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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月如(1 / 1)

杨才声打开在莫斯科给家里买的东西,母亲是一件皮裘,毛色很高级。杨母小心的摩挲着,虽然心里高兴,却埋怨买这么贵的毛皮做什么,没的让自己没法干活。

杨才声拿出一件布料,递给母亲身边站着的妻子,他的大老婆陈月如。月如泪眼婆娑,虽然杨才声早就另娶了两个老婆,可是陈月如死活就是不离婚,杨母老两口也坚决不同意。陈月如侍奉父母极周到,杨才声也不敢硬来。否则母亲的啼哭和父亲的鞭子,哪一样他都招架不住,只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凑活着。

陈月如大杨才声五岁,本身就长得一般,加上操劳就老的更快,比杨母更像是杨才声他妈。月如对杨才声早已死心,她不离婚是因为她无处可去。她的父母早已离世,两个弟弟都家境贫困,也无力奉养她。关键是三个儿子,那就是她这一辈子剩下的三条命,离开儿子她一天都活不成。陈月如的眼泪就是为儿子而流,一看见杨才声,她就想起自己三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子,一个个的都翅膀长硬飞走了。

杨才声是十二岁娶的陈月如,那时候月如十七。这是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月如的父亲是杨宋清反清复明的老战友,死在辛亥革命三年前。死的时候杨宋清当着老战友发誓要好好的娶月如进门,所以不管杨才声如何反抗、如何离家出走,狠狠的收拾了杨才声好几顿,才硬逼着两人成了亲。

虽然杨才声满眼看不上陈月如,但毕竟一个十二岁的生瓜旦子,架不住已经被杨母教导了个通透的月如,来个霸王硬上弓。到后来杨才声竟然沉迷在月如的床上,从结婚两年后开始,六年一气生了三个娃。这时候杨宋清才惊觉事情要糟,就赶紧打发儿子去日本留学,不敢留在家里造人了。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娃,身体还远远没有长结实。

没想到剧情并未按照杨宋清的剧本发展下去。到了日本以后,进了江结時的母校——日本振武学校的杨才声,先是被房东家的女儿勾引,后来又被这个女儿的同学闺蜜发现了,这下事情大条了。这个闺蜜叫笠原纯子,是日本亲王笠原宫的小女儿。她不顾全家以及皇室的强烈反对,死活要跟着杨才声这个支那佬。笠原宫无奈,只能跟杨才声谈判。杨才声本来就想摆脱包办婚姻,这下好了,顺水推舟就娶了纯子。杨宋清虽然震怒,可惜鞭长莫及。

招待范市长和包县长吃了一顿乾县特有的浇汤面,杨才声吃的眼泪都流进碗里了。在美国几年,也不能说无法接受西餐,简的厨艺很不错,但只要想起家乡的浇汤面,简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饭后送走了两位父母官,泡上一杯家乡特有的柿子茶,杨母开始念叨起两个孙子。由于两个孙子在江西,杨家对于剿匪的事情比别人多了太多的关心。杨母一说起这件事,就要大哭一场,埋怨杨宋清和杨才声心太硬。现在红军已到了陕北,可是两个孙儿生死不知,活活的要把杨母的心疼死。

杨才声:“妈,你再甭操心那两个狗东西了。从小就匪得很,现在真的当了匪了!”

杨母:“再匪还有你个狗东西匪!我三个孙子小时候比你乖得多!都怪你大!整天不着家,光忙着他的事,娃的事一点不管!也怪你!你说你去了外国,别的没见你带回来,倒带回来两个洋媳妇!你说三个娃心里能不难受?”

杨才声刚把两个洋老婆带回家的时候,三个儿子还小,也不太懂事,还和那几个儿子一块儿玩过。后来慢慢大了,才明白这是父亲抛弃母亲了。杨星辰就几次求母亲跟他出走,可是月如死活不干。这样,在杨星辰的教导下,老二、老三都渐渐地不理杨才声了。杨才声也没办法,他本身就很少回家,而且教育儿子的办法脱胎于杨父,可是这个办法杨才声后来已经不敢用了。三个儿子已经翻脸了,又长得比杨才声还高。杨才声还真怕如果儿子还手,自己这脸就丢大了,只好假装看不见儿子眼中的不满。和自己的婚姻一样,就是稀里糊涂的凑活着过。有时候杨才声想想,自己还真是一个窝窝囊囊的糊涂虫,怪只怪自己总是对女人意志薄弱。

杨母催儿子:“回来了就到月如房里坐坐。月如苦啊,咱不能丧良心,好歹三个门板一样的大小伙子是月如生出来的。”

对于杨才声另外又娶了两房,父母亲均持赞成态度。杨家到了杨宋清这一辈,已经是四代单传,人丁很薄。杨才声的爷爷临死前就对杨宋清千叮万嘱,要想对得起高祖文广公,你一定要让孙子杨才声多娶几房,为杨家固本培元。杨宋清唯一不满的就是,两房媳妇都是洋人。虽然杨宋清不是没有见识的普通农民,但心里总是不得劲。至于其他村民,对洋女人则除了艳羡,更多的是鄙夷。至于一夫多妻,这在民国时期的中国农村,只要是家境允许,那是一种普遍现象。

在陈月如房里,杨才声喝着妻子泡的茶,一边劝慰着:“两个狗东西跑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你哭有啥用?你也是快五十的人咧,你愿意眼睛哭得跟咱妈那样?”

陈月如抽泣着说:“我这一辈子还有啥指望?老大老二现在人在哪儿、还在不在,我都一概不知道!报纸上说的吓死人了,说是在江西湖南,死了好几十万人!两个小人儿,老二今年才二十五,老大也才二十七(陈月如说的都是虚岁),都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就剩下老三了,还偷者又跑出去当兵。一个个的都跑了,连个给我养老送终的,都没留下!”

杨才声知道这都是父亲说的。月如不识字,她是看不了报纸的。要说起来,月如真的命苦。自己停妻再娶,三个儿子还全都跑了,月如原来满心指望的早早儿孙满堂,没一个儿子听从。

杨星辰是1929年上的中央军校,就是从广州搬到南京的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听起来很厉害,实质上前几期,也就是在广州的时候,实际上就是不到一年学制的短训班,真正的学习时间只有几个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当时大革命急如星火,急需军官组建自己的革命军,所以不免搞出来些急就章的半成品。因此杨才声是很看不上黄埔前几期的学生的,这些学兵的军事素养,别说跟欧美军校生或者日本士官生比了,即使和杨才声任过教的保定军校相比,那也是远远不如。

黄埔军校搬到南京安定下来之后,学制正常了,三年四年的学下来,才算是培养起来一批一批的和保定军校相比肩的学生。可惜军中早就被黄埔前几期所垄断了,江委员长又格外重用自己亲带的前几期,导致南京军校后来的毕业生,很难得到锻炼的机会。实际上国军的最大问题,杨才声认为不是别的,就是军官普遍不及格的问题。因为和日军相比,这个问题格外凸显。

就中日两军军事人才的培养机制来对比,日本当时有陆军小学、海军小学,类似于我们后世的“大连××路足球小学”那样,从小学阶段就开始培养陆海军官后备人才。这样的小学生优秀的就会升到陆军中学、海军中学。中学毕业后,优秀的就会再升学,陆军的进陆军士官学校,海军的进海军兵学校。再然后,还有陆军大学、海军大学。总之,在日本军队中,军官一律要会读书考试,分数越高将来的前途越大。甚至形成了某些惯例,比如士官学校总分前几名可以获得天皇御赐佩刀(有说只有陆大才有),比如没有陆军大学文凭就很难当上将军;再比如海军兵学校按考试成绩编床号,按床号决定海军中的人事升迁。用现在的观点看你可以说日本军队完全是在搞“应试教育”,可是这种模式在当时却要比中国军队先进得多。

说到底关键就是军官。如果说士兵不识字也好,军事素养差也好,杨才声认为这些都不是致命问题,而军官才是致命问题。只要有好的军官团,就可以把士兵带出来。没有像样的军官团,即使有好的士兵,部队也会是乌合之众。现在国军中,最重要的师、团这两级,几乎全是黄埔短训班毕业的,这是杨才声最担心的一个短板。

本来中央军校是杨才声的挚友,也是民国有数的大军事家杨杰主持,对杨才声的儿子很是关照。没想到这狗东西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自己蔫不出的从南京跑到共产党江西苏区去了,还顺便把放暑假去南京玩的老二也一块儿拐跑了。听说老大还改了名字叫杨星辰,已经在红军中混到了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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