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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1 / 1)

姬亮发了一通脾气,忽地省起自己这样的激动似乎如赌气一般,太失风范。忙又重收拾了情绪,对一旁静默的郭益谦说:“阿兄,回书雍王吧,同意会盟。”

郭益谦揖手领命。姬亮思忖半晌,又说:“再传令卫熙与杜锷,荆门跟山阳的布防不容有失!”

“这是自然。”郭益谦应下,又进言道:“不过,杜骁骑还是先到越亭为妥。君侯既然要救上卿回吴,那会盟就是最佳的时机。彼时上卿在场不说,倘若咱们与雍王不欢而散,也可让杜骁骑一边接应出上卿。”

他说会盟是救秦渭阳的最佳时机,而在杜锷看来那是唯一的机会。因此,当杜锷从荆门飞速赶至越亭后,对姬亮表现出了前所未见的配合与礼敬。虽然并没有人告诉他关于费文通、姬亮与郭益谦三个人之间的宿怨到底是怎样开解的,但杜锷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思维不难想到是姬亮在其中动之以情——本就因情而始,亦当因情而终——连郭益谦对秦渭阳态度的转变,也印证了杜锷的猜测。

此时已是仲春三月,姬亮与郭益谦连同杜锷带三两侍从,换了寻常服饰打马出城。一路上东风熏人,暖日煦煦,脱下冬日里厚重的衣裘,轻薄的春衫在风中翩然翻飞,只觉格外轻快,心旷神怡。延绵群山重重叠叠地堆在远处,青一层,碧一层,深浅错杂。近处的夜话杂草亦是郁郁葱葱铺了一地。茵锦如织,马蹄过处,仿佛溅起的泥土都夹杂了香气。

一行人在城外旷野上奔驰了半日,姬亮提议暂歇一歇。杜锷眼尖,望见百丈之外是此间一座长亭,遂领着众人打马过去。姬亮让侍从四面散开守在亭外,自己携了郭益谦,与杜锷入亭中坐下。

姬亮取过水囊饮了两口,顺手递给了郭益谦。郭益谦瞥了旁边的杜锷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过自己的水囊,向姬亮辞道:“谢君侯关心,臣自己带了水。”姬亮会意,讪讪收回了手。杜锷瞧着他两人的别扭情状,忍不住“嗤”地一笑。姬亮为解此刻窘状,清了清嗓子说道:“此处为越亭城外二十里亭,再走二十里,就是南晋了。”

杜锷起身环视一圈,道:“此处地势开阔,不易设伏,嬴玉大概会择此处会盟。”

姬亮蹙眉:“只是嬴玉还未回书。”

“嬴玉……倒是个磊落的人。”杜锷没头没脑地感慨了这么一句,对姬亮与郭益谦道:“既是他提的会盟,想必也不会为难君侯。届时不论哪里,都无妨碍。”

闻言,姬亮转头悄悄与郭益谦对视一眼,彼此心下俱是了然:杜锷果然已经去过南晋了。于是郭益谦顺势便问杜:“依你之见,又当如何?”

还未等杜锷答话,姬亮就抢先说道:“不论什么法子,都要确保上卿无恙。”

“眼下雍王大军屯驻南晋,如果生变,首当其冲的便是荆门、山阳与越亭。”杜锷说着,朝姬亮拱了拱手:“君侯也想到了,故此才会让卫熙与臣加重布防。卫熙素来谨慎,又擅长守城,可保山阳无虞。至于荆门……臣虽不在,但已将城中布防交托翟缨等三名副将。且荆门较南晋最远,离越亭又最近,纵有万一……越亭回兵救援也赶得及。况且,荆门又与潼郡相邻,我已书信潼郡守将,令他集结兵力,随时准备接应荆门。至于越亭——”他停下来,望向郭益谦:“车骑将军该是早有安排。”

有难得的笑意在郭益谦脸上短暂地停留。他从随身锦囊里拿出十数枚干过,拨了几枚到杜锷眼前,自己另外拈起一枚,一面剥着,一面应杜锷的话:“越亭……是座空城。”

他这话,教杜锷都惊诧起来,忙向他问究竟。郭益谦这才说明——原来,他对越亭之败仍旧耿耿于怀,加之雍王虽求个诸国平衡,但到底不可不防,一旦雍王借会盟之机发兵,攻取越亭,他就领着姬亮等撤出越亭,让越亭以东的绍邑与荆门、山阳二城三面合围,将雍王困死在越亭!

“倘若雍王不发兵,会盟也照常进行,那又如何救出上卿呢?”姬亮似乎并不将会盟放在心上,口口声声只念及秦渭阳。

郭益谦“哎”了一声,摇头摆手:“君侯莫急,上卿的事得另一路法子。”说着抓了两枚干过摆在亭中桌上正中:“会盟之时,君侯与雍王必在一处。”又拈过一枚摆在旁边:“不出意外,上卿也是要到场的。”说罢,再拈起一枚摆过去:“彼时,我当随行君侯。”郭益谦又掏出一枚干果,在空中向杜锷一指:“而杜骁骑——”

杜锷眸中精光乍然一闪,拧紧了眉,凝视着郭益谦,生怕错过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啪嗒!”一声轻微又清脆的声音——郭益谦将那枚干果重重按在之前那一堆果子的稍远处:“会盟当日领百骑从越亭西门出城,一路向北奔至崤山之末峰一处山坳里。”他捏着那枚果子推至“雍王”与“秦渭阳”的后方:“历来诸侯会盟,签订国书之后,要祭天告地,以示庄严。而拜祭之时,君侯与雍王自然无暇他顾,连我等随侍之人皆要奉执礼器在后——”

姬亮听明白了郭益谦的计划,问道:“雍王既以上卿为质,那时上卿肯定在随侍的礼官之中。”

“不然。”郭益谦拨弄着石桌上的干果:“上卿此时仍非雍臣,祭天这样的两国要事,雍王纵再看重他,也不会破了这个规矩。”

杜锷伸过手从郭益谦指下拨出了那枚干果,在手中捻了几捻:“祭天的时候,随祭的大臣也多,国君亲卫自然也都尽顾着那头。只带十数人悄悄混迹在那些侍从、郎官之中,带出上卿来!国君祭天,大夫以上大臣皆去随祭,那些留守在原地的不过是些官职低微的士子,平日各司其职,彼此间难得一见,相熟的不多。我换了他们的衣服,就更加神不知鬼不觉了。”

杜锷这番话,让姬亮稍微放了些心。忽地又问道:“你可有万全的把握?万一雍王觉察……”他低下头去,思索一阵,道:“莫说吴国立时便要陷入刀灾兵燹之中……你与上卿也恐难脱身!”寻常人心里,杜秦二人是否脱身在吴国的存亡面前不值一提,但姬亮这话是说给杜锷听的,便故意颠倒了顺序——杜锷才不在乎吴国如何呢。

可他的用心杜锷如何猜不出?只是杜锷心里明白,吴国一旦有变,即便秦渭阳与他侥幸逃出生天,又怎肯就此同他去了?当年在上郡之时,他对秦渭阳许的诺还历历在耳呢。只懒得同姬亮说明,随意点头应下了。

姬亮和郭益谦为救秦渭阳的事悬心,杜锷则不然。雍王毕竟说过,会给秦渭阳留一条生路。兴许他早就料到了秦渭阳会走,就像上次他突然发难带走秦渭阳,雍王也并未派出追兵。

杜锷暗自一笑,普天之下,怕没有人比自己更懂雍王的心思。兵法有言,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那便怪不得杜锷“有恃无恐”了。

然而嬴玉留给秦渭阳的生路只有一条,杜锷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显然,对于此刻正在南晋的嬴玉与秦渭阳来说,这也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

一幅轻绡帐幔被撩起,一卷竹简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玄色的身影闲闲地倚在凭几上,对堂下坐着饮茶的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说:“吴王回书了。”

堂下的男子头也不抬,轻笑道:“都如大王所料,不是么?”

堂上的人淡淡一笑,摆一摆袖子,轻薄的玄色丝绸便流水一样地从凭几上划过。衣袖上用金线密密匝匝地绣着彰显一个诸侯国君高贵身份的纹章,在这个寂寂的黄昏,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出星星点点的光彩,预示着这衣裳主人的光明前途——中原五国,唯有雍王嬴玉可执机衡。

“寡人既成全了姬亮的大义,难道上卿就忍心我做个空有名头的巧取豪夺之人?”

此时仍旧是吴国上卿的秦渭阳抬起头,侧脸在光影里模糊了轮廓,嬴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秦渭阳的声音疏离地在堂中回荡:“世上哪有人敢议论大王?大王又岂是再议这些褒贬的人?何况所谓的巧取豪夺,也没有用在这诸国纷争的天下事上头的。那不过是技不如人之辈的愤愤之言,并非庙堂较量的规则。”

嬴玉叹气:“你就非要时刻自矜吴国使臣的身份与寡人说话吗?”

秦渭阳忽然起身,对嬴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恳切说道:“外臣蒙大王厚恩,实难报之。若质雍为臣,则又有违外臣本心,而对大王不诚。所以,恳切大王仅以外臣之分相待——大王前番说,赐外臣一条生路,外臣以为,这便是那生路了。”

看着秦渭阳重重地叩首下去,嬴玉平生第一次觉得眼前人远在天边,中间隔着山河错落,世事茫茫。他自诩是个通透的人,却也不得不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叹息。

“你起来吧。”嬴玉起身虚扶了一把,引着秦渭阳重又坐下,又说:“你来了雍国这么久,我们也不曾真正地放下各自的身份说话。”

秦渭阳听他不再自称寡人,便猜到了嬴玉接下来的谈话主题。遂抢先问道:“大王,其实我也有一件事始终百思不得其解,还需向大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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