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想到西北军也有杨柏嘉这样的大汉,而且球技不是一般高。他们不知道杨柏嘉上中学的时候就是篮球健将,军人嘛争胜心都强,嘴里就骂骂咧咧的,手上也有不少超竞技动作。
警卫营长孙铭九早就输红眼了,在场边起哄:“妈了个吧子的,对,就这样揍,把这个妈吧儿的傻大个儿给我弄残他个狗日的!”
杨柏嘉早就被东北军的小动作搞得火上房了,孙铭九的声音又大,杨柏嘉一把就把篮球扔向孙铭九,砸了个正着。这一下篮球比赛就改成了全武行,场上场下打作一团。毕竟是在新城里边比赛,算是十七路军的主场,观众比东北军多得多,东北军警卫营只来了几卡车人,被西北军揍得挺惨。
杨虎成陪着杨宋清来看孙子,正好碰上了这场大殴斗,气得七窍生烟。自己正想拉着东北军共同反江,没想到本来打打篮球联络一下两军感情,却成了破坏两军感情的儿戏。杨宋清叫过来杨柏嘉,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大嘴巴。怎么着也得让虎成顺了这口气,这小子太不懂事了!
杨柏嘉没敢回嘴。他别看人高马大,从小就比较乖顺,不像杨星辰。杨宋清说杨星辰小小的就一身匪气。在爷爷奶奶的眼中,杨柏嘉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
孙铭九兀自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不算完。杨宋清问杨虎成:“那个东北小子是谁?狂得没边儿了!”
杨虎成:“张副司令的警卫营长,听说给张副司令当过卫士。是个妄人,身为军人还喜欢玩儿政治,一个轻浮之徒。宋公别和他一般见识,不用理他。”
杨柏嘉:“整天跟应德田他们那帮人混在一起,喊什么抗日救国。一看就是个耍嘴的,讨厌得很。”
杨宋清:“那也比你强!这年头敢喊抗日的,都是好汉。”
杨柏嘉撇撇嘴,杨宋清要发作,杨虎成赶紧劝住:“宋公,不跟小孩子理论。他们除了喊些口号,于国无益。”
杨宋清可不认同:“你这话就不对了,口号当然要喊,只要不是空喊口号就行。”
杨柏嘉:“他们救国会那帮人,吃喝嫖赌无一不好,我看就是一帮空喊口号的。”
如果是这样,杨宋清当然也不看好,就不做声了。
杨虎成:“柏嘉,晚上我们在新城设宴,招待张副总司令和宋公一块吃饭,你来作陪怎么样?”
杨宋清:“不好。一帮长官吃饭,他有什么资格可以上桌。让他吃完饭后再来伺候即可。”
杨柏嘉:“爷爷,我才不去呢,我在教导队大食堂多自在。跟你们长官吃饭,酒不敢多喝,菜不敢多夹,根本吃不痛快。我不去。”
杨宋清:“嘿!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有你这样和长官说话的吗?虎成别生气,这小子我欠管教,失礼失礼!”
杨虎成:“宋公言重。这小子跟我太熟了,熟不拘礼嘛。听着,这是我的命令,你必须去。”
杨柏嘉赶紧一挺身:“是,总指挥。”
小山村只有一条路。杨才声从南面回村,杨星辰从北面回村,都要先经过大柿子树下。但杨星辰没有走向杨家大院,而是走向村南头。这时候是深夜,村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庄稼人起得早睡得早,除了几声狗叫,没有人起来迎接远归的游子。
马早就被杨星辰藏在村外的一孔破窑里面,三个人悄悄的走到村南头一个小院前,里面几孔破窑洞。杨星辰推开用树枝编的栅栏门,里面的一个大黄狗立马扑上来,燕子一阵尖叫,杨星辰马上捂住她的嘴。大黄狗扑上来不是要撕咬,而是亲热的爬到杨星辰脸上,伸出舌头一个劲的狂舔杨星辰,尾巴摇的风车一样。
杨星辰低声:“大黄,去把春后叫起来。”
实际上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亮了。里边的人又不是聋子,燕子那样高亢的尖叫,不可能醒不过来。半夜里也不敢出来,毕竟兵荒马乱、土匪成堆的年月,已经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看样子在拿家伙。
燕子:“你家不是地主吗?怎么就住这破窑洞?”
尖叫已经让杨星辰有点恼了:“破窑洞怎么了,放不下你这资本家大小姐了?”一路上杨星辰说话都比较小心,免得刺激到燕子。但一路上燕子总是抱怨皮袄太脏,一股子臭味儿,杨星辰已是忍得久了。这时候一到家,放松之下就发泄出来。
燕子看看有点得意的九妹,虽然眼泪马上溢出来了,但也没敢吭声。她现在一切都要靠杨星辰,莫说这破窑洞了,哪怕是破庙,也只能凑活着住。
虽然杨星辰声音很小,里面一个人马上扑了出来:“玉儿!哈哈!你狗日的怎么回来了?”
杨星辰:“狗日的耳朵比狗都灵!”
赶紧让进窑洞,媳妇和几个娃都起来了。赶紧的,春后媳妇马上烧水做饭。家里穷,也就是几碗硌面,杨星辰吃得盆干碗净。九妹吃了两碗,燕子实在不适应,勉强吃了半碗。这是乾县的一种特色吃食,把摊好的煎饼切成丝,再用做浇汤面的法子用汤烫着吃。一般来说,家境好的多吃浇汤面,家境差的就吃这种硌面。当然家境更差的,硌面也是吃不起了。
乾县北部吃浇汤面或者硌面,特点就是厚厚的一层辣子油在汤上面。到了中南部,又讲究酸汤面,就是醋特别重。这两种杨星辰都喜欢,但燕子一个上海人,无论如何吃不了这么辣的饭,要不是实在饿极了,连半碗都吃不下去。
春后媳妇打趣杨星辰:“玉儿哥,这莫不是把媳妇带回来了。”
杨星辰:“嗯,姓宋,叫个九妹。”手里的筷子一指九妹。春后媳妇叫王碧桃,碧桃马上跑过来拉住九妹的手,左看右看,嘴里啧啧有声,直夸九妹长得俊俏。
在杨星辰看来,九妹也就是身材一流,其实相貌一般般,还有点黑。但凡事就怕比,要是放在这小山村,九妹还真可以说挑稍子了。杨星辰早就发现,陕西关中一带的妇女,长相确实不敢恭维。就像自己的村里,简直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杨星辰这一次西征,他发现河西走廊的妇女,尤其是那些少数民族的,长得可比陕西关中这一带,好得太多了。
燕子黯然一低头,没做声。碧桃又扑过来啧啧做声:“哎呀,这个是小嫂子吧,天爷呀,我算是看到画上的仙女真人是什么样的了!”
杨星辰一愣,有心说这跟自己没关系吧,可看着燕子眼泪汪汪的,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啊。狗日的马匪,害得自己左右为难,唯恐伤了燕子的心。只好含含糊糊的一点头,嘴里支吾了一声。燕子脸上的光彩马上就焕发出来了,而九妹立马眉毛就立起来了。杨星辰一看要糟,马上喊叫累死了累死了,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觉了。
春后大名叫罗纯,看杨星辰累得五迷三道的,马上叫碧桃把隔壁放杂物的窑洞腾了出来。时间紧实际上也就是把炕收拾了出来,又抱来了几床烂棉絮。罗纯一个劲儿叨叨炕没烧,实际上杨星辰在外这么多年,燕子一个上海人,九妹又是南方人,三个人都睡不惯北方的热炕。凉炕正好。
这时候无论如何都没法说明三个人不能睡在一铺炕上,只好稀里糊涂的先睡下再说。燕子实在受不了这些烂棉絮的一股味儿。想起码哪怕是洗一洗脚也没办法,只好在炕上折饼,不敢叫出来。
杨星辰确实困得要死,路上神经始终绷着劲儿,不觉得有多困,这时候已经是呼声大起。九妹也很快睡着了。剩下燕子,又困又睡不着,迷迷糊糊的折腾到快天亮才睡着。
新城大楼既是杨虎成的公馆,又是西北上层人物的俱乐部。今天晚上这里灯火辉煌,高朋满座。原来是十七路军总指挥杨虎成宴请西北剿总副总司令张雪良以及陕西省府的一帮官员,还有革命元老杨宋清作陪。
张雪良带来的十几个高级将领,还有省府的一班官员,开了好几桌都安排在侧厅。正厅只有一桌,主宾是张雪良,主陪是杨虎成,两侧陪坐的则是省府主席孙未如和元老杨宋清。杨宋清的孙子杨柏嘉也赫然在正厅,不过他没有座位,而是作为杨虎成的侍从副官肃立在杨虎成身后。
张雪良端起酒杯,遥敬一下杨宋清:“宋公革命前辈,我在东北的时候,就听日本人说,中国有两大两小四个军事家,宋公的公子即居其一啊。可惜雪良始终缘铿一面,不能当面向光远先生聆教,实是可惜。”
杨宋清:“副总司令客气了。杨才声打过的仗少之又少,日本人过誉了。如果有朝一日杨才声真的和日本人交过手了,再来评价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