地址又确认了一遍,这才开始专心开车。
郁景庭每次选的地方都极好,除了他本人的淡漠令人摸不透而不喜之外,关于品位,似乎无可挑剔。
到了地方,吻安停车,没立刻下去,转头看了车窗外一片幽静的地方,只能隐约看到角楼的一点点影子。
副驾的照片早已被她收好,只拿了手包下车。
从停车的地方进去,要走过一段静谧的小径,这种地方,的确是保护**的首选。
刚迈了几步,抬头正好看到出现在及不远处的男人,步子顿了顿。
秋日的太阳金灿灿的,却不热,郁景庭穿了水蓝色衬衫,儒雅之中只剩淡漠,见到她好像表情变化也不大,却能看出脸上薄薄的温和。
“这一段不好走。”他上前,淡声,手臂递到她眼前叫她搭着。
是不好走,吻安柔眉微蹙,“郁少挺会找地方。”
清淡的声音里透着不满。
郁景庭侧首看了她蹙着的眉,眼神温了温,神色不变,却也接过了她手里的包,“把鞋脱了,或者我牵你进去。”
吻安低眉,这才发现他脚上是没穿鞋的,刚刚没发现。
她也没说什么,脱掉高跟鞋踩在细碎的鹅卵石上,平时最喜欢光脚在家的她,这会儿蹙着眉。
郁景庭拿了她的包和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感觉,走在前边每一步都很慢,却也很泰然,偶尔回身等候。
吻安越走,心里越是火大,走快了受不了,走慢了还是受不了,前后唯谷的煎熬。
最后干脆停了下来,盯着郁景庭的后背,“你最好让老板找个垫脚的给我!”
郁景庭从前边停步,转身看了她沁冷的脸、又气哼哼的模样,淡漠的五官染了一点点笑意。
吻安这会儿是走得火大,烦躁导致里外都热,阳光很温,她却脸颊彤红,极其白皙的皮肤下粉红颇为动人,尤其这小径间的绿意并没染上多少秋黄。
“好。”片刻,郁景庭淡淡的语调。
她皱着眉撇开眼,就在原地等着。
没一会儿,郁景庭手里勾着一双平底拖鞋出来,也没说什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握着她纤细的脚踝逐一给她穿上。
起身,五官淡然温尔,“走……”
他的话刚出了一个音,吻安早已自顾往前走。
郁景庭在原地站了笑片刻,英俊的眉头轻轻挑了一下,不缓不急的往前走。
吻安等在角楼的入口,精巧的双脚脱了鞋,站在原木地板上,拖鞋给他递了过去,脸色没好到哪儿去。
郁景庭把拖鞋接过来,带着她上楼。
因为知道她爱喝水的习惯,落座后先给她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
吻安端起杯子抿了两口,脸色淡淡,“有什么事直接说,我很忙。”
好像每一次见面都是差不多的说辞,郁景庭已经习以为常,知道她这会儿心烦。
倒也转手从旁边拿了准备好的东西,越过桌面给她递过去,“你先看。”
她握着杯子,随手放在一边,柔眉蹙了蹙。
这一幕还真是熟悉,宫池奕在办公室让她看文件也是这么说的。
还是接了过来,拆开封线,抽了里边不厚的几页纸张。
放下封皮,看内容之前又扫了一眼郁景庭,他依旧那样淡淡的神色,嘴角几不可闻的动了动,“先看。”
吻安低眉,目光落在文件上,并非预想中的条条框框,也就不至于加剧她得分烦心。
可看完前几张,她想起了之前席少说郁景庭家里是不是有病人的话。
抬眸,“什么意思?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郁景庭悠悠品了茶,示意她继续看后边的。
吻安这会儿可没多少心思,以为全是差不多的内容,索性拿了最后两张,目光定了定,却紧了眉心。
抬头,算不上愤怒,但绝对不友好,“你多次靠近宫池鸢,就为了拿到宫池奕的数据?”
难怪,他中途回过华盛顿一趟,就是回去比对资料、作结果去了?
郁景庭并不否认,目光落在她脸上,“结果很清楚,你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呵,她笑起来,“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将手里的纸张扔到桌上,“如果我会答应让宫池奕去冒险,还不如眼看着你对他报复,免得我这些日子几番折腾的替他保住位子,不是么?”
对面的男人放下杯子,并不急,淡声,“你答应过我一个要求,而我只要这一个,其他都不需要。”
吻安盯着他,本就烦躁,脑子里混乱,也便没好气的脱口而出,“行,郁景庭,你要是能,就把宫池奕弄到一辈子爬不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报复的!”
郁景庭看着她这样的情绪,并不意外,从带她走那条小径时,他就知道她会被烦躁得这样冲动。
双手交叠放在桌边,依旧那样的儒雅,看着她,“你确定?”
“我清楚,宫池奕放过我,是因为你的求情。你也清楚,我之所以什么都不跟他计较,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同意跟他征求这件事,我可以收回。”
吻安柔唇抿唇,他根本是在跟她提出一个要求时就想好了这件事吧?
甚至刚刚带她走那么一段路,弄得她心神不宁也是目的。
他淡淡的语调,“他现在只是个商人,我的圈子里人脉众多,给他安一条人命没多难,以他现在的处境,打官司足够拖些年头,回过来别说政治圈,家族地位早该易主了,他要彻底败落只在朝夕,你很清楚。”
她是清楚。
位置越高,越容易被拉下来,越容易摔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就因为这样,她才没日没夜的担心郁景庭找麻烦。
她温冷的盯着对面的男人,“你知道么?我们之间发生了不少事,但认真说起来,我还数不出你这个人哪里不好,直到现在,才发现你身上的阴暗已经足够不讨喜。”
郁景庭静静的看着她,“你在内阁这么久,应该很清楚有些处事迫不得已、事出有因,至少,我不伤害任何人。”
对,她最讨厌他的地方,大概才是这个,老成持重,圆滑得挑不出毛病,除了那一身淡漠,什么都不外露。
撇开眼看了窗外,许久她都不再开口。
良久,郁景庭看了她,“没有生命危险,顶多卧床一段时间,也是救另一个人,并非坏事……”
“说的好听。”吻安冷笑,“但凡提了这是你的事,他死都不可能答应。”
什么都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需要宫池奕的这个人是他郁景庭。
他看起来也不急,或者说是笃定她必然会答应的。
在她此刻的情绪下,不能拒绝,也想不出其他办法,自然只能先答应下来。
也只有在离开之际,吻安才看着他,“如果找到其他合适的匹配者呢?”
郁景庭微微挑眉,“你可以试试。”
言外之意,他已经找过了,没有。
吻安心里清楚,他都没能再找出来,她更不可能找出资源,尤其,她最近那么忙,周五就是最后一次决议了,哪有时间?
握着包的手紧了紧,“你妈妈最晚什么时候手术。”
“下周末,或者再下周一。”郁景庭回。
吻安没再说什么,转身钻进车里,没再打招呼,直接离开。
一路上,思绪繁杂,也忘了要给宫池奕打电话,直接回了内阁,一整天没跟他联系。
第二天,依旧是那些工作,午餐韦廉请客,感谢她昨天摆平嚣张的摄影师,没让照片时间流出来。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韦廉看了看她。
吻安浅笑,“还好,可能是周五快到了,有些紧张,昨晚没睡好,精神有点差。”
周五最后一次决议,下一周就是直接竞选出结果了。
韦廉微皱眉,“周五还是很重要的,千万别太紧张,实在不行,找席少放松放松,晚上的会议你就别参加了,早点回去歇着。”
她笑了笑,点了一下头,“那我晚上就不去了,您多担待!”
韦廉只拍了拍的肩。
下班时间,她就出了内阁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不想这么早回去,这个时间点去找宫池奕也太引人注目。
只好在六点多的时间去酒吧打发时间。
席少来的时候,她正在点第二杯,转眸看了他一眼,颔首,“坐。”
看了看她,席少微蹙眉,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事,但也不一定是叫他来倾听的,毕竟这么长时间,她跟他也没说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慢用!”吻安的新一杯酒被放在面前。
她接过来,轻抿,目光淡淡的落在席少身上,冷不丁问了句:“认识于馥儿?”
席少微愣,“怎么忽然这么问?”
吻安神色淡淡,“有人拍了她和某个官员的照片,席少好巧不巧的成了背景板。”
席少皱眉想了会儿,“你说的前晚吧?”然后笑了笑,“我还好奇于大明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是真的,你也知道我爱好摄影,对明星自然要敏感一些。”
她挑眉,谁说喜欢摄影就对明星敏感,真正爱摄影的多是不拍人的。
但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暂时没精力深究。
好久见她不说话,但是喝了不少,席少微挑眉,怕她一会儿喝醉,“先说好,晚上送你去哪,不然只能带去我那儿了。”
吻安浅笑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因为她不会喝多,只是打发打发时间,晚上还有事呢。
差不多九点,吻安都坐得难受了,终于从椅子上起身,拍了拍席少的见,理所当然的交待:“记得买单。”
而后捏着包出门了。
席少在她身后“哎”了几句,她没反应才叹了口气,都好几天没给他付酬金了啊。
吻安靠在车子边上,拿了一粒口香糖嚼了会儿才上车。
车速很慢,因为距离不远。
到了一个酒店门口,车子缓缓泊入位置,很靠边。
停住之后她一直在车上坐着,偶尔往酒店门口看一眼。
终于在九点四十左右,几个人相继往外走,彼此握手大别。
她的视线落在一身深色穿戴的男人身上,大概是谈得有些久,他将衬衫袖口微卷,昂贵的腕表在夜里彰显着迷人的男性魅力。
送走几个人,男人微侧身跟身边的展北低低的说了两句什么,好像还要回酒店里做什么,转身之际,眉峰异样。
下一秒,目光像受了指引,直直地朝她的方向寻觅过来。
吻安笑了笑,把车窗降下来,侧首弯了眉眼。
只见宫池奕又和展北说了话,转而迈开长腿朝她走来,而展北朝酒店里走。
见他走过去,又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候着的两个护卫,她眉目微动,转身下车,冲他摆手指了指他身后。
男人似是勾了勾嘴角,看着她一副做贼的模样,长腿也顿了顿,转而往他自己的车子位置走。
吻安纤瘦,微微弯腰在停泊的车阵中穿行,他到达没几秒,她也到了,灵活的钻进他的车后座。
“不知道的还以为偷情呢。”男人坐在车里,头顶响起他低低的嗓音,略微揶揄。
“本来就得用头的。”谁让他有个禁令在身?
她挪了挪位置,顺势挽了他手臂,“还有应酬么?”
宫池奕低眉,微蹙眉,五官俯低凑到她唇角,随即浓眉轻轻弄了弄,“喝多了?”
吻安仰着脸,脑袋摆来摆去的摇着。
他眸底薄薄的笑意,抬手理顺她摆乱的长发,“以前总是我追着你跑,最近顾小姐太主动,受宠若惊。”
她剜了一眼,“受不住的话,我那儿可还等着个陪床的呢。”
吻安说着,坏笑着凑到他下巴上,强调:“英伦风格的尺寸!”
头顶是他低低的笑意,带着嘲讽,腰间多了他不安分的指间,嗓音沉沉,“你老公已经是如假包换的英伦风,不是每次都求饶说放不下受不住?”
实在是她的台词,吻安耳根红了红,恼得把他不安分的手抽出来扔掉,面上一副玩味,“演戏而已,女人床上不演都是假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薄唇轻碰,“是么?”
吻已经落下来,在她柔唇间勾弄蛊惑,将她压在怀里,指尖像带了电般在她感观里游行。
吻安点头,想往旁边退了退,身体却被弄得软软他怀里煨着,眯眼、仰眸找借口,“我喝了点酒,没力气。”
他只是微微勾着笑意,嗓音低哑、沉缓,“为什么喝酒,遇到烦心事了?”
她微微噘唇,“顾吻安喝酒都不需要理由的。”
腰间的力道微微收紧,他把她整个抱到了身上骑坐着,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这里,还是回家?”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不说话,只是递上柔唇。
男人低眉,静静看了一会儿,她最近是主动得过分了,惊喜之余,还得担心哪天就缥缈消散了。
她再一次献吻将车内的空气彻底引到燃点,他的吻铺天盖地的席卷,一直是她为之沉迷的气息。
*
吻安甚至不知道车子什么时候开动的,一直阖眸窝在他怀里,感觉男人步伐微微颠簸,她才睁开眼,再走几步就到大门了。
一直被抱着上了楼,放在床上。
额间印了一吻,传来他低低的嗓音,“洗澡?”
要洗的,只是吻安这会儿不想动,还抱着他的手臂没松,侧着脸贴在他坚实的臂弯。
从下午去酒吧开始,她就一直想见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他说,但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以至于,除了亲密,她什么也不想做。
把他拉坐在床边,寻着在他腮处亲了亲,刚想找他的薄唇,已经被他防备的握住脑袋,微眯起眸,“有事?”
主动得反常。
吻安睁眼,仰脸看了他一会儿,摇头。
继而眉眼轻轻弯着,有点点坏坏的恶劣,“想要不行么?”
男人听完愣了愣,随后,五官一点点溃堤出笑意,深眸低低的凝着她,薄唇愉悦,“说什么?”
她抿唇,“……没什么。唔!”
她整个被抱起来往床内侧挪,车里一路的暧昧延续燃烧起来。
也终于让她知道,女人主动讨要简直是对男人的挑衅,更是自己作死。
于是,刚刚还被他笑过的求饶台词断断续续的从她嘴里溢出来,引来他低哑的咬耳,“还要英伦风么?”
吻安只闭着眼,软软的摆头,“打死也不要了……”
身体再次被抱起,这回是去洗澡了,她只顾闭着眼享受。
浴缸里的水换了两次,她已经靠在他怀里,越是泡着,越是精神萎靡,打散了许多她从昨天到今天的焦愁。
安静下来,微微眯起眼看了他,莫名的问,“你好像很信任我。”
可以把首辅这么重要的位置扔给她,家族企业的资产可以寄存在她这里,完全没考虑过她会跑么?
宫池奕低眉,“不是好像。”
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声:“我的一切,都能给你。”
沐浴后,他的唇有些凉,印在额头很舒服,只是她心里略微颤动,仰起脸,浅笑着随口问:“命也给?”
男人垂眸,看了她好一会儿,竟也启唇,“给。”
嗓音深沉悦耳,清晰的字迹,没什么犹豫。
“很早就说过的,如果你真的要,命也能给。”他拥着她,力道紧了紧。
没由来,有点心酸。吻安没说话,蹭了蹭他胸口的纹身继续安静靠着。
许久才笑了笑,“要你命没意思,床上的命可以考虑!”
男人低笑,不言。
水渐渐凉了,吻安才动了动,抬手轻轻扶着他胸口的位置,“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会怎么办?”
受不了她任何动作的撩拨,宫池奕将她的手握住。
“想不出来,所以别惹我生气。”他低低的道。
他说话时,吻安能看到他喉结微微滚动,无声的性感,耳边的胸腔低鸣,听起来无比舒服。
她笑了笑,“我尽量。”
唇畔被他轻咬,“出浴。”
收拾浴室的活儿,自然又是他的,吻安只是趴在床上看着他所在的方向,没有笑容,若有所思。
男人从浴室出来时,她已经上下眼皮打架,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脑袋还是歪了过去。
扭到脖子之际,他宽厚的掌心托了巴掌大的脸,弯腰轻巧把她抱到床中间躺下。
俯身,薄唇微微掠过她唇角,“周五不是决议么?明天最后一天,好好表现。”
她无意识的哼了哼。
他在床上坐了会儿,目光才从她脸上挪开,放轻动作下床,拿了手机去了书房。
*
又是一个清爽的早晨,吻安从他床上醒来,一眼就能看到透过窗纱的朝阳。
挪了挪身子,昨晚造孽太厉害,疲惫感让人直皱眉。
起来洗过脸,给她备好的衣服已经放在床角。
笑了笑,换上后下楼。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给她准备的谁,时间掐的很好,温度刚好。
吻安端起来抿了一口,笑意淡淡的往餐厅走,还以为他会在,却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他估计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避嫌,毕竟不是夜晚来去方便。
悠然用了早餐,韦廉没催过她,大概是真以为她会紧张,让她随性一些。
所以她到内阁时已经过了点。
前厅的女孩恭恭敬敬的冲她淡笑,“顾小姐好!”
她略微弯唇,径直朝电梯走。
不出所料的,等她进了办公室,不超过一小时,顾南来了电话,“对方联系了我,不过爆料的照片还没给,也许明天竞选的时间才给我。”
吻安点头,“知道了。”
孙重会掐时间,一定在她竞选结果快出来的当口放出爆料,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辩解。
楼下那个哨岗又换人了,明天来的估计就是孙重的亲信,只要她进了内阁,竞选结果出来之前,她一步也离不开,什么事都办不了。
“明天我没机会联系你,对方给照片时你就可以行动了。”她站在窗口,语调清雅从容。
末了,道:“这件事之后,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想想要去哪儿,去看看你妹妹也是可以的。”
顾南顿了顿,似乎是淡笑的,“谢谢顾小姐,不过,我还是待在这儿吧,以免有什么事,您找不到人手。”
她笑了笑,“谢谢。”
顾南摸了摸脖子,“这话该我说才对……那您先忙!”
她“嗯”了一声。
挂掉电话,依旧站在那个位置,手机都没从眼前拿开,直接给晚晚打了过去。
北云晚已经到了荣京,但因为直接去的沐寒声那儿,兄长的气场之下多少有些拘谨,以至于忘了给吻安打电话。
“到了吧?”吻安淡笑。
北云晚点头,“早到了,我忘了保平安。”
她把窗户开了开,“我最近几天也很忙,抽空了我打给你吧。”
几乎就是说着话的瞬间,吻安想到了某种可能,眉头跳了跳,“晚晚?”
“你说。”北云晚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这么沉沉的语调。
吻安顿了会儿,自顾蹙眉,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想法,但还是道:“我可能需要你帮个忙,帮我跟宫池奕商量件事,想不到别人了。”
北云晚蹙眉,“什么意思?宫池奕那人,这世上除了你的话,谁的他还能听?”
她抿唇,“周六我找你,到时候再说。”
借晚晚的名义,事后她会实话告诉他,但目前只能这样,否则他不会点头,郁景庭不会安宁。
闭了闭眼,有点不安。
哨岗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到顾吻安打电话。
孙重正皱着眉等着结果,再次问:“她跟谁联系的?”
那边的人皱了皱眉,“不是本地号,是荣京的,跟宫先生没什么关系,没什么问题。”
孙重挂了电话,看来只能用一个筹码了。
周五的最后一次决议,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前后空间都留的很足。
但吻安从早上进了内阁,午餐就是在内部解决的,估计晚餐也是。
她也不急,一切按部就班,底下的人布置会议室时,她还端着茶去了韦廉的办公室聊了会儿。
“看来状态调整的不错?”韦廉笑着看了她。
吻安只是笑一笑,“紧张也没用。”
“笃笃!”秘书敲了门,“威廉先生、顾小姐,快开始了。”
韦廉看了她,颔首,“走吧。”
吻安依旧端着杯子,一起去了会议室。
偶尔能听见细碎的交流,显得气氛有些紧张,吻安落座后收到韦廉一个“安心”的眼神,回以淡笑。
和她并排坐的,当然都是备选人,包括孙重的倚重种子。
会议从开始,吻安便没说过话,也没再喝水,安静的坐在位子上。
毕竟是最后一次决议,流程显得有些复杂,各个人物发言、宣读的时间占了大半,之后才是在场人物各抒己见,做出最后决断,选出两人留到竞选会议上。
会议开始后大概两个小时了。
不出意外的,孙重依旧对她持反对态度,甚至言之凿凿,“尚处于备选状态便两面三刀,意图混淆视听对内阁不利的人,是绝不能留的。”
没有点名,但已经引出一阵骚动。
韦廉皱了皱眉。
吻安没看他,但也知道这两人演戏配合得很好,韦廉对她是支持,但不够坚定,能否挑出她的不是,权看孙重了。
他们俩一条船,却唱反调,谁能想到是演戏?
孙重终于是点了她的名,吻安当然要做出回应。
从座位起身,淡然看了他,语调不疾不徐的清雅,“我想知道孙先生的疑虑从何而来?”
孙重知道她手里握着他的证据,如此肆无忌惮,自然是捏准了她现在和囚在笼子里的鸟没分别,爆不了他的料。
孙重冷哼一声,“我已经收到消息,有人暗中监督顾小姐,把消息卖给了报社,为了不引起躁动,也为了竞选前保住顾小姐的名声,我把消息封住买过来了。”
她心底一笑,明明是怕她以后咬他一口才没敢直接爆。
明明是他的人拍的,倒是说得很伟大,是他买的?
说着话,孙重朝门口的护士看了一眼,“照片在我办公室,麻烦秘书拿来。”
吻安微蹙眉。
等秘书来了,东西递到孙重手里。
除了总之之外,韦廉为首,东西自然要先让两位过目。
孙重直接交到了总长手里。
行政总长低眉,脸色有些难看,扫了孙重一眼,没说话,只把信封递给了韦廉。
韦廉表情不多,但是在拆开看了之后,一张脸顿时呈现猪肝色。
“嘭”的将信封拍在桌上,目光狠狠扫向孙重,“放肆!”
总之看了看韦廉,又看了最后发言的孙重,道:“那么,结果就是留下顾吻安。”
一语定音,已经不再多说,只道:“细节你们再商量,我还有事。”又看了韦廉和孙重,“你们俩,到我办公室。”
孙重眉头都打结了,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转头看了韦廉。
总长一走,韦廉直接把信封砸到了孙重脸上,“我看你是办公室坐腻了!”
孙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终于拆开看了信封里的照片。
那上面,俨然是韦廉和他最近新宠于馥儿,别说角度太好,能清晰看到韦廉的色相,就是他这个身份和明星也会已经足够吃一兜子了。
孙重一下子脑子懵了,腿都发软,目光看向安然坐着的顾吻安。
吻安只温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挪开,继续会议。
他应该庆幸的是,她爆料的不是他孙重的那些把柄。而他也根本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能把手伸到他身边!
拿着信封,抹着汗出了会议室,刚进了电梯就是韦廉狠狠的一巴掌,“我刚让顾吻安解决过一茬,你想怎么着,啊?”
孙重有口难辨,“一定是报社的人给错了!”
哼!韦廉气得不轻,脸色铁青,“总长若追究下来,你先给我滚出内阁!”
*
六点,会议才真正结束,吻安在门口和众人谦和握手,一直都是淡淡的笑意。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扫了一眼那个哨岗的位置。
没人了,估计已经在去跟顾南问罪的路上了。
她拿了手机,低眉给顾南拨过去,“人去找你了,放轻松,你什么也没做。”
想必刚出来时,顾南已经从容很多,“您放心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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